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各自忙碌，暑假结束返校后姜星晨和徐曼还没能见面，可每天的诉说和倾听已经深深刻进彼此的习惯，像一直以来那样，而那些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亲昵暧昧和言语间的试探与拉扯却让这一切变得和从前不再一样。
姜星晨心里一直在盼望两人的见面，她想面对面，明明白白地告诉徐曼，她好像喜欢上她了，不只是对朋友的喜欢。
北方的秋转瞬即逝，这一年的初雪在11月1号便迫不及待洋洋洒洒下了一天一夜，看着大片大片的雪花从铅灰色的天空飘然落下，心中虽也溢满惊喜，但毕竟不再是那个初来乍到的南方人了，比起先前的兴奋激动和想在雪地中酣畅淋漓玩上一场的心情，姜星晨现在更享受雪天给这个世界带来的铺天盖地的安静和厚重感，更享受在暖意融融的房间里，隔着玻璃窗打量外面那个行人在风雪中匆匆赶路的世界。
“朋友，咖啡？”高崎突然打来电话。
刚吃过晚饭，姜星晨在自习室望着窗外半秃的树干出神，黄叶还没落尽。
“OK，去哪个？”楼道空荡荡的，即使悄声讲话都被墙壁和空气扩出回音。
“你现在在哪儿？”
“学院自习室。”
“神经，这么好的天气，是学习的时候吗？”
姜星晨不禁笑出声，又怕打扰到教室内正埋头苦学的同学，转身把虚掩的后门锁上。
“下周就是雅思考试了啊，哎。”
“又不是现在要申请学校了，就当玩玩好了，反正成绩就管两年哈哈。”
“有道理。说，去哪儿？”
“那就去新图后面那家？这会儿应该人不多，离你也近。十五分钟后见？”
“嗯。一会儿见。”姜星晨挂掉电话，进教室收拾好书包，没回宿舍，直接向那间小咖啡馆走去。
说是新图书馆，可也开放使用近十年了，只是相比古朴的老图书馆建筑楼体和设施更新一些，里面也有自习室，灯光更亮，暖气更足，可是人满为患，再加上冬天门窗紧闭和不太起作用的通风系统，实在不算一个理想的学习环境。
雪还在下，路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每走一步雪地靴的鞋面都几乎陷进雪里，今年的雪不止来得早，还下得更大。好在没刮风，不算太冷，新图前广场三三两两聚了不少人在稀疏昏暗的路灯下散步玩耍，偶尔传来一阵阵叫声闹声笑声。
突然很想她。
“下雪了。你在干嘛？”姜星晨掏出手机给徐曼发了信息，然后滑下滑盖收进大衣兜里。
“在准备给你发信息。”
“这边也下雪了，超大。”震动很快从大衣兜里传来。
“你在干嘛？”徐曼拨来电话。
“想你啊。”
“真的？”
“千真万确。”
“哈哈哈哈，你到底在干嘛？”
“在去新图旁咖啡厅的路上，高崎要请我喝咖啡。一起吗？”
“我就来。”
“一会儿见。”
“哈哈哈哈哈。”
她心情不错，光是听到她的声音都觉得心里暖融融的，大概因为寒冷，姜星晨的声音有些微微发颤。
“希贞找我去吃部队锅，喝酒。我准备一会儿出门了。”
“哦，她和男朋友还好吗？”
“应该还好吧，只是听她语气感觉想聊聊。”
“这样啊，那你们吃好喝好玩好。”
“猴哇！在外面打电话很冷吧，不多讲了，你们也‘三好’。再跟小高问好！”
“好。”
“听到你的声音真好。拜。”徐曼带着笑意的声音低沉而温柔。
“我也是，拜。”姜星晨并没有马上挂断电话，徐曼也在那头沉默着，似乎等姜星晨先摁结束键。
姜星晨打破沉默，“早去早回，玩得开心。”
“嗯，你也。挂吧，拜。”
“想你。”徐曼接着说道。
姜星晨顿了顿，“你下周末有时间吗？我考完试去找你。”
“有啊！大概几点？”
“我订完票再告诉你。”
“OK～～”徐曼拉长了声音答道。
姜星晨微微笑着，心里不禁漾起一股欢喜，和着悸动，“那到时见。”
“到时见！”
“拜拜。我到地方了。”
“嗯，拜。”两人几乎同时挂断电话。
高崎猜得没错，这个时间咖啡屋果然食客寥寥，音乐声若游丝，让这本来就不宽敞的空间显得更加狭小与安静。
“这么好的天气，没去约会，怎么突然想起我来？”
“什么叫‘突然想起’，我心里一直有你好吧。”高崎却没回答为什么此刻没去约会，而是和姜星晨坐在这光线暗淡的小屋，喝着味道平平的卡布奇诺，心不在焉。
“好好好，知道了。”姜星晨笑着回应。
高崎没再继续讲话，只是有些出神地看着手中的马克杯，轻轻转着杯子，似乎要把杯壁的泡沫重新收回咖啡的液体中。
姜星晨说起刚才跟徐曼的通话，“我下周去B城，找徐曼。”
听着姜星晨用刻意强调的语气提起徐曼，高崎突然抬起头来，打量着姜星晨的表情。
半晌才冒出一句话，“你要行动了？”
姜星晨抿了抿嘴唇，拿起咖啡轻轻呷了一口。
“你知道？”
“咳！谁不知道啊？瞎子都能看出来好吗？只是摸不准你的心思，没敢问罢了！”高崎突然来了精神。
“这么明显？”
“嗯，我第一次见面就看出来了，我觉得跟老徐挺聊得来，拐着弯问来着。”
“她说什么？”
“什么也没说。”
“什么也没说你就知道了？”
“拜托！什么也没说就是什么都说了好吗？！”
“啧啧啧，一副过来人的样。”
“可那时你不是和商学院那个男生在一起嘛，我没觉得你俩有戏，还有些心疼老徐来着。”
姜星晨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好久没想起过聂怀宇了，突然听到有人提起，却感觉是很久远的事了。
“倒也不算跟他在一起。”
“好，不说他。”高崎脸上一扫刚进门时候的阴霾，此时笑脸融融地看着姜星晨，“为你高兴哦！”
“不许乱说啊！”姜星晨故意严肃起来，“警告你。”
“喂，在你心里我就是个整天到处叭叭的人吗？！”
姜星晨赶紧安抚，“不是不是，我是怕你在我之前就说漏嘴嘛。”
“不过话说回来，你今天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可太不是你的风格了。”姜星晨转过话头问道。
“跟林潼吵了一架，也不算吵架吧，他不打算跟我吵的样子。但是这样让我更生气！”
“怎么了？前两天不还好好的。”
“他初恋女友给他打电话来着！”高崎一提起来有些气冲冲。
“啊？他怎么回事？”
“倒没有别的事，也没避着我，就是对方打电话过来他接了。”
“那……应该还好？有的人分手之后确实可以当朋友的。”姜星晨不太确定地讲出这句话。
“哎，我也知道，但就是心里不爽嘛。其实，我可能有点嫉妒。”高崎用叉子拨弄着盘子里的水果，却没有要吃的打算。
“他们不是早就分手了吗？你看他也没避着你接电话。说明他俩之间没事儿吧？”姜星晨试图安慰。
“不是这个。我是绝对信任他不会三心二意的。”
看着高崎几分落寞的神情，姜星晨似乎猜到一二。
“我是羡慕他们俩交往的时候可以大大方方的，告诉每个人他们是一对。”
姜星晨确实注意到，身处人群之中时，虽然他俩总是不自觉地靠近对方，旁人多能看出他们之间的亲密，但是具体有多亲密，对旁人来说，却是个秘密。而这应该不是高崎想要的。
“他跟我说他俩在一个大院长大，那个女孩有一天突然告诉他她喜欢他，问能不能和她交往，他想了想，不想让她伤心就答应了，说那时候懵懵懂懂，根本什么都不懂，大家从小一起玩，也觉得她不坏……只是字面意义上的初恋，后来也是他提的分手。吧啦吧啦。
说第一次见到我他突然紧张得不行，心跳很快…希望我看见他，又害怕我看不上他。”
“明白。”
“可是，我并不是因为怀疑他而难受，甚至生气。我都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糊涂。”
“你没跟他聊过这个问题吗？我是说要不要公开这个问题。”
“算聊过吧，但我也只是试探，但他说法是‘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不希望我们的关系成为别人的谈资。’大概是这个意思。
我明白，我们的成长环境不一样，特别是家庭不一样，我尊重他的想法。
可就是心里忍不住有些别扭。
喜欢一个人还分应该不应该，是对还是错吗？”
看来这已经困扰高崎很久了，总是乐呵呵的漂亮男孩，此刻难过得像是要掉出泪珠子了。
可是关于这个问题，姜星晨想到在那几段短暂的交往中，自己就是那个拒绝表现亲密，甚至拒绝亲密的那个人，实在没有立场去给出什么建议，她能做的只是倾听，握握他的手。
高崎似乎又瞬间说服了自己似的，“没关系！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是真情实感的就好了，你说是吗？”
姜星晨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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