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很热闹,街上行人来往,还未到腊月呢,就有许多人在筹备新衣购,置新物件,忙上忙下,基本每个都提着东西。
孩子仔细地挑着烟花,跟捧着个宝贝似的小心翼翼。
落娇闲的无聊,在永安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她悄悄跟着妇女,听她们七嘴八舌地讨论八卦。
什么谁家出秀才啊,谁又纳了妾啊,等等等等。
落娇听了一耳,又觉着没什么意思,她凑到小孩子边上,看他们嬉闹,乐此不疲地玩起躲猫猫。
落娇恶作剧般喊:“我看见你了哦。”
小孩子们被吓得不敢说话,藏在陶缸里的把头埋得更低了。
落娇毫不犹豫地凑过去:“找到你啦。”
小孩有些丧气地从缸里翻出来。
其实找人对她来说就是一件无比简单的事,人类的气息很好分辨,特别是还未长开的小孩子。
这对她来说就跟找食物一样简单。
落娇快速地把每个小孩都翻了出来,以压倒性的胜利结束游戏。
夜有些晚,他们被自家的大人领回家。
落娇也就百无聊赖地在街上转悠。
她眼尖瞅见前面的小贩摆着摊,卖着糖葫芦。
她瞅了一眼,又摸着扁扁的荷包,里边就剩下一枚铜板。
她体内像有两小人一样,一个说:“你都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再不吃点东西灵力散失会更快。”
另一个说:“再等等嘛,明天就有吃的了。”
落娇脑瓜子嗡嗡的。
她摇了摇头,试图把小人甩出去,做完心里斗争后,终于狠下心,迈着坚定的步伐走过去,蹲下来直直盯着小贩。
小贩:“姑娘可要多少?”
落娇:“……一串糖葫芦,多少钱?”
小贩:“两文。”
落娇“唔”了一声,眨巴眨巴眼睛,可怜兮兮地求他:“你生得如此亲切,一定是大善之人,可否看我可怜,就卖一文给我呀?”
小贩:“……”
他看着面前的少女两眼泪汪汪的,长相娇憨可爱,还带有一点稚气,右眼下有一颗泪痣,眸子却是深不见底,让人猜不透。
终于落娇靠着自己的不要脸,不是,美貌成功地对半砍价。
她乐呵呵的捧着糖葫芦,对着小贩行了个礼:“多谢多谢~好人一生平安。”
小贩:“……”
小贩无奈地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她赶紧走。
好了,现在全身上下一文不剩了。
没关系,没关系,明天就有了。
她自我安慰完,刚咬下一口糖葫芦嚼着,就瞥见旁边的婆婆对她招手,她以为是让她过去,想抢她糖葫芦,便警惕地后退了一步。
婆婆:“……”
这倒霉孩子怎么不看路呢。
而这时,马车浩浩荡荡地在路上掀起一阵灰尘,然后,落娇就这么措不及防被灰扑了一脸,她的糖葫芦也不例外……
落娇:“……”
我的糖葫芦啊啊啊啊啊啊——
落娇在脑海里疯狂尖叫。
她无能狂怒,咬着牙死死瞪着那罪魁祸首的马车,如果视线有实体,那车就该稀碎了。
车上面有明晃晃的标牌,这是公主府的马车。
里面坐的谁不言而喻。
她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气冲冲地跺脚,她瞅着自己的糖葫芦,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没舍得扔,落娇没实力,嘴上却不饶人。
“冲那么快是想赶着去找阎王爷吗?浪费百姓的粮食也不怕天谴啊?等等,糖葫芦算粮食吗?唉不管了!仗着自己是公主就这么欺负人啊……”
她小声骂骂咧咧,磨着牙,瞪着眼进了最近的一家酒铺,当即就窝在角落里的桌子旁继续骂。
然而,刚没坐下多久,像是捉弄她似的,她就听见说书先生在台上慷慨激昂地演绎。
“当初,安悦公主以最小年纪修得法术,她十五岁就与陆将军去行军打仗半年有余,之后便留在这京都之中。
“当年先帝将驾崩,并无告知安悦公主,宫中争储,待安悦公主凯旋而归时,二殿下已然上位,公主欣慰,辅佐圣上。
“圣上与安悦公主姐弟同心守卫这安国,与妖界无念城达成微妙平衡。
“要说这安悦公主,她才貌双全,知书达礼,却从未选过驸马,传闻,公主殿下总带着一串红琉璃珠,多年来未曾摘下,或许,是殿下的心上人赠予她,以作相思。”
众人感叹。
台下众人交头接耳,纷纷谈论着安悦公主的英雄事迹。
而落娇却是一顿,刚刚脑子里的想法一扫而空。
旁边一位男人说:“我倒认为安悦公主不似常规女子,她有勇有谋,杀伐果断,怎会困于情情爱爱之中呢?若她真爱对方,凭殿下的手段,那心上人又怎会被放走?”
话音刚落,台下一阵认同。
落娇忍不住向他投去视线,对方一身竹青色袍子,银丝镶边,手中把玩着扇子,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说书先生沉思,开始摆起了一副高深莫测的架子,幽幽开口:“要想知道这珠子与公主的关系,且听下回分解。”
字正腔圆。
不知为什么,落娇忽然就觉得没意思了,她吹吹糖葫芦上的灰尘,一口咬了下去,嘎嘣脆。
听完故事已经夜深了,许多铺子要打烊了。
落娇拍拍裙子便离开,她慢悠悠地走在街上。
看着街上没几家亮着的店铺,她突然感到少有的落寞,她找了个角落蹲下,周围都是松软的雪,她看着月光撒在路上,冷冷的。
她看了没一会儿,便百无聊赖地开始堆起了小雪人,雪球小小的一个,冻得她手指通红。
白色的雪球越滚越大,她把两个雪球堆在一起,随手找了两根树枝插在雪球两侧,当做手臂。
寒风吹动她头发,她只穿着冬季襦裙,没有任何披风遮挡,已经被冻地有些麻木了。
街上人渐渐少了,雪下着,落娇狠狠一哆嗦,她之前的披风被拿去当掉了,往日她住在客栈里。
但现在的她身无分文,付不起费用,无奈流落街头。
对于找工做,她也不是没试过,但因为她那张娇憨漂亮的脸蛋都不敢收,怕惹来许多麻烦。
落娇长在江南,身材娇小,脸部并不丰满,过于羸弱,她力气小,别人不想找她做工,为此,她很是苦恼,直到年前,她才找到工作。
她在姬舞楼里作为舞女,一月得到的报酬也不过十几两银子。
除去租房和吃饭费用以外基本不剩多少,更别说买新衣服了。
一月四次,基本一周一次。
虽说作为蝴蝶的她,饭对她来说可有可无,她需要灵气或花蜜,可在这寒冬里,只有光秃秃的树干。
无奈之下,只能选择人类补充能量的方式。
她不爱食荤腥,最后却也吃了,因为有时,真的不由得她去挑。
不能宵禁的巡逻抓到,落娇便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她蹲在屋檐下,蹲下来细细掰算。
没注意到背后站着一个人,可当那人向前一步,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瞬间惊动她。
她就像嗲了毛的猫,全身紧绷着,脑子里拉响警报。
她警惕地回过头,身后的人早已不见踪影。
落娇不敢放松,她轻轻一跳上了屋顶,猫着身子巡视了一周,余光瞟见一抹月白色衣角。
她警惕地看着那个方向,直到确认那边不会再有动静才暗暗松了口气。
她猫回角落里,把自己团住,脑中想着许多往事,最后,昏昏沉沉地陷入梦境。
……
梦里是小时候的落娇,她牵着一个人的手,那只手温暖而有力,手指修长白皙,她的手是稚嫩而冰凉的。
落娇看着小贩手上扎着的稻草上插着的糖葫芦忍不住眼馋。
她抬起另一只手拉拉身边少年的袖子。
【哥哥,我想吃糖葫芦。】
少年偏头看着她,眼底尽是温柔,他微微一笑,犹豫片刻,见落娇可怜兮兮地看他,无奈叹气。
【最多一串,知道了吗?】
落娇用力地点点头:【嗯!】
她看着哥哥付了钱,买了两串,一串递给她,一串自己咬着。
晶莹剔透的糖衣包裹着一颗颗圆润的山楂,咬下去,糖衣就裂开来,甜和酸交织在一起。
她看着哥哥难得也会吃这种东西,忍不住偷偷笑起来。
梦没有逻辑,她再转眼她已经十四岁了。
还是冬天,大雪纷飞。
祠堂里。
她穿着白色朴素的裙衫,头顶披着白布跪坐在蒲团上,在她前面的是冷冰冰的床,上面躺着一个失去呼吸,身躯冰冷的人。
床上的人面容姣好,皮肤苍白,嘴角的血迹被抹掉了,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当落娇看到他一动不动躺在冰床上,身体开始变得透明的时候,她觉着脑子里的弦突然“啪”地一下断开,像是心被捅了一刀,周围人的声音变得无比遥远。
【怎么办啊……】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啊,城主那么聪明厉害都被陷害杀死。】
【可怜落娇甚至都没见他最后一面。】
【是不是要落娇当城主了啊,她就只顾着玩,根本没有什么经验啊……】
【……天注定要灭我们啊。】
落娇只是呆呆地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眼睛酸涩,嘴唇干裂颤抖着。
不会的,怎么会呢,哥哥那么厉害,不会死的,他只是……睡着了。
她在脑海里一遍遍否认,甚至想伸手去摇摇他。
【……你醒醒啊。】
你还答应我要给我买冰糖葫芦呢……
她的心如同被一下一下地砍着,开始钝痛起来,她不清楚那是什么感觉,就好像被溺在水里,窒息感席卷着她。
落娇低着头,泪水打湿了纱裙,她控制不住地抽泣着,茫然无措
【我那么弱,当不了城主的……哥哥,你醒醒好不好?】
天,好像变得更冷了,就好像,连着她的血液一同凝固一样。
她不知道在那跪了多久,好像太阳已经落山了,她还是跪在那里。
手指开始变得僵硬,如坠冰窟。
她的眼睛挣得很用力,眼眶开始泛红,笔尖发酸,好像她的灵魂也随着那人的消逝而死去。
――我不要。
…………
落娇突然睁开眼,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梦里那种压抑窒息的感觉还没有消散开。
她喘着气,手死死地攥着裙摆,指关节泛着青白,微微颤抖。
她沉默着。”
落娇缓了好久,她扶着墙站起来,俩眼一黑,差点倒了下去。
她抬手挡了挡太阳,裙摆上的雪被太阳融化,湿嗒嗒的一片,风一吹就冷得刺骨。
落娇靠在墙上,脸色惨白,她稍稍用灵力压下饥饿的眩晕感。
随后她深吸一口气,试图掩盖掉刚刚的脆弱感,她扯扯嘴角:“……都过去了。”
哭,也没用了……
改了改剧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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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生之梦(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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