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倾音镇定握住两个孩子的手,示意她们不要怕,然后朝着闻捕头作揖,不卑不亢开口道:“闻捕头请明察,我是被冤枉的。”
夏倾音的语气令闻捕头有些不快,自打他当了捕头后,在桃溪县里,除了县太爷,还没人敢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
他面色当即不善:“你婆婆的脸就摆在大家面前,你公公、小姑子和你继子都指正你的罪行,休要再狡辩,立刻押走收监。”
“等等,民妇实在冤枉,这些罪名全都是莫须有,还请大人查明之后再抓人。这里是城隍庙,还有县主压阵,在场又这么多村民看着。若大人只听王家人一面之词,不理会民妇冤情执意强行带走民妇,恐怕不日张县令与闻捕头草菅人命的传闻会不胫而走。”
夏倾音拔高语调,扔下今天的第一个重磅炸弹,直接把威胁甩出来。她就不信一个捕头,敢主动给县令揽下草菅人命的名头。
“你,大胆刁妇,你竟敢污蔑县令大人!”
“民妇不敢,民妇只求闻捕头能让我在神庙前,当着各位神明与王家人对质。否则冤死民妇一个女流之辈事小,若触怒了神灵降罪人间,使我们桃溪县,临越州,乃至整个天龙国民不聊生罪过可就大了。”
这就是夏倾音扔下的第二个重磅炸弹。
要打舆论战,若只靠博得同情胜算太小,她要的就是拿住百姓的“心头怕”,只有这样才能成事。
果不其然,周围的村民本来还都被王金花的茶言茶语说动了,现在一听到神灵降罪人间都慌了,各路神仙是万万不能开罪的。
这年头,得罪人尚有活路,得罪神那就是死路一条了。
“不如就在城隍庙前开审。”
“各路神仙保佑,今年雨水多粮食减产,我们再也受不起灾祸了。”
“闻捕头您不如就在这里审,神明可开罪不得……”
闻捕头愤恨瞪着夏倾音,她竟敢公然用神鬼之说煽动群众,这万一要是激起民愤,可不好收场。
这时一旁的唐雨也开口了:“闻捕头,办案子确实不能只听一面之词。”
闻捕头心下大惊,连忙跪下,“是卑职疏忽,请县主责罚。”
唐雨摆了摆手,好看的衣袖在夏风中扬起。
“闻捕头不必如此诚惶诚恐,你办你的案,本县主说了,我只是来派粮食的,但有一点,切不可随意冤枉了人。”
闻捕头站起身:“卑职遵命。”
“好,那我就在城隍庙当着神明的面问你,王夏氏,你口口声声说冤枉,可有证据?”
“我有。”这场战斗终于轮到她上场了。
夏倾音突然变脸,也挤了两滴眼泪出来,不就是演白莲花嘛,这年头谁还不是杯82年的龙井。
此时夏倾音穿得破破烂烂,瘦的皮包骨头,脸色又暗黄无光,虽然脸的轮廓还是好的,但一看就受尽了磋磨。
村里人禁不住想起她未出阁时俊俏的模样,不由得一阵唏嘘,那时她可是夏氏夫妇手中的宝贝。
“呸,装模作样的小贱妇!”王金花看到夏倾音学她这招,当即就在心里骂了八百遍。
“你现在哭已经晚了,天龙国孝道至上,你罪无可恕,就等着下大狱吧。”闻捕头看惯犯人的手段,并不为所动,反而对夏倾音印象更差。
不过夏倾音本来也没打算博取闻捕头的同情心,她的目标是周围的吃瓜群众。
夏倾音抽咽,“捕头大人、各位乡亲父老,我婆婆是个好婆婆,我怎么可能打她呢。”
说着便撞开衙差跑到刘凤身边直接跪在她的双脚上,然后扯住她的双手大哭,“婆婆,你对我们姐妹三人的恩情我们永远也忘不了!”
这一哭一跪把周围的人看蒙了,但却把刘凤吓个半死。夏倾音的膝盖跪在她的两只脚面上,被裙摆挡住,周围人只当她跪在地上。
刘凤两只脚生疼,她却一动不敢动。
毕竟昨夜夏倾音一个耳光就扇掉她一颗门牙,现在只怕连两只脚都要废了,“你……你你你做什么,难道当着捕头大人的面你还要打我不成?”
“婆婆,没想到公公竟然如此狠心,不仅把家里的银钱全拿走,把你打成猪头,还扇掉你的门牙。我知道你是实在忍不了公公的殴打,被逼无奈才来违心指证我的。放心,我不怪你,要怪就怪公公心狠手辣,也怪我命不好。”
这一句话信息量实在太大了。
刘凤竟然是被王大拿殴打的?而且王大拿监守自盗,偷自家银子?还是他逼自己婆娘出来诬陷儿媳妇?
“你这贱妇胡说八道什么,我哪里打她了!”王大拿瞬间暴怒,上来抬起胳膊就要往夏倾音脸上招呼。
“救命啊,公公别打我,大娘婶子们快救救我!”夏倾音表面怕得要死,喊得撕心裂肺,实际上赶紧从掏出【暗疮流脓粉】,神不知鬼不觉喷在王大拿手上。
虽说这年代妇女地位低下,但有官差在旁,而且周围还有很多村民,这个场面可由不得乱打人。
闻捕头可不愿意在这时候激起民愤,万一伤到安平县主他全家小命都没了。于是立刻使眼色,旁边的衙差秒懂,马上上前拦住王大拿。
“好了,都闭嘴。”闻捕头被哭声吵得心烦意乱,指着夏倾音道:“夏氏,你且先站到一旁。”
“是。”夏倾音这才起身,走开时又趁机在刘凤身上喷了喷【暗疮流脓粉】。
现在就差一个王金花了,四个小时以后,王家人将会痒到后悔活着。
这时唐雨终于走上前来,握住夏倾音的手:“倾音别怕,我知道你是冤枉的,我一定会让张图为你做主。”
说完她又对闻捕头说:
“闻捕头,虽说我不好过问衙门之事,但我看此案另有内情,夏氏恐怕是冤枉的。只押解夏氏回衙门恐怕不能服众,要把原告王大拿一起押入衙门审讯才行。”
“卑职遵命,来人,将王大拿和夏氏一同拿下,押入衙门候审。”
夏倾音一听,唐雨莫不是要动用权利来保她?毕竟整个桃溪县,没人能大过她。
可若事情不当众查清楚,即便自己是清白的,唐雨也少不了背个包庇犯人的锅,这岂不白白损了她声誉?
身在高位者,更须得谨慎行事,否则日后有了关口,这些都会成为敌人攻击唐雨的把柄!
夏倾音不愿牵扯唐雨。
可若没有唐雨护着,衙门里阴私龌龊之事数不胜数,一旦她进去十有**出不来了,所以此事一定不能去衙门,必须得当着众人面在此解决。
夏倾音朝唐雨摇摇头,然后当场拒绝。
“民妇无罪,为何要去衙门,此事我是冤枉的。王大拿手段狠辣,我知道捕头大人您为官清廉,但保不齐有别人收了他的贿赂,为脱罪而诬陷我。到时我被冤死不要紧,可留下一双四岁的幼妹可怎么活?”
果然,周围的“墙头草”们舆论方向又变了,他们往往更同情弱者,这就叫做败犬效应。
“是呀,衙门那种地方,若有人存心诬陷,夏氏就算真是冤枉的也出不来了。”
“夏氏还好说,就是那两个小女娃子真可怜,回县衙等开堂审讯又不知要等几日,期间两个小娃子去哪?岂不要饿死了?”
“不若就由捕头大人在此审讯,若证据确凿就将夏氏抓起来,若不是也好就地放人。”
“刚才说好了当着神明的面审讯,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万一开罪神明降下灾祸,我们岂不是都要跟着遭殃?”
“安平县主可是女圣人,最能怜悯可怜之人,她定不会让闻捕头把夏氏抓走的!”
“……”
夏倾音很满意现在的舆论方向,她走到闻捕头面前:“捕头大人,现在可否让民妇为自己辩解几句,也好让大家都知道真相,否则我含冤负屈,死也不能瞑目。”
闻捕头两眼瞪她。
“若有半句虚言,本捕头绝不轻饶!”这夏氏真可恨,句句话都带上周围看热闹的村民,不停煽动这些人的情绪,周围人越聚越多,无奈只能同意。
“是大人,我接下来所说的都是实话。”夏倾音又扮了一副可怜样,“各位差爷,各位叔伯婶子们,我不会怪婆婆,因为她也是没有办法,若她不来诬陷我,会被我公公打死的。”
“你个贱妇,你少继续胡说八道!”王大拿和刘凤一听这话又要暴起,直接被衙差摁下,在嘴里塞了破布。
夏倾音装出一副吓坏的样子继续说道:“我自三年前嫁入王家,公公和小姑子就不把我当人,可婆婆背地里对我还是很好的,只是碍于公公淫~威,对我的好不敢表现在明面上。”
“日子虽然艰难,可至少还能过,直到最近公公迷上县里杏花楼的姑娘,每日都宿在那里。花银子如流水般,婆婆拦着不给他银子,公公就把她往死了打,呜呜……”
什么?王大拿竟然去逛青楼?
“都这个岁数了还搞这个,真是个老不休。”
“庄户人家连饭都吃不饱,他却学城里大爷逛花、窑。”
“被外面的狐媚子勾住了,自然看不上家里的糟糠婆娘,可不是说打就打嘛。”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看王大拿的眼神全是鄙夷,看刘凤的眼神都是同情。
王氏夫妇被堵住了嘴,只能扭着身子哼哼唧唧,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王金花一看这情况,只能自己上前争辩。
“你胡说,我爹才没有整日宿在杏花楼!”
“是不是我胡说,闻捕头到杏花楼一查便知,这个可赖不掉。”夏倾音答得从善如流。
“我真是冤死了,婆婆确实不是我打的。我一个弱女子又带着两个刚满四岁的妹妹,若真要打架,我怎么可能越过你和公公,把婆婆伤得这么重?”
王金花急了,她娘明明就是被夏倾音打的,怎么越说却越对他们不利了?
她立刻反驳:“因为我们昨晚都不在家,只有娘和狗蛋在,狗蛋睡了,所以你就趁机打伤我娘。”
“哦~”夏倾音唇角微勾,露出一抹讽笑。
“好,退一万步讲,就当婆婆是我打的,但你说你和公公都不在家,确定吗?半夜三更又下着瓢泼大雨,公公不在家是去了青楼,小姑子你呢?一个黄花大闺女半夜不在家你去了哪里?莫不是私下会情郎,找陈员外那庶子去了?”
王金花半夜私会陈员外的儿子?王家今天的瓜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大!
王金花没料到自己的事竟被夏倾音当众戳破,思绪一乱连忙说:“我没有!当时我……我我我在家,只不过我睡死了没听到你打我娘,你少污蔑我清白!”
一会儿说不在家,一会儿又说在家睡死了,前言不搭后语,众人听了纷纷摇头。
夏倾音趁热打铁,“闻捕头你也听到了,王金花说辞漏洞百出,分明存心冤枉我,我确实没打婆婆,的的确确是公公打的。”
闻捕头皱眉,没想到事情另有隐情。
王金花却不死心:“捕头大人,你马上给她搜身就真相大白了。她抢了我们家所有银子和粮食,还拿走了我最喜欢的樟木箱子,对了还有铁锅和碗,你看那大铁锅就在她脚边,那就是证据!”
一旁被堵住嘴的王大拿和刘凤拼命点头附和。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