审讯室——
佘蚺坐在而生的对面,视线交汇,在空气中碰撞出硝烟味十足的火花。
“说说吧。”
而生垂着脑袋,百无聊赖地把玩着审犯椅上的手铐,嘴唇轻翘。
“为什么你一点儿事都没有?”
她百思不得其解,身体骤然前扑,双手握住椅子的边缘,眸子里闪烁的是发现新鲜事物灼热的探究。
“你看起来不像是有免疫能力的裔族。”
“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是无法刨根问底的,不是吗?”
佘蚺反应平平,明显不想和她探讨这种无用的问题。
“你想听什么?”
而生不介意对眼前这位有意思的警官吐露一些秘密。
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了。
是莉娜。
她的伤势的愈合状况并没有达到可以出院的地步。
她每谨慎地挪动一小步,都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如履薄冰,呼吸中充斥着疼痛的讯号。
没走几步,汗水已经浸湿她的衣襟,开了慢动作似的坐到佘蚺旁边。
而生认可地点头,这才是中毒之后该有的样子。
“你的身体撑得住吗?”
莉娜现在的情况着实令人担忧。
“嗯。”她的力气全耗在刚刚的那几步里,没有多余的精力回答佘蚺的问题。
缓了半晌,莉娜虚弱地开口:“她是我们案子的凶手。”
“那我回避,叫你的同事进来配合。”
莉娜拦住了她离开的脚步,“她是混形,需要行动处旁听。同理,陈……”
“行。”佘蚺接着审讯,目光重新落回而生身上,示意她继续。
而生耍赖地向后一瘫,咧嘴反悔:“哎哟,怎么办,突然不想说了呢。”
佘蚺太阳穴狂跳,若不是莉娜在这儿,她绝对会给而生进行一场友爱的感化。
“姓名,年龄,裔族,职业。”
“而生,27岁,灯塔水母,雕塑家。”
“说说杀人的动机。”
“警官大人,说话是要讲究证据的。”而生无辜地眨着眼睛,“你有证据证明我杀人了吗?”
“人赃俱获还敢抵赖,展馆里的雕像就是铁证。”莉娜愤然地一巴掌拍在桌面上,鲜红的血水渗透了敷料。
看得佘蚺胆战心惊的,她伸手欲拦,半途中收住动作,好在莉娜没有冲动。
“雕像?”而生故作恍然,“但是它们又能说明什么呢?”
“如果你没有杀人,死者的肌肉组织会凭空出现在你的展馆,甚至你的作品里?”
“你说那堆碎肉啊,它们是我买来的。”而生毫不露怯,谎话连篇。
“交易记录呢?”
“这位警官,黑市欸,暗网欸,你在开玩笑吗?”
“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陈昭然你怎么解释?”
而生露出胜券在握的嗤笑,“警官,请问他死了吗?”
“他……”莉娜如鲠在喉。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让本就不堪一击的病躯雪上加霜。
“你好像很擅长玩文字游戏。”
见莉娜的血条即将见底,佘蚺不敢让她再问下去。
别什么都没问出来,先把自己送医院去了。
“过奖。”而生优雅地颔首,“我不过是个追求真相的艺术家而已。”
“不是艺术家。”佘蚺持反对意见。
而生满脸困惑,“嗯?”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想的,给孙枉做了一尊雕像?”
“我给每个人都做了。”
“我觉得你没懂我的意思。”
佘蚺的重点不在雕像,而是在……孙枉。
她是如何在警方之前得知孙枉的死讯,又为何模仿自己的手法,她的目的是什么?
而生死死盯住佘蚺的双眼,一抹狂热的笑意在她嘴角绽开。
确认过眼神,是她的缪斯没错了。
人命而已,多一条少一条没差。
孙枉的命,她而生担了。
“你们这群凡夫俗子懂什么?我是艺术家!”
佘蚺冷笑一声,“你是神经病。”
被缪斯当场否定,而生顿时破防,眼眶通红,“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好一个已读乱回,全障碍沟通。
佘蚺没辙了,扭头无声询问莉娜。
莉娜无奈地摇头。
“佘队,陈昭然醒了。”
英琦推门而入,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走吧,去会会他。”
而生一听她们要离开,挣扎着想站起身子,试图挽留,“你们不问我了吗?”
“问你也不配合,何苦浪费时间。”英琦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被接二连三的言语攻击,“艺术家”的玻璃心彻底碎了。
去往医院的路上,莉娜回忆着审讯的细节,问佘蚺:“你说而生没懂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指?”
“什么?”佘蚺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她小瞧莉娜了。
“孙枉,你的这个问题想要怎样的回答?你还知道些什么?”
“不知道,你想太多了,”佘蚺收回视线,“好好休息。”
医院——
清醒过来的陈昭然变得歇斯底里,扭曲的肢体凸现出诡异的轮廓,“我的手呢?我的腿呢?”
羸弱的身体经不起他这般折腾,李彻痛心地吩咐医护人员给他一针镇静剂。
“孩子,不用担心,现在的义肢很先进,你安心养好身体,有爸爸在,过不了多久,你就能活蹦乱跳。”
“我不要义肢,我不要。”陈昭然嘶吼着拒绝。
“好好好。”李彻连忙抚慰,“不要,爸爸给你想办法。”
“当当当”的敲门声打断了李彻的思路。
“有事?”
保镖汇报:“领袖,行动处和警署的人要见公子。”
李彻的眼神骤然转冷。
“让她们进来。”
注视着佘蚺的身影,李彻沉思:“这位警官有些眼熟。”
“大众脸。”
莉娜忍俊不禁,随即调整好状态,“大守护,我们这次来是有些问题询问陈昭然先生。劳烦您回避。”
人在金南区,面子还是要给的。
李彻深深地看了佘蚺一眼,最终在保镖簇拥下离开病房。
“陈先生,你认识穆蜀吗?”
“不认识。”
“张青呢?”
“你们的任何问题,我的回答都是不知道,不了解,不认识。我累了,要休息。”
他下意识想挥手赶人,奈何两袖空空,刚刚睁开的眼睛又绝望地闭上。
“张青死了。”
这句话像一声惊雷炸响在病房,监护仪加速的嘀嗒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不可能,你说谎,我明明……”他突然哽住。
“明明什么……”佘蚺话锋一凛,步步紧逼,“明明你给她换了颗心脏,是吗?”
陈昭然脸色煞白,“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你机关算尽,可结果呢?张青不爱你!她不爱你!”
真话像刀子一样直刺要害。
陈昭然发疯似的反驳,“放屁,她不爱我爱谁,那个畜牲吗?不是这样的,她爱我!”
“你呢?你真的爱她吗?”佘蚺反问。
“这个世界,没有人比我更爱她。”他双眼猩红,声音嘶哑,“我都把心脏给她了,我还不够爱她吗?”
“如果你用的是自己的心脏,我倒是会高看你一眼。”
“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伟大?用一条命来成全你所谓的爱情?”
“你不会单纯地以为杀了穆蜀,张青就会对你另眼相看了吧。你想太多了,张青从始至终爱的都只是穆蜀。”
“哈哈哈哈哈哈哈。”陈昭然的笑声戛然而止,“我哪里不如她,哪里比不上那个懦弱胆小的废物?凭什么青满心满眼地都是她?甚至为了她去死!”
“其实你才是懦弱无用的废物,发现央棉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杀,只好把目标换成更加瘦弱的女性混形,不是吗?”
“央棉她就是个疯婆子!不仅有病,还是神经病。”
“她不听话,总是无缘无故地顶我,既然养不熟,不妨炖熟。”
“所以,我就把她剁碎,剁成肉馅,包饺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承认是你先后杀了央棉等六名女性吗?”
陈昭然挑衅地看着佘蚺,“证据呢?你们找到尸体了吗?小心我投诉你诽谤哦。”
“没有心脏还能活吗?穆蜀不就是证据吗?”
莉娜听了她们的谈话有感而发。
“警官,不要用你浅薄的认知看待所有问题,没心又如何,你不了解的东西多着呢。”
“你……”莉娜一时语塞。
“好,不提央棉她们,麻烦你解释一下为什么出现在而生展馆。”
“被绑架的是我。”陈昭然情绪激动,似乎回想到可怕的事,“这个问题该是你们调查,而不是一味地质问受害人。”
陈昭然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他不愿意再和佘蚺她们耗下去了,“爸!爸!把她们轰出去!我不想见到她们!”
“请配合我们工作,否则,我不介意换个地方和你谈话。”
“你什么态度!我要投诉你!”他朝着门外大喊,“爸,爸。”
走廊的战况同样焦灼,不是李彻不想回应,属实是他也不曾料到江岁和会忽然出现。
“大守护大驾光临,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显得我这个当主人的太失礼了。”
李彻额头冷汗直流,勉强维持着体面,内心早已方寸大乱,“江总言重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倘若,他做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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