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琴弦

方桌上摆了一碟炒青菜,外加一盆豆腐蛋花汤。叶春惜落了座,冲里屋唤道:“静紫、静恭,出来用午膳了!”路静恭响亮地应了一声,麻溜地跑出来,自己坐到了椅子上,乖巧地道:“阿娘!我要先喝蛋花汤!”

叶春惜慈爱地应了一声,温言道:“静恭乖!为娘给你盛。”用勺子舀了半碗蛋花汤递到他面前,嘴里还提醒“小心烫哟”。路静恭“嗯”了一声,用小嘴轻轻吹着。叶春惜见路静紫还未出来,不耐烦道:“路静紫!你到底还吃不吃了?吃个饭还要唤你几遍!”

“出来了!”路静紫嘟囔了一句,磨磨蹭蹭地走出来坐到桌子边,看了眼吃食,一副嫌弃的表情。三人开始用午膳,路静紫吃了几片青菜,毫无食欲,埋怨道:“当家人呢?好像有几个月没露面了,她一个人躲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扔下我们在这里苦熬!”

叶春惜愤愤道:“谁知去哪里了?死在外面也说不定呢!别提她!一提起她为娘就生气!”路静紫不由道:“母亲,你不喜欢大姐姐也就是了,何苦说这么难听的话咒她呢?现在想想,大姐姐对路氏一族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否则我们只怕连这口蛋花汤也喝不上。”

叶春惜将筷子猛地一撂,尖声道:“谁让她是那个小贱人的女儿的!单凭这一点,为娘就厌恶她一辈子!”忽又审视着路静紫道:“你个小蹄子,怎么帮着她说话了?你是要在为娘面前上演姐妹情深么?”

被她一番抢白,路静紫气得一时无言,扭过头愣在那里。叶春惜重新拿起筷子,望着路静恭催促道:“静恭快吃!多吃饭才能长高个子!”路静恭听话地开始埋头扒饭。路静紫忽道:“给我二两银子!我的琴弦断了,要买几根琴弦!”

叶春惜出言挖苦道:“哎哟!你还当这是在鹅城的路家大宅呢?哪还有余钱给你买那些劳什子?管家每月给多少银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若想要,找管家或是你的大姐姐要去!”路静紫哀求道:“窝在这个鬼地方,什么也不能做!就只能拨弄一下琴弦了,否则人都要憋死了!母亲,您就给我二两银子嘛!”

“一文钱也没有!我手里的余钱还要留着给你弟弟添置冬衣呢。柜子里好像还有一把破旧的古琴,多少年没弹了。你将上面的琴弦拆下来装上去看看能不能用。”路静紫气鼓鼓地扭身站了起来,叶春惜道:“你不吃了?”

“饿死算了!不想活了!”路静紫快步走进里屋,四下扫了一眼,开始翻箱倒柜寻找叶春惜口中说的那把破旧的古琴。整个里屋都翻了一遍,可是依旧没找到。又来到另外一间屋里,在床肚里发现一个破旧的琴盒,上面落满了厚厚的灰尘。

打开一看,果然看到了一把琴,是一把七弦琴,不过断了一根,只剩下六根琴弦。路静紫找到一块湿布仔细将上面的浮尘擦去,顿时露出黄桐木的狭长琴身,左边的地方还刻有“昊天琴”三个字。

她试着拨了一下,只听“叮”的一声锐响,琴声似乎带着无穷的穿透力,比自己那把琴上的琴弦好多了。

路静紫如得了宝贝一般,搂着两把琴来到屋后的一个土坡上。此时日光融融,微风吹着一浪一浪的秋草,多了几分深秋的萧瑟之意。她盘腿坐到松软的秋草上,将昊天琴横置于膝盖上,自语道:“可惜少了一根琴弦,先将就着弹拨一下试试。”十根玉指放到琴弦上,肆意地撩拨起来。

立时一股空灵的琴声从十指之间溢了出来,宛如天籁之音。路静紫虽然自小喜爱操琴,自认为是个中高手,可是也从未弹奏出如此美妙的声音。她一边弹拨,一边沉醉在美妙的琴声里,忽觉体内热了起来,像是忽然冒出了一股暖流正在周身游走似的。

路静紫觉得很是怪异,还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她停了下来,感觉那股暖流像是流入了自己的左胳膊里,伸出右手去摸自己的手腕处,隐隐有些发烫的感觉。难道是生病了不成?路静紫又用手背试了试额头的温度,体温一切正常呀。

片刻之后,那股暖流好像又没了,身体恢复如常。路静紫站起身子四肢动了动,也没觉得身子有什么不适,于是也就没放在心上,连着弹了几个时辰过了瘾才抱起两把琴回到了屋里。

路静紫觉得身子乏得很,遂脱了鞋子躺在床上睡去了。这一觉睡得很沉,一直到月上柳梢头方才醒转过来。一抬眼,见路静恭跑了过来,唤道:“姐姐!起来吃晚膳了,今晚是红薯稀饭。”路静紫白了他一眼:“去去去!贪吃鬼!”

她起身喝了杯开水,坐到桌子旁用了晚膳。叶春惜随口道:“找到那把古琴了吗?琴弦还能用吧?”路静紫阴阳怪气地道:“能用。不用你花钱买了。”站起来出了屋子,又来到白日里的小土坡上,远远可见周围家家户户的屋子里都亮起了灯,一派宁静的乡村夜景。

头顶挂着一弯月牙儿,放射出清冷的月华,大地之上照旧是一片昏暗。夜风很大,刮得半人多高的秋草哗哗直响。

路静紫不由感慨了一声,心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难道自己要一辈子窝在这个小村子里吗?”她忽然间好想知道路阮身在何处了,甚至有些羡慕她,起码她不用在这里苦熬。

胡思乱想之际,忽见面前出现一个修长的黑影。路静紫略感诧异,一看不是自己的影子,忙一回头,瞥见两丈之外立着一个人影,如鬼魅一般。

路静紫吓得险些栽倒,急慌慌道:“你,你是谁?来这儿干什么?”那人影缓缓移了过来,路静紫方才看清对方约摸四十岁上下,瓜子脸,带着一股风尘气息。

“路姑娘,不必害怕!在下感察量刑司感察监司员青城。”路静紫见对方没有敌意,遂壮着胆子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姓路的?”青城道:“恭喜你!现在你已不是凡人,而是一名潜力师了。我来是带你进入潜力世界里的。”

“潜力世界?那是什么地方?我不去。”青城笑了下,道:“你既然已经成为潜力师,这一趟非去不可的。还记得下午你感知到体内的那股热流吗?你就不好奇那是什么东西?”路静紫一时愣住了,青城道:“你赶紧回去收拾随身物品,我们这就上路。路上估计要七八日的时间。”

路静紫试探着道:“我还可以回来这里?”青城道:“当然可以。不过你一旦进入潜力世界,估计就舍不得回来了。快去准备吧,我就在这里等你。”路静紫一想到起码可以暂时离开眼前这个小村子,登时又来了兴趣,快步回到屋里收拾了几件衣裳,将那把昊天琴也背上了。

临出门时,刚好碰见路静恭,对方问道:“姐姐,你要去哪里?”路静紫撒谎道:“我去村头的二妮家,跟她作伴去。母亲要是问起我,你就这么说。”快步来到小土坡上,果然见对方还在等着自己。

“路姑娘,你还蛮积极的,这会子反倒不害怕了?”路静紫笑了下,道:“这里我实在待腻味了。不怕你笑话,我感觉自己现在陷入了人生的低谷里,所以迫切想逃离土楼村,不管去哪里都比这里好。”

青城换左手握了佩剑,道:“路姑娘,你年纪轻轻,勇气可嘉。不过,我敢保证我带你去的地方你一定会喜欢的。因为那里对你来说,是一个充满新奇的未知世界。”路静紫面露向往之色,二人的身影随即没入昏暗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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