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期忍不住多想。
会不会是去哪闻到的？抑或是自己身边的什么人有这个味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会是谁呢？
……
转眼，腊月初一便到了。
每当这时候，家家户户都要采购，为了能有好的货，人们那是越起越早，生怕被抢光。
虽然公主府需要的东西大多都预订好了，但有时候还会早点来永安街上看看有什么值得增加的好东西。
于是，一大早，公主府低调出行的马车也就出发了。
落娇一身粉白色的罗裙，裙摆上绣着精致的金色花纹，她披着绯色的狐裘，兜帽上的一圈白色绒毛听话地待在胡蝶骨上。
她手里还搂着一个热乎乎的汤婆子，整个人半死不活靠在马车的小窗边，头一点一点的，没什么精神。
正迷迷糊糊睡着了，“吁”的一声，马车停下了，她也措不及防地顺着惯性往侧倒倒，胳膊肘堪堪撑住才避免了头磕到的灾难。
“公主殿下，前方便是早市里热闹的区域了，人太多了，马车不好过去，望殿下息怒。”车夫解释道。
墨期侧过身抬起旁边窗帘，她看着街上热闹的商铺以及来来往往的行人，似乎早有料到。
“无妨。”
沐年收起搁在小茶几上的物件，弯着腰先开车帘先一步下去，站在阶梯边等候自家主子下车。
“你还要睡多久？”墨期有些无奈地看着对面趴在长椅上睡得深沉的落娇。
“哦。”落娇很敷衍地动动嘴皮子，“既然都到了，再睡一会儿也没关系的吧？”
墨期：“……”
下一秒，一只匀称纤细的手掐上了落娇柔软的脸颊。
“啊……疼。”
然后她又继续睡了。
在后脖颈感到一阵冰凉的一瞬，落娇猛地瞪大眼睛，藏在衣袖里的手几乎是下意识地凝起妖术，却在看清墨期有些柔和的目光时收回手。
她茫然地看着对方，仿佛刚才不到一瞬的警惕是错觉。
眼前是倾身过来的墨期，她面无表情地把冰冷的手探到落娇的后衣领里，刺激她温热的肌肤，她语气冷冰冰的：“如何？清醒了么？”
落娇跟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那就走吧。”
落娇站起来适应了眼前一片黑又恢复自然后，扶着脑袋摇摇晃晃地下了车。
而墨期站起身，指尖还留有对方的余温，她不自觉地捻了捻，搓掉那个柔软的触感，提起裙子跟着她下去。
沐年接好一个又扶好另一个，便带着一个侍从亦步亦趋跟在她们身后，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落娇被拉着手腕，半挣着眼走得摇摇晃晃，如同喝醉了一般神志不清，回答问题也是乱七八糟的。
墨期：“你学过盲人走路没？需要我给你找个树枝当拐杖吗？”
落娇：“树会痛……不好。”
墨期：“……”
“你知道蛇怎么走吗？”
“折？折纸？可折纸不会走路啊。”
墨期彻底无语了。
落娇感觉前面牵着她的手松开了，懵逼地站在原地：“？”
动物困到极致好像怎么都能睡着，如此，她便这么低着头，身子歪歪斜斜地打盹。
没多久，她感觉有块冰在她脸上停滞，嘴被迫张开，被塞了一颗冰凉凉又甜丝丝的东西，一口咬下去脆脆的，果子的酸甜浸染了口腔。
――咦？
下一秒，落娇努力睁开眼，边走边仔仔细细地嚼着，还有籽呢。
“哪来的糖葫芦？”
话音刚落，墨期把糖葫芦咬掉了一颗，嘎嘣脆的。她又瞧瞧墨期的另一只手，什么也没有，就这么自然地垂落在身侧。
落娇颇为委屈地抬头看她：“……我没有吗？”
“没有。”
落娇甚是遗憾，她把手抽出来，迈着小碎步跟在她身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墨期手上的糖葫芦，跃跃欲试。
之前你偷吃我糖葫芦的事可还没算呢。
哼。
墨期余光瞥到，一眼就看出了这小肚心肠的呆瓜想干什么，她便悄悄地把糖葫芦往另一边移动。
像是故意逗她，在两边摇啊摇的。
落娇摸到糖葫芦在的那边，一双杏仁眼瞪得溜圆，忽下一刻，她整个人扑上去，没咬到糖葫芦，可柔软的唇却意外擦过墨期冰凉的手背。
后者微微一顿，最后也只是把手往里收了收，眼底没看出情绪。
罪魁祸首却故作撒娇一般，搂住墨期胳膊摇摇晃晃，整个人贴在她身上，试图干扰她。
可惜的是，一点用都没有。
“这技俩早就过时了，没用的。”墨期面无表情地陈述。
落娇撇撇嘴，不予置评，却还是贴着不肯走，甚至将脸蹭了蹭她狐裘上的绒毛。
她身上好温暖啊好温暖……
跟在后面的沐年习以为常，而旁边的侍卫却皱着眉头，但主子没什么反应他也不能自作主张把人拉开。
他记得，公主殿下是非常不喜欢与人肢体接触的。
是他记错了……？
他们就这么走了一段。
突然，墨期出声问：“你很冷？”
“还好。”
落娇见对方眼神不善地在自己搂着她胳膊的手来回巡视，她甩开手撇头：“切，谁乐意搂着你啊。”
“难不成是鬼附身了？”
这好好的人怎么就长了张嘴啊？！
“你爱怎么想怎么想！”说着，落娇撂下话就怒冲冲地跨大步向前走，八匹马都拉不回的那种。
墨期好似见惯了，她忽然觉得，那晚落娇给她的破碎感像是错觉，三年过去骨子里好像还是那么别扭。
“公主殿下，需要将她带回来吗？”
侍卫小心翼翼问道。
墨期摆了摆手，淡淡道：“不必，她不会走太远。”
侍卫识趣地没再问，规规矩矩地跟跟着。
……
姬舞楼里。
笼月坐在在二楼的椅子上，这个点客人并不多，她悠哉悠哉地磕着瓜子看那群丫头叽叽喳喳。
说起来，不知花落的伤如何了。
之前公主府的人暗地找过她探查花落的消息，但她还是很守约地没透露太多。
是的，她知道落娇是妖精。
“唉――她上次的酬金可还没给呢。”同时，笼月头上的狐耳也垂落下来。
她抬起手，身旁的小丫头便就着她的手将她扶起。
这还没走两步呢，一楼就冲来一个矮小的毛茸茸的身影。
“咦――？”
落娇提起裙摆快步走来，似乎知道笼月在哪，她抬头就直直朝楼梯上望来。
笼月又惊又喜，她快步下来，拉着落娇的手将她全身仔仔细细地打量。
“嗯，看来公主府还算负责。”
落娇只是笑笑，略过：“之前那套衣服我不知道放哪了。”
笼月不介意地拍拍她的肩，诧异：“公主没告诉你吗？”
说完，她下意识往门外看，这才注意到站在落娇不远处的墨期。
她不知何时易了容，却没改她那出色的骨相。
她着深蓝色的罗裙，宽大且毛绒的袖口随着手自然地放在腹部，披着白色的狐裘，墨色长发被盘起，发带尾端挂着蓝色的水晶。
单论这一身行头就价值不菲。
若加上她那清冷的气质跟加拒人千里之外。
笼月如此想着，却还是对她恭恭敬敬：“真是抱歉，殿下。”
墨期只道：“无妨。”
她看着笼月对落娇抱抱又捏捏，不知为何，有些烦躁。
身为姬舞楼的人，笼月当然不可能穿那么严实，又露锁骨又露肩的。
在墨期看来就很不爽。
可她丝毫没表现出来，她回答：“那套衣服早已算在赔偿里，现如今还在公主府。”
落娇有些意外。
居然还在？！
按理来说墨期不应该会把它扔掉吗？
二人寒暄了几句，笼月便把酬金给她了，一共十三两银子，若是对比以前的落娇这可太少了，但对于现在的……总比身无分文好吧。
落娇把银子收进荷包，便乐呵呵地跑去找那群姐妹了。
待她走后，墨期看着笼月，还没开口，对方便笑着邀请：“妾身知殿下欲何，请到二楼来吧。”
墨期勾唇，她跟后面两人说了什么，便就此分离。
她提起裙子，每一步都走得优雅又大方，就连发丝上的步摇都很规矩。
笼月领着她到二楼茶室，她们跪坐在茶几边，笼月没那么规矩，漫散的靠着木窗，随意地看着窗外行人。
丫鬟将茶具一一摆放整齐，给她们沏好茶便识趣退下。
墨期没有立即提问，而是拿起茶杯端详，却没有品尝。
“公主殿下是在担心茶里下了什么吗？”对方忽然开头，语气极为轻佻。
墨期却也只是淡淡道：“谨慎而已。”
如此，二人又没了音。
笼月有些无奈：“您想问什么？先说好，花落的事我可不能保证都知道，之前我也说过，我与她约定过了。”
墨期垂眸，看着滚烫的茶水里倒映的她，模糊不清。
“本宫知晓。”她缓缓开口，“你可知，她是什么妖精？”
她问的不是“她是不是妖精”，而是“是什么妖精”。
笼月有些错愕，但又觉得合情合理，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讲了坊间传闻。
“安悦公主十五岁征战，于十六岁成为长公主，手握大权，相貌宛如谪仙，文武双全…”
墨期打断她：“不是十五岁，是十四岁。”
笼月也很敷衍地应声，接着讲。
“却在后来养着一个小丫头，那孩子娇憨可爱，有些缺心眼儿，公主殿下却也带着她去宁河港与无念城使者谈判，还领了士兵们的衣和甲回来。”
“再后来，公主殿下莫名病重……又莫名痊愈，之后，便没人见过那丫头。”笼月掩着嘴轻笑，“您手上这穿不曾摘下的珠子，可引得多多猜测呢。”
“这个小丫头，我猜，应该是花落吧？”笼月笑着，可笑意却不及眼底。
墨期缄默着，修长的手依旧捏着茶杯口。
笼月不意外，她许下条件：“若殿下能回答我以及，这珠子是从哪来的……我不介意回答你三个问题。”
对方似乎挣扎着，最后她回答。
――“是她，珠子也是。”
这回轮到笼月沉默了，她有些意外，甚至觉得不可置信。
呢喃：“怎么会……”
墨期抬眼直视她的眼睛：“你该回答我了。”
“她的原身是蝴蝶，至于是什么蝴蝶我看不出来。”
墨期依旧毫无波澜，她又道：
“她曾说，她哥哥死于三年前，恰好是她离开的时间……”
笼月打断她：“是想问她哥哥是怎么死的吗？这个我探过她的梦，她的哥哥是死于阴谋里，他的翅膀被折碎，生刨妖丹，如剔骨，痛不欲生。”
“殿下可知，越强大的妖精，妖丹受损便越痛，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痛意，永远都抹不去。妖丹一毁，便魂魄皆散，不入轮回。”
――魂飞魄散，再无轮回。
这应该是所有生物都最惧怕的事了吧，没有来生，只有此世……
失去所以念想。
让我看看还有哪个宝宝还没点收藏？（探头探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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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交换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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