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霙踩壁横飞,落脚处蹲身,一手除石一手抿草。其间漏出底色,尚黑泛青,颇有光泽。李霙手指覆上,却无触觉,只知形似鳞片?她继续沿周清理,有石片牢固处,更有根系深扎,不得不止步于此。
她好奇。问姓T的无法描述,只要询问有无赞助道具之类,如果有,需要怎么交换?
小T先忿忿甩出广告单,‘免费’二字煌煌昭日。李霙连忙捂眼:“行行行,我错怪你了行了吧?”嘟嘟囔囔骂它“黑心奸商”,比要钱的还不如!现在吃人手短,脸上还得赔笑。
小T问她需要什么?她反问你有什么?小T骂她爱要不要。随便甩给她一捧土。
“我靠!撒我土干吗?”李霙掸土掸不掉,心脏处兜住一大把。她忍气吞声,问它要点高科技,“比如唰唰唰就能清除一大片的工具。”
小T扔给她一把铁锹。
李霙真是气笑了。抚额。语气反而平和了:不是大姐,您好歹来点机器。
T大姐提醒她:请准确描述需求。
准确?描述?李霙看了看小小一片,有石有草有树根。她转脸写道:请给我一个适用于清理陆地(其中包括山地、平原、丘陵)的自动化工具。
T大姐扔给她一双手套。正准备给她读说明书,结果人来一句:你有病?得,说明书就给她看两秒,果断下线拜拜。
李霙人傻了,怎么戳都不动弹,最后弹屏让她滚。
谁稀罕。李霙学韩信,弯腰捡手套。并非丝织,薄而无物。覆于手面则若原皮,无缝线,透光隐隐,似乎纹路流金线。所过处摧石无可挡,在于手上轻重缓急。李霙摸索着,到底把控住力道,遂大胆起来。
大刀阔斧,几斩巨石。玩到兴处,连树也一并抹掉。粗干横倒,鸟雀逃飞。等回神,石头底下砸中不少小动物,甲虫、盘蛇、一只田鼠血浆崩裂。
李霙吓收了手,回人形,跌撞去丢石归并崖下。李霙搬一块救一个,一递一声“对不起。”又检查动物伤势,死难者数众,也有轻伤不下火线的小松鼠。它贪吃,死不放松果。
诸位在她面前列列队。蛇断半身一条,其余烂伤者避害皆爬;田鼠抱窝三两只,腹伤烂背,她只能用叶子暂时帮忙止血。更有一只小鹿断腿,跌跌爬起又倒,头颅重垂,丧气望天。
造孽。
她问T姐怎么救?T姐答:学习相关治疗知识。并附赠中外各大动物医学精华版,拓展阅读有138本巨著啊。李霙沉默了,望天了,面壁思过就是学。本抱着死杠心态,没想到此身过目不忘,迅速归纳总结,只差临床经验。
用草药简单外伤包扎,内伤止血都用针。T姐倾情赞助,此针非银非钢,甚纤细,可运气。施针前以防病号脱逃,先恐吓,辅之以五花大绑,再温温柔柔动针抚摸。
扎完了等时候拔针。李霙仔细一看,好嘛,小松鼠痴痴呆呆,小田鼠翘腿晕厥。李霙扑哧一笑,转而对断蛇发愁。半身能活,半身难接。回过头翻资料,都啃到人体医学了——T姐看不入眼,兜头撒她一捧土。
心脏处全埋,泥封口,足足八百克。
李霙突然晓悟!跳起身捉蛇,手剜泥心,些没粘身。蛇放,弯爬,中间一道黄痕。蛇身曲曲折折不见。李霙双手作击,“耶!”吓得小鹿一跃身,草药还得重新上。
照料两日,个个活蹦乱跳;小鹿先走,田鼠打洞亦不知所踪,唯有小松鼠还在啃松子。李霙不再理它,擦掌霍霍预备凿石开工。已经扫下一大片,可惜根藤难拔,模样难辨,须得细细清理。
李霙决定先扫大石,高树另种,动手前早早问T姐要了张‘天罗地网’。织网似乎与手套一个材质,薄而透照,却可承接重石。四下一兜,以防前日惨案。
李霙紧锣密鼓还没动手,石头底下来了只猴。拘拘谨谨往那一站,怀里还抱只猴。半大一只,愁脸蜷身,眼睛枯枯一闭。偃条缝,光平平,肚皮胀饱饱的。
李霙觉得奇怪,并没有搭理。手下刚削除些形状来,露出一块凸石来,沿边凹陷可团身,下有青青蔓藤,色重而沉碧,倒像千年淤潭无人疏浚。李霙躺倒才觉知,此间草绒处,似有风浪而使她摇摇欲昏。
睡到日朝西。
李霙醒来伸懒腰,纵身一跃,预备下地活动筋骨。未想四周兜网,这一跃先筛掉半身光荧,身首两分。头颅朝下调个面,正好看向两猴地。小猴安稳趴草,但身体震颤剧烈,她奇怪是受惊?但母猴正小心地帮它梳毛。
莫非——
李霙旋身化半蛇,悄悄游行,三米短一米,再欺身半米。母猴无动于衷,仍梳毛,时不时吃一粒。她大了胆,凑上去察看异样之处,看上头上了手,母猴立马怀抱,呲牙奋起!
吓退李霙,她退坚石。
母猴单手抱子,三脚跑地,不多时荡去林间。
“多管闲事,”李霙一叹息,拍拍坚石,“你说是吧。”也忘了手套未摘,拍下大片石块,手下一条深隧。慢慢地、慢慢地、淌出一片黑浆。浆体浓稠,泡沫咕嘟,流经处赤融凝黑,高温化岩。
动物肆逃,李霙定身。
将晚幕垂,浓浆濯清。
隧洞变泉眼?李霙欲鞠一捧,因带手套,指触有温。难道是温泉?她低头嗅闻,忘记本身不通五感。她丧了气。试试找底洞。她除开余石,效率直飙二百二。抹开膜覆,又触冷甲。
一触即回。
月光下粼粼如清波,弯鳞密行,甲重而鬃飘。风莫行,水轻移,慢慢荡出半掌大的孔洞来。汩汩流泉,鳞片翕张。水位已没过膝盖,她节节后退,直到后背抵崖壁,草木穿身。
她给自己打废气:还能吃人不成?身上也没几两肉。李霙二话不说就是游,蛇尾没水,间隙伸宽,人身跃高岩。
她见岩石飞塑以接荆云黑藤,蜿蜿蜒蜒不知凡几。她回身望高崖,当日眺望峡谷,纵往深处如长龙恶坠!
难道——!
骤时抟风起!比活楼大风、比海岸台风、比北美龙卷——一时间人身何处?顺荆棘长地一扫而散,唯有点点光荧附着心泥,落于岩下清泉。
一夜危过。
呼吸起伏,萤涨光息,往天去重重荆藤,密乱而窒,竟只见漏隙清光。翻看其下,游鳞而广,荆穿贯伤,横索脊骨,只待掀荆起抽骨拔筋,哪吒绞杀三太子!
真的是龙?
李霙全身仅余一片,独眼残眉,鼻纹一勾而已。夹隙而走,不慎荆刺中眼,又勾散半瞳,如此枯叶浮空,三分之目前后纵览。在山林深处,已有秋风萧瑟、无边落木之伤。
这一睡一夜?从冬明春后,又夏木逢秋落?怎知一年而非百年?只一片眼,问不得T知。
李霙片眼察知,散身遍龙周,皆被囚于荆棘林下,无法聚形,不可或出。有一些藏于龙鳞表下,感知微弱;甚至于纳入穿骨,以求愈伤?愈龙身之伤?可笑她自学那么久救治医术,当初怎么不散了点去救?
不过当务之急如何脱身?李霙溯身归坚石,先前凿洞已经重新石塑,大多衰草紧根,有黑岩垒集,清水无踪。再往上行,清过之处又覆薄石。幸而草绒处垂藤,可作暂歇。
人遇难事,素来是“想破脑袋想不出,叫破喉咙叫不来。”不如苦中作乐,来个片眼绕藤花,聊以消遣两分。
余下八分还是要想脑袋的。
外援叫不到,身子全没有。片眼越绕越急,越急越火——真的逢火烧甲追藤花。直逼荆外,火舌撩拨后断烧,缓慢熄灭,鳞甲生烫。
哇哦。李霙抖抖眼,刚怎么烧起来的?摩擦起火?李霙支着小破眼绕他个三百六十转儿。根本没用。过堂风吹来笑话她。
靠!这什么破游戏啊!做不到大跺四方,便拿眼睛去撞地。来个以卵击石,一了百了!‘呼’一阵肆起,如卖艺吐火,烟花瞬息。啊?这怎么触发的?李霙无语闭眼,再不能让她狂飙怒气值吧?
要不试试?
李霙浮近荆林,试了,根本没气。全泄了气,片眼浮荡而落,抵鳞身。如是眺目,碧天绵云,似乎有积雨瀑落之兆。果然低鸟潮飞,蛇虫避行。她见过追云行雨,方圆外日光昭昭。
这便是了。
不多时雨坠流珠,鳞甲铮鸣;身后高岩透雨,洗壁抿青。李霙一片躲草绒,有异情。雨过后环珠凸壁,贴近看革痕辙深,似风刀霜剑,相逼垂藤恍似重睫。
李霙片眼贴行于上,金照壁,顺着上眶根深斜飞而去——雨击石松有所崩落,片眼至尾至尖,是龙角。长而流利,主干蓬出,余杈仍深嵌石壁之中。
耽之无脱。
李霙不知为雨打,抑或风吹,忽脱力浮漂,耽于“草绒”。她需要好好睡一觉,来消化,来脱想,妄图‘归去来兮’。
这是噩梦。
当雨过天晴又数日,李霙定睛,感受鳞身之所遍覆,光萤伏涌,同振同息。她浮目,飘至高岩正前,闭目凝壁以相亲,似合为一体,古前刻纹以童真入画。
冥想而得辉光。
适时萤涌鳞张,光芒大涨,传有地动。而缠绕之荆条黑藤同样涨身大作,盘虬筋结如大蟒绞息、断骨、皮肉迸裂!如此疼痛难忍,大龙瞠目,可恨岩石坚首,无法腾挪!
呼吸。
李霙片眼发耀光芒,呼吸同振,萤点浮鳞而慢引。只要一点,星星之火。蓦地片眼大张,石摧而龙骨俱裂,火引而烈末焚息——荆藤一方肆逃,地下深贯;一方张牙舞爪,竟然攒力击石心!俱在李霙眉眼。
一贯而穿,余目消散。
一星点对一龙额。
尔后荆山八百里,深峡处,大火焚烧无尽,两面皆焦壁。后书载之:有龙自荆山出,大火足烧三月有余,天雨难熄之。
“世谓亡国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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