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对喝了酒的蒋梦凭再三叮嘱,又看着他喝掉解酒药才算放心,关上房门离开了。
蒋梦凭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冷下一张脸的时候,更显得人年轻,还有几分高岭之花的味道。
他躺在床上,身上散发着醉酒后的热。白酒混着人参鸡汤,真是大补。对于冯玉伦这种五十多岁的人来说正好,对蒋梦凭就有些过补了。
对于方鄞衍呢?他比自己还年轻个两岁。
蒋梦凭颇有些幸灾乐祸。
这种明显的厌恶,在他身上很少见。科班出身,又在剧院历练出来的蒋梦凭从来都有种温顺。
他是有点看不惯方鄞衍的。在他俩合作拍戏之前,他就看不惯了。只是之前他不够和方大影帝碰面,更别说演戏了,这种不满便藏在暗处,除他自己无人得知。
一个男人,对另外一个男人不满。在无事业、无世仇的情况下,还有一种可能——女人。
蒋梦凭厌恶方鄞衍,有个很俗套的原因,因为方鄞衍抢走了他的梦中情人。蒋梦凭有个师姐,叫白宛。白宛也是演员,她虽然和蒋梦凭相识更早,又有同学之谊,可她对蒋梦凭没有男女之情。
蒋梦凭暗恋了她两年。
后面白宛和方鄞衍合作拍戏,成了方鄞衍的女友。这些都是蒋梦凭在她戏拍完,和方鄞衍分手之后才知道的。他心里酸涩,安慰着失恋醉酒的白宛,同时也对素未谋面的方鄞衍心生不满。
白宛趴在桌上哭得很惨,她不是没有恋爱过,可是却没有这么伤心过。她从小长得好看,演戏也演得好,从来没有人甩过她。
“呜呜…他走的好快。一杀青就走了,我本来还想说碰到他的时候,再当面说。”
“呜呜呜,我从来没被人这么甩过!他怎么就觉得我会揪着他不放呢?我之前听别人说他拍一部戏换一个女友,我还以为是别人嫉妒,要我跟他闹和他分手。”
“原来我才是最蠢的。”
白宛哭得眼睛通红,她的手机页面还停留在微博页面上。话题是#方鄞衍《春末无香》杀青,飞速离组疑分手#,下面的营销号有的说方鄞衍是去赶早就签约好的下一部戏,有的说方鄞衍生了急病,还有的说方鄞衍是怕现女友变作前女友对他穷追不舍……
白宛点开了最后一种说法的营销号的评论区,下面有路人也有方鄞衍的粉丝,还有她自己的粉丝。
方鄞衍的粉丝同他本人一样骄傲自负,对于营销号的猜测都是非官宣不约,并且警告对方言辞小心。
路人则是看乐子,认为凭方鄞衍的作风,白宛应该在杀青前几天就荣盛前女友殿堂了。
白宛粉丝气得跳脚,说本人都没有发声,不要在这里乱说造谣。
“方鄞衍剧组夫妻惯犯了好吧。你们白宛就不要拯救渣男了,小心反噬之前营销的“清醒理智”人设哦。”
“跟方鄞衍谈过就算升咖了,恕我直言。粉丝不要太生气啦。”
“方鄞衍自己还没说什么,你们这些“吃瓜路人”比他自己还了解自己哦。这么喜欢看别人分手?现实里都是什么loser啊!”
“白宛和方鄞衍堂堂正正谈恋爱,到底为什么你们这么看不惯啊。我反正支持,我是一定会追剧的。”
“他上个女友是赵荨希吧。我觉得赵荨希比白宛漂亮,但是没有她演技好诶。”
“什么剧?什么时候播啊?”
“都是营销,不要被带节奏,一切听本人的。”
鱼龙混杂,说什么的都有。短短几分钟,评论区就过千了。
蒋梦凭帮她按灭了屏幕,耐心安慰:“师姐,戏拍完了不如出去旅游一阵?或者回来剧场里,最近在排《王家饭馆》,是侯师哥排的戏。”
白宛没说话,一个劲倒酒喝。
酒气熏得人眼热,蒋梦凭也跟着她红了眼眶。他是个男人,不懂为什么她们明知道方鄞衍的作风,还前仆后继地去踩这个坑。
他不服气,也很看不惯。
时隔境迁,再看到本人,这种隐藏的怨气便随着男人轻佻的眼,浮华的脸,一起涌上来,比酒气还熏人,麻了整个身体。
方鄞衍酒量很好,但他不喜欢喝酒。随着年纪和资历的增长,饭桌上让他喝酒的人逐渐减少。对于不喜欢的酒局,他可以说走就走。
今夜,他腿上是打开的剧本,人靠在阳台上。外头黑漆漆的,没什么行人也没有亮光。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太多,见过的各色人种多如牛毛。张嘴就是英文,用的全是餐刀叉子而不是筷子。
冯玉伦表面上一派诚恳非他不要,还处处伏低讨好,实际上催他催得很紧,连一点喘息的时间都不给。
方鄞衍冷笑。
他如果不是为了拍叶动鹰亲自指导的武打戏,也不会连一点脾气都没有,任着冯玉伦利用。
合上剧本。方鄞衍清晰冷静的脸在窗上隐约浮现,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他脑海里闯入一张脸,俊俏的,带点少女的清纯。
是蒋梦凭。
方鄞衍冷笑,这人年纪虽然大一点,做人却一般。当着冯玉伦的面像个鹌鹑,私底下碰上了,却像是在躲炸药,甚至还有点敷衍、厌烦。
科班出身,也许是有那么点假清高。
方鄞衍抽出根烟,缓缓抽着。
他很烦,烦得想一拳打破这该死的窗。上面还有只不知什么时候死掉的虫子,黏在那里。
“砰——”
冯玉伦把手里的对讲机摔到地上。旁边的林辉文和张远大气都不敢粗,默契地对视一眼。
乌头还没离开。他昨天没能亲眼见到两人的拍摄现场,便觉得有些遗憾,甚至,在看到那短短一段视频后,他对于剧本的设计还有了新的想法。
“拍拍拍,拍个扑街!”冯玉伦骂骂咧咧地,指着显示屏镜头里的两个神仙。这段第十六场的戏他特意等到凌晨才开工,工作人员的晚补都到位了,戏却拍得跟狗屎一样。
张远摸了摸下巴:“我觉得还行,要不你叫他们来讲讲?”冯玉伦瞪他一眼,张嘴就骂:“我讲戏?哇,几大牌?我九十年代拍三金三马都没讲过,你让我打嘴呀?”
张远被他吼也不生气,这种递台阶的话不能让林辉文来说,他出面最合情合理。张远站起来,走到拍摄场内,他先靠近站在一边喝水的蒋梦凭。
他是个圆滑的人,从不直奔主题,先笑:“怜香惜玉哦,晚上拍戏不容易,要你多费神啊。”
蒋梦凭也笑,他的眼睛很亮,看起来和戏里的时候区别甚大:“熬夜对女孩不好,我自己一人应付得来。”
两人都在笑,却都没有点到中心。张远摸了摸裤兜里的烟,想抽出一根,终究还是停下。
这时方鄞衍的助理赵科喊了声,停十分钟,是方大影帝要去卫生间。
看着人走了,张远低声笑,用耳语般轻的声音:“瞧,一哥就是不一样。”
蒋梦凭没说话。
张远又道:“一哥嘛,脾气大点好正常。大导,要求高,也很常见。不好好相处,工作不顺,难的是我们这种啦。”
蒋梦凭听他这番话,渐渐回味过来,这是又要他给这两人当筏子?
想到这,蒋梦凭心里很是乏味。愤怒不满都是浅的,他只是恨演艺圈肮脏的现实。各个都看不起他,便天经地义地让自己去捧方鄞衍的脚。
张远看见蒋梦凭冷漠的神情,叹了口气:“这个环境就是这样啦,不要说别的,我们这个行业,最要紧的就是会做人。等你哪天红了,你让导演给你舔鞋都行。”
蒋梦凭忍了又忍,默默听张远在耳边劝。过了会,上厕所的方大影帝慢悠悠地回到场内,人家压根不急着调整状态,好像导演发火,剧组冷场都跟他无关。他站在那里闭上眼,任由团队的化妆师仔细补妆。
张远见自己劝了人半天,还是油盐不进,心里不爽,正要威胁两句。蒋梦凭转过头来,语气变得跟之前一样柔和:“怎么配合?我背几个镜头,还是滚两圈地?”
让戏,出丑。能让方鄞衍开心,就行。
张远没有立刻回答,这种改动得经过冯玉伦安排。他很满意蒋梦凭的识趣,这小子混了三十年,也算知道好歹:“我去问问冯导,看情况。”
张远完成了任务,走回去凑到冯玉伦身边:“Andy,怎样?蒋老师说愿意让两个镜头位置给方老师,让方老师多点发挥。”
乌头有些惊讶。冯玉伦眼神冷漠,淡淡扫了眼显示屏,他给林辉文递了个手势,叫他去黄摄那里配合。
“先不动,重拍看看,”冯玉伦扯了扯头上的棒球帽,语气沉闷:“我看他上个厕所能不能把脑子里的水抽干了。”
乌头暗笑。张远有些尴尬。
此时,雨水从漆黑的夜里被拧出来,瓢泼洒落,打在枝叶上,湿了干涩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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