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笔都快没电了。
夏尔咬着笔帽,审阅记录簿上自己潦草的字迹,似乎并没有留意到乔尼的不适。
“对不起……抱歉,我得去一趟卫生间。”
兴许是酒喝多了。
乔尼隐隐的胃痛,越来越剧烈,直至不能保持体面。
突然间反胃,他强忍着含含糊糊地打了个招呼,就步履踉跄地冲进包间的卫生间。
他甚至没来得及把门关好。
虚掩的门里传来呕吐声,夏尔却毫不在意,转着笔。
令楚星皱眉:“搞那么大动静。”
她起身,去衣架上取下乔尼的西装外套。
“别去。”夏尔忙制止。
“一会儿得喊了。”令楚星没有理会夏尔的反对。
她从一开始就看见记者小姐的小动作,清楚她心里的算盘,却什么都没点破,径直走进小卫生间。
血污混着胆汁,洒了一地,流到她的靴子上。
恶心的臭味扑面而来。双眼通红的男人痛苦地痉挛,躺在一地狼藉中,扭动身体,血涂了一脸。
看见令楚星,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挣扎着向她爬去,干嚎:“……救……”
他拼尽力气的喊声被自己的昂贵西装面料堵上了。
人垂死挣扎时的力量很大,令楚星粗暴地将西装塞进他嘴里,控制着他,直到他咽气。
夏尔抱着她的纸和笔,远远站在一边。
她没料到急性毒药会是这样的,显然有些吓懵了。
看令楚星处理完,打开水龙头,利索地清洗衣服上沾到的污物。
“第一次杀人?”她淡淡看一眼记者小姐。
“……不算。”
原来不是熟手,怪不得干活这么没头没尾的。差点搞砸。
令楚星戴上手套,向夏尔伸手。
“给我。”
夏尔迟疑了,心虚而害怕。
令楚星没有让步,又向她勾勾手。
夏尔最终妥协,从口袋里摸出一小袋白色粉末,递了过去。
氰|化|物。
令楚星看了看,仔细地擦掉袋子上的指纹,将小纸袋塞进乔尼的西装衬衫口袋。最后处理掉现场的指纹,她触摸过的地方,水池、地砖,无处遗漏。
曾经的秘书交代了所有事情。
之后,他由于过于害怕科尔顿的报复,选择自|杀。
这将会是告密者之死的始末。
“出去结账,表现淡定一点。”令楚星吩咐,“我在车里等你。”
*
还好她在旁边。
结完账的夏尔一路小跑至车旁,一屁股坐进副驾,大喘着气,双颊潮红,筋疲力竭,几近虚脱。
她害怕服务员太快发现尸体,自己被逮个正着。
不知是兴奋还是恐惧,汽车发动之后,她还在抖个不停。
香水因为灼热的体温蒸腾出来,氤氲在令楚星的车里,淡淡的。
“李渊和并没有让你把他杀掉。”令楚星神色不快。
这毕竟给她添了麻烦,没有必要的麻烦。
“……他要死,他必须死。”夏尔激动地笑出声,她一页一页翻着采访记录,却没有多少单词映进脑子,“多棒的新闻啊——没有腥风血雨,怎么会有人看呢?”
“你不可能把谋杀细节写进报纸。杀了有什么用?”
令楚星在质疑,她显然理解不了新闻人与群众的认知博弈。
“我不用写。”夏尔兴奋地解释,“我只需要把真相报道出去。同时,警司会公布他的死亡案件。或者这件事会通过媒体传开,两则新闻遥相呼应——我都不敢猜,会发生什么样的化学反应……”
记者,新闻的搬运工——抑或是创造者。
“没有证据的报道,会因为他的死变真实。流血事件会刺激人们的大脑皮层,”她的眼睛病态发亮,握着笔,点点自己的额头,“但其实我更担心他会反悔……你知道的,这种胆小鬼,只要被科尔顿稍稍恐吓,我的新闻,就会变成添油加醋和造谣诈骗。”
令楚星微微一笑,记者小姐的理论知识,挺有趣的。
“死人总是比活人有用。放心啦,我非常感激乔尼先生的牺牲,”夏尔抑制不住疯狂上扬的嘴角,新闻成稿像溪水一般流经大脑,“我会好好对待他的伟大牺牲。他会引爆整个舆论场的。”
“你太自作主张了。”令楚星想给她泼冷水。
这个可恶的女疯子,在车里手舞足蹈,却不知道令楚星等会儿还要为乔尼之死,在李渊和面前费一番口舌。
因为另一个女疯子不太喜欢超出计划外的突发事件。
“那又怎样?我为什么一定要听李渊和的——金钱,可以买下一个记者的灵魂嘛?”她已经得意忘形了,沉浸在自己伟大的光辉中,语速很快,“她最终也会成为我笔下的惊天爆料,等着吧!我不会放过她的。”
令楚星再次瞟了她一眼。
第一次听到有人敢这么说话,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还好只是在令楚星面前。
她是盲点举世公认的、远近闻名的好人。也许大概可能绝对应该……不会去李渊和那里打小报告。
*
《商业巨头黑幕曝光!或涉千万案值血腥交易链,透露者曾受雇于商会长》
文/夏洛特·布朗
……
新闻在早晨八点,准时登上《银月日报》期刊网站。
震惊和愤怒在人群中扩散,像病毒一样。除此之外,还有黑色恐怖。
“……《银月期刊》的论调已严重影响我司名誉,我司将对《银月期刊》及撰文记者提起司法诉讼……总裁秘书乔尼·汉克斯涉嫌侵吞公款、无法覆核账目,携款在逃,故意毁谤我司……我司坚决否认《银月期刊》报社提出的一切指控,并积极配合警方调查执法……”
文羽睡眼惺忪地踏出小别墅,就瞬间被一群扛着摄像机的记者包围了。
爆光灯闪得她用手频频遮挡。
一边替科尔顿圆场,一边推开人群,夺路而逃。
车还没停到单位,逃亡秘书乔尼惨死郊区的新闻又不胫而走。
正如夏尔所料,群众第一时间联想到的,就是杀人灭口。
没有别的理由。
科尔顿在自己的办公室,照例喝一杯上班前的醒神咖啡。浏览到了《银月期刊》今日头版头条,喧哗的红色标题,直刺进他的眼皮子。然后就是乔尼之死的新闻。
科尔顿气疯了。
“我让你们杀了他!处理掉!不要让条子有话说!”他对着几个雇佣兵头子爆吼,一桌纸张和器皿,七零八落地摔在地上,粉碎,“谁干的活!这么明目张胆,还嫌泼我头上的脏水不够多?!”
雇佣兵面面相觑,一时接不上话。最后,工龄最久的那个站了出来。
“老大……其实我们没找到乔……那个秘书。那不是我们干的。”
除了科尔顿和名下的企业,同样被舆论推到风口浪尖的,还有金发秘书。
帮凶、走狗、毒妇、妓|女。人们恨不得把她绑到柴堆上付之一炬。
最近哥哥打来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她已经把他拉黑了。
她知道文过已经只身来到克鲁斯城,但他不认识文羽的住处,也进不来办公场所。
李渊和的承诺像一纸没有签署的合同。他隐隐感觉这个女人在利用自己的妹妹,却只能在阴谋圈的外围干着急。
短短几个月,文过一头金发几乎尽白。
*
她的办公室楼层很高。隔音玻璃。
但文羽依旧听见,长达一天的、示威游行的呐喊。人们隔着街、举着木牌,情绪激动。
那个记者的措辞太过犀利,而且由于告密者已死,她添油加醋地弥补细节、妄加数据,精准点燃了每一根导火索。
文羽很害怕,她孤注一掷地觉得李渊和不会过河拆桥,她至少……会给文羽留一条后路。
好吧,李渊和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像一个好人。
文羽知道哥哥已经做好了向世界宣战的准备,他是唯一一个真的会保护自己的人。
但她不打算回到他身边去。
她宁愿牺牲在李渊和手里。背负骂名,当个炮灰反派,也不想回到金色牢笼中去。
如果是几年之前,她会理解自己,想做李渊和养的那群雪橇犬中,最忠诚的那只;可是现在,她觉得她没有意义。与其说是在追随她,不如说,是因为选择了自己。
夜深人静,街道上的喧嚷声渐渐归于平静。示威游行的人群散去,值班警察收起封锁线。
文羽松了口气,绷紧的神经瞬间松懈,变成一条没有弹性的毛线。
她瑟缩着离开大楼,夜风很凉,吹得她一阵一阵发抖。
她感觉自己触摸不到灵魂。
她一脚才跨进豪华小轿跑,李渊和送她的离职礼物。
嗡嗡,腕表震动,弹出一段文字。
“车底有炸弹哦,文小姐。”
陌生的通讯地址。
她的眼睛陡然睁大了,但僵硬的肢体没反应过来。
“要爆炸了哦~”
“3。”
“2。”
她一下跳出驾驶座,动作太急,高跟鞋一崴,摔到地上。
连滚带爬,掌心和手肘被粗砺的地面磨烂了一大片。
“1。”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伴随着火光,一股强气流将文羽掀了出去。
她被重重摔在围墙上。
飞溅的碎砖割伤了她的脸,浑身骨头痛得如同寸断。
双眸被火光点燃,那辆豪华小轿跑,被火焰吞噬,炽烈如同狂欢。
耀目的光芒在瞬间跌入黑暗,她甚至没来得及呼救。
讲不出骚话,讲个笑话吧。
中午吃桃子吃饱了,所以今天是桃饱。
疯狂疯狂618,桃饱全场九块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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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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