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珠嘀嗒一声滴在水池子里,陈幸洗了下脸撑着洗手池直起腰,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变了模样:皮肤更加白皙,脸蛋红润,一双向上挑的双眼总给人一种打量的感觉,总之长相电影感十足。
“唉。还没走啊?怎么还待在厕所里?”女人的声音清脆。
陈幸甩了两下手上的水,将胸前的头发扔到身后,伸手拿起自己的包,对女人微笑了下:“曹姐不也还没走吗?”
被称为曹姐的人鼻梁上架着一副眉线框眼镜,手臂上挂着新款的包包,闻言轻笑:“实习转正这么久了,还凑合吧?有什么感想吗?”
“感想?我不敢想。你要听真话么?”陈幸说话总有一套,“最近网上不是新出了个词儿?牛马。”
这句话让人觉得很诚实,也带点幽默,曹井笑了一阵:“很少听你抱怨诶。律师这行确实不好做,但外地人能在西京找到一份稍微体面的工作已经很不错了,而且你今年……好像也才23岁吧,年轻好呀。”
陈幸随便聊了几句:“我大学老师都开始催婚了。”
“这么年轻就催婚,多少次了?”
“你觉得呢?”陈幸有些头疼,“我回去算一下次数吧,这会儿可算不清。”
曹井又笑了好一阵。
今晚西京的风带着丝丝凉意,陈幸身上只是单薄的衬衫,细细的发丝飘浮在空中,看了眼时间,她有些诧异:“又要国庆了,这么快啊。”
枫林街的夜晚总是很好看,灯火辉煌下,陈幸坐在公共座椅上休息。宁静的时刻总是短暂的,转眼陈幸便被朋友的一通电话叫到了派出所。
“也是够神奇。”夏思汗津津的,“都这年头了,首都竟然还有这种变态。”
陈幸轻声安慰:“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只是吓到了,要不是陈大律师在,要不是我有你这么强的人脉,我可能……”说到这里,夏思话题一转,笑眯眯地贴着陈幸,“你好霸气哦,一进门就说‘君渡律师事务所,陈幸’,西京谁不知道君渡啊,最大的律所呢。”
“身份而已。”陈幸面色无常,低头才注意到左手腕的红绳不见了,“我红绳好像掉派出所了,我回去找找,你先回去吧。”
“行吧,回去之后给我报平安。”
“好。”
重逢街灯火辉煌,手机嗡嗡振动,陈幸扫了眼备注,接了。
“师姐。”男人好听的声音透过屏幕。
“怎么了?”
对面的人话里藏笑,典型的大男孩:“最近事情比较少,教授准我三天假,出来兜个风?”
“挺有兴致。”陈幸简单评价,“你等我是为了什么?”
男人:“就是带你兜风啊,你工作那么累。”
陈幸看见对面探头探脑的人,故意说道:“你也知道我累啊?”
男人长长地哦了声:“那我送你回家,我在你对面呢。”
陈幸轻笑了声,目的轻而易举达到:“行,正好我还没叫车。”
挂了电话,陈幸刚走了几步头顶突然被击中了下,随即密密麻麻的雨砸下来,她无奈只能跑起来。
街头人来人往,视线略微模糊,朦胧中她看到一抹红色,头顶正巧被伞挡了一下。陈幸下意识停下脚步转头看去,只有急匆匆赶路的人。
“师姐。”这男人生得很英俊,身段颀长,身上穿着黑色冲锋衣,浑身气场如酒醇厚。
坐上副驾驶,陈幸终于得空闭上双眼,梁玉阳转动方向盘,开口问道:“大忙人多久回去一趟?”
陈幸疲倦地拧起眉:“国庆节吧。”
梁玉阳又问其他的:“律师这行做得怎么样?我其实觉得你好好研究物理挺好的,为什么非要转行?”
陈幸啧了声,微微笑着:“不是转行,我是在尝试,律师也是我的梦想。别忘了,我修的可是双学位。”
梁玉阳是陈幸大学系里的同学,同一个导师,陈幸要大几个月。
梁玉阳又问:“那你还想尝试什么?”
陈幸低头翻看备忘录:“我看看,下一个就尝试旅游吧。”
梁玉阳觉得好笑:“旅游有什么好尝试的?想去哪里不过就是买张车票的事。”
陈幸道:“因为我还没旅过游,现在的我觉得旅游这件事很新鲜。”
梁玉阳的手指轻轻点了下方向盘:“老师催你结婚没呀?他今天又给我介绍了几个小姐姐。我觉得再怎么也是你这个当师姐的先结婚吧?话说,大学四年都没见你和什么男生走得近,你什么时候铁树开花啊?”
陈幸俏皮地眨眨眼睛:“你觉得呢?”
“等猴年马月吧,我先预测一下,就今晚?”梁玉阳乱说一通,又正经起来,“既然这样律师这行就不做了?这一年相当于打水漂了吗?”
陈幸没仔细思考这个问题,她总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什么也不在乎,好像什么事都和她没有关系。此刻,她沉默了下,‘你觉得呢’刚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正当梁玉阳想跳到下一个话题时,陈幸开口了:“人生很长,我觉得我还有很多事可以做。我进律所的时间虽然很短,但也学习到了很多,但是人总要喘息,我不可能一直重复一件事,不可能直到我八十岁还唱着一首早被遗忘的儿歌。”
梁玉阳表示赞同。
陈幸笑:“人生不就是这样的吗?得到了就珍惜,失去了就接受,看开点,生活就好过了。”
跳转到零点,现在是九月三十日。陈幸盯着这个日期,心中莫名涌上一种奇怪的感觉。
梁玉阳习惯听广播,女音充斥车内——“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但也总有相逢的时刻。茫茫人海中的相遇都是命运使然,听到这里的你说明你即将和最想重逢的人再续前缘啦!”
陈幸笑了下看向窗外,今晚的星星是遥远的灯,摇下车窗,风再次吹乱她的头发。
黑色轿车在小区外停下,陈幸拿好自己的包,打开车门出去:“我回家了。国庆见。”
梁玉阳也跟着下车:“你真租房子住啊?睡学校里不是很方便吗?还便宜。”
陈幸随手扎了一个低马尾,她头发很长,达至臀部上方,乌黑又柔顺,发质很好:“律所离学校远,而且我下班也很晚,还是出来住比较好。”
梁玉阳问:“一个人住?”
陈幸摇头:“不是,我没那么多钱,还有一个室友,和我一样下班很晚。”
“男的女的?”
陈幸:“男的。”
梁玉阳上前拉住她的手臂:“你怎么想不开和男的合租?这年头变态那么多。”
陈幸解释道:“房东说他很少回来的,我们应该不会怎么见面。而且房东说我的室友很年轻,是正常人。”
“那我陪你进去,我记一记你的地址,不然到时候那男的真是什么变态……”梁玉阳咬咬牙。
“……”陈幸呵呵一笑,背着包向小区里走去。
楼下,陈幸搓了搓手臂,指着身后的高楼说道:“二楼,204,记住了吗?”
梁玉阳说:“不让我上去喝杯水?”
陈幸看了眼手机:“房东说今晚他要回来和我打个招呼的。这么晚了,他应该已经回来了,贸然带你上去不太好,等我和他熟悉了再带你来。”
梁玉阳嗯了声:“师姐,那我回京大了,你有什么事和我说。”
陈幸点头。
转身进单元门,走进电梯。陈幸仰头盯着上方跳转的数字,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陈幸慢吞吞地走出来,掏出包里的钥匙开门。门缓缓被推开,里面黑沉沉的一片,她走进去,正准备摩挲开关,客厅却倏然亮了。
礼炮砰的一声发射出无数丝带,伴随着几个人的欢呼,陈幸整个人都处于晕乎乎的状态。
添了个室友而已,也不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吧?
可一看面前的人不是自己认识的人,几个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为首的男人率先开口:“请问你是?”
陈幸吞咽了一下:“新来的合租室友。”
“……”男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抱歉抱歉,那人也没和我说有新室友要来,没吓着你吧?快进来。”
陈幸跨过丝带快步走进来。茶几上放了一个巨大的生日蛋糕,房子里的布局很好看,她随意地扫视了一圈,发现饭桌上放了一个玻璃杯,杯身画有茉莉花。
她感觉有些熟悉,紧接着身后是男人磁性清润的嗓音,吐字清晰,很平淡地说道:“来晚了,今天加班。”
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一字一句像铁锤一般敲打她的心脏,陈幸的脑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轰的一声炸开了,瞬间浑身血液凝固,身体几乎摇摇欲坠。
陈幸耳朵嗡嗡作响,就像是延中的蝉鸣,贯穿了躁动不已的青春也贯穿了她的心脏。
多年前相贴感受的心跳,拥抱时的眼泪和欣喜,全部化为聒噪的蝉鸣一齐在耳边响起,一阵连着一阵,最后浑身被击得麻木。
是他吗?会是他吗?
陈幸缓缓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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