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溪的剪刀手还没来得及收回,佘蚺的病房里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我的医院,不欢迎人类。”巫溪向来不知道什么是尴尬,淡定地放下手,板着脸对不速之客低声呵斥。
江岁和不以为意,眸光微侧。
身后的保镖心领神会,阔步向前,作势要把巫溪“请”出去。
“想对我动手?麻烦你们搞搞清楚,是不是忘了这是什么地方。”
在保镖的拥护下,江岁和优雅地抚平裙摆落座,就像是在她的主场一样。
“你是阿蚺的医生?”
“是我。”
“即便是你救了阿蚺。”江岁和话锋一转,“但这并不代表我认可你的偷拍行为。对此,我保留追究你法律责任的权利”
“我?偷拍她?”巫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鼻腔里哼出一声嗤笑,正要好好地和江岁和理论一番。
关键时刻,治疗舱舱门打开。
一只布满红痕的手扶在舱体边缘,艰难地支起身子。
江岁和抬腿想要帮忙,抬眸瞥见了站在治疗舱边的巫溪,又不咸不淡地坐了回去。
而巫溪呢,同样双手插兜,冷眼旁观。
隔空对视,谁都没有动作。
她们无声地对峙倒是叫佘蚺松了一口气。
一个是过命交情的好友,一个是手眼通天的金主,但凡谁好心搀她一下,她都得得罪另一个。
做蛇好难。
保持现在的状态挺好,狼狈些也无妨,总好过架到火上烤。
“醒了?”
佘蚺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尝试挪动双腿爬出治疗舱。
巫溪按住她的肩膀,制止了下一步行动。
“别逞能了,坐好,等我把你手上的伤口重新处理一下就可以回家了。”
“她们俩呢?”想到昏迷的费阳和莉娜,佘蚺的话是问巫溪的,视线却落向看不出喜怒的江岁和身上。
巫溪摇摇头,“恢复得没你快,好在没有性命之忧,需要多观察几天。”
手臂搭到治疗台上,巫溪娴熟地拆线缝合,旁若无人地打趣道:“这是请了哪位纳鞋底的奶奶给你缝的?”
佘蚺没有多嘴,沉默以对。
“有没有人说过,你讲话很难听。”江岁和面色一黑,冷冷地盯着佘蚺那条手臂。
巫溪泰然自若,穿针收线,“我一般只和死‘人’有交流。”
江岁和被她的话噎住,起身时裙摆划出冷硬的弧线,对佘蚺说:“今晚过来。”
病房门在巨响中闭合,震得佘蚺耳膜发闷,巫溪持针的手随之一偏。
“歪了,将就着看吧。”巫溪陈述着客观事实。
缝合的功夫,佘蚺的伤势恢复了不少,起码有力气走出治疗舱了。
狰狞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巫溪倚在窗边,无聊地抠着窗沿,好奇地询问:“你们两个怎么认识的?”
“说来话长。”佘蚺敷衍道。
“那就长话短说。”
佘蚺知道自己拗不过她,如实交代:“我的身份是找她帮忙搞定的。”
“她知道你是蔚蓝的实验体?”
“嗯。”
巫溪一时间无言以对,不放心地告诫她,“别终日打雁,反被雁啄了眼。”
“我心里有数。”
一号别墅——
江岁和眺望着远方的景色。
夜色在她身后铺开,城市灯火如同散落的星辰。
“来了?”她没有回头。
“找我有事?”
江岁和转身走近,轻抚佘蚺衣领下的敷料。
月光倾洒在佘蚺侧脸的鳞片纹路上,江岁和在那片未愈合的伤痕上停留片刻,最终只是抬手整理了下佘蚺的衣领。
“下次小心些。”
“还有,今晚别走了,在这儿休息吧。”
晨光穿过纱帘,佘蚺在陌生的舒适中醒来,浑身上下一阵清爽。
拆开敷料,身上的伤已经恢复得大差不差,唯有片片红色痕迹残留。
蜿蜒的红痕错落在冷白的皮肤上,明明什么都没做,无故平添了几分旖旎。
“佘蚺小姐,洗澡水已备好。”
「星河」总是这般贴心。
水流拂过肌肤,冲散了最后一丝倦意。
柔和的香氛在空气中散开,红痕在冲刷下愈发清晰,像是某种神秘的图腾。
一双纤纤玉手悄然划过腰际,佘蚺感受到背后有温热的身体贴了上来。
回身任她靠在自己的肩膀,摩挲即将痊愈的伤口。
“不疼吗?”动作轻柔得不同往常。
“还好。”
江岁和张嘴咬住佘蚺的肩膀,齿尖陷入皮肤又松开。
“再受伤,我就把你关起来。”
“哦?”佘蚺不甚在意,水珠顺着扬起的脖颈滑落,“看不出江总还有这种爱好。”
“滚啊。”
陪江岁和吃过早餐,佘蚺先是去医院探望至今未醒的费阳和莉娜。
监护仪的滴答声在病房里有规律地回响。
“你确定她们真的没问题?”
“放宽心。”
巫溪的话像一剂强心针,可佘蚺还是将信将疑。
“那为什么还没醒?”
巫溪一头黑线,不遗余力地吐槽:“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她们是正常的混形……和人,恢复速度自然不同。”
“有劳你多费心。”
“不用你讲,我是专业的。”
突然,佘蚺想起来上次拜托的事情,“对了,那个生长液有进展了吗?”
“时间太短了,目前只发现有促进细胞增殖的功效,还需要更细致地试验检测。”
“黄粱呢?”
“他的血液样本中存在某种诱导兽化作用的成分,同样需要时间。”
“兽化作用?”
“准确地说,是让混形丧失理智,发狂,攻击性增强,最后器官衰竭而死。”
“就像……返祖?”
“嗯?”
佘蚺给巫溪打开了一个新思路。
“听你这么一说,概括得很准确。”
回到行动处,佘蚺立即召集警力,前往展馆抓捕而生。
而生展馆门口,英琦问佘蚺:“佘队,咱们怎么做?”
“屏蔽这里的神谕,做好防毒措施。直接从外面进三楼。”
击碎玻璃,佘蚺率先进入。
隔着防毒面具,她隐约闻到了浓烈的防腐剂的味道,其中夹杂着腥臭。
而展厅中央,陈列着六座人像雕塑,一众警员定睛一看,全部都是凌迟案的死者。
孙枉?
为什么会有他的雕像?
佘蚺疑惑不已。
六座雕塑以跪姿呈环形陈列,表面泛着蜡质光泽,每尊都由成千上万片血肉碎片拼接而成。
孙枉的是用肌理拼出挣扎的脉络,张披的则勾勒出绝望的轮廓。
环形中央的上方,悬挂着一具像是最新完成的雕像,碎肉边缘新鲜卷曲,渗着血。
墙面上字迹潦草,写着:
众生皆可雕琢。
“疯子。”英琦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别开视线不忍再看。
雕像在射灯下闪着油光,他们的眼睛都是用原主的牙齿镶嵌而成,微黄的珐琅质亮着诡异的光泽。
英琦胃里一顿翻搅,不得不扶住墙壁稳住身形。
“留下两个记录。其余人跟我上楼。”
3:30:07
3:30:06
……
而生哼着走调的小曲儿,手术刀在陈昭然的胸廓上游走。
刀锋每次落下都带起一片薄如蝉翼的组织,她像鉴赏珠宝般将每片作品举起,如痴如醉地对着灯光端详。
“看看这肌理,”她对着奄奄一息的陈昭然喃喃自语,“多完美的半透明度。”
而生温柔地按住他的额头,用镊子夹起一片合格品,在她璀璨笑容的见证下,轻轻塞进陈昭然无法闭合的嘴里。
“别抗拒,我们在创造永恒。”
“吞下去。”
而生的瞳孔在灯光下兴奋地收缩。
鲜血滴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绽开一朵朵嫣红的血花。
门轰然打开。
而生置之不理,继续投身于她伟大的创作中,仿佛闯入的佘蚺她们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杂音。
“放下手里的刀具,把手举过头顶。”英琦的枪口稳稳对准而生的后背。
而生恍若未闻,手术刀向陈昭然的眼睑移去。
下一秒,枪声炸响。
子弹精准贯穿而生的右臂,手术刀垂直落地。
她低头看着血流如注的手臂,爆发出癫狂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真正的点睛之笔,一直都在我的手上。”
飞溅的鲜血完成了一场即兴的泼墨,而生心满意足,释然地降下操作台,面向她们。
佘蚺上前,金属手铐“咔嗒”一声锁住,然后她取出止血带,扎紧而生受伤的手臂。
英琦望着头顶瘦脱相的人,呼吸骤然屏住。
他薄薄的皮肤绷在骨头上,眼窝深陷得像两个黑洞。
“陈……陈昭然。”
陈昭然恍惚间听到了动静,枯槁的唇角牵强扯出一抹解脱的笑,脑袋重重地耷拉下去。
在惯性的作用下,被摧残得脆弱不堪的手臂连接处,粘连的肌肉组织撕裂的声音轻微却刺耳,失去重心的身体就要向地面坠落。
腹部固定环的强大束缚力将他下坠的势头硬生生拦在半空,他以一个极不自然的角度悬吊着,微微摇晃。
“都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他放下来,送医院。”
佘蚺的声音惊醒了呆滞的警员,众人齐心合力,把陈昭然放了下来,小心地拆卸他身上的固定,生怕一个不注意,哪里又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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