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中,一切都是模糊的,像是旧电影中的情节,带着年代感,轻轻沾湿回忆。
走了几分钟,面前出现一个小屋,三人走上前。大雨还未停歇,看来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陈幸坐在地板上:“这间小屋子已经没人住了,不过经常有人来这里休息放松,所以还算干净,有很多家具都可以用,应该算是一个补给站吧。”
陆仰把伞收起来放到柱子旁。
雨势比先前还大了一些,不过气温还是有些燥热,陆仰站着,汗水却冒了出来。
屋檐形成了一道雨帘,将屋檐下的三人和雨幕隔绝。
陈幸道:“陆仰,你坐进来点,别溅到雨了。”
其实溅不溅到已经无所谓了,刚才给陈幸撑伞的时候他的上衣已经湿了一半。看到陈幸身上还是干的,陆仰松了口气。
“好。”他应道,“有灯吗?”
谢燃无所谓,也坐在地板上。
“有。里面。对了,这里避雨很舒服的。”陈幸说着,指着外面,“那边是草地和小花园,很好看的,你们应该是想在那里露营吧?”
陆仰看了眼:“嗯。”
陈幸耸耸肩:“不过可惜了,今天天气不太仁慈。雨应该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可能不能露营了。”
屋子里漆黑一片,陆仰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进去。谢燃转头,眉头微蹙。
不过刚隐入黑暗几秒钟,陆仰就急忙走了出来,他捏着衣袖,有些疲惫地说道:“谢燃。”
谢燃嗯了声,双手撑地站起身来。
陈幸目睹全过程,疑问埋在心里,她不想去问,揭露伤疤总是不好的,他们现在还不熟,她可能还没资格知道一些事。
“陈幸,里面没有灯。”谢燃走出来。
“好吧。”陈幸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我很久没来了,上次来的时候还有灯呢,可能被人拿走了吧。”
陆仰坐下,双腿曲着,他坐在谢燃旁边,和陈幸保持了一些距离。
这里有些燥热,让人脑袋发晕。
“你们饿不饿?吃泡面吗?”陈幸喝着果汁,一口打开塑料袋,把桶装泡面拿出来。
“泡面?”陆仰没吃过泡面,三餐基本都在家里吃,除了一些特殊情况才会吃一下路边摊。谢燃也没吃过。
“红烧牛肉、小鸡炖蘑菇、泡椒牛肉,你们要哪个?”陈幸有些小尴尬,“不好意思,我身上没带多少钱,只能请你们吃这个了。”
他们两人没吃饭,现在快中午了,两人肯定饿了,而眼下只有泡面了。
谢燃没说话,陆仰:“你想吃哪种口味?”
陈幸拿起小鸡炖蘑菇:“这个吧,旁边有饮水机,应该可以用。”
陆仰拿了离自己最近的红烧牛肉。
放好调料,陈幸撑着地板起身,雨淅淅沥沥的,她觉得很悦耳。
接水过程中,开水溅到了她的手背上,陈幸缩了一下手,下意识“唉”了声。
一只白皙的手帮她拿着泡面,男生声线清润:“我帮你。”
陈幸回头,对上陆仰的目光。陆仰的睫毛长而密,皮肤和她一样是冷白皮。在雨中,他透着一丝破碎感。
屋檐下没开灯,光线有些暗,陆仰的眼睛很明亮很纯净。
陆仰微微侧身,帮她接水。
下着大雨,以至于枝头的桂花被打落一地嵌入泥土,脆弱艳丽,啪嗒啪嗒的,还以为是心跳呢。雨水汇聚成小溪,飞速流淌下去。
小屋外颓云駃雨,三位年轻人坐在地板上吃热气腾腾的泡面。
“陆仰,你的衣服湿了。”陈幸道,“我的裤子也湿了好多。”
“总不能生火烤吧?”陆仰看了眼绿色的草地,“我不想吃牢饭。”
陈幸哈哈大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说而已,你的衣服还在滴水。”
“那就等天晴,到时候衣服就晒干了。”陆仰放下面桶,扯了张纸擦擦嘴。
他发现方便面还挺好吃的,比家里做的营养餐还好吃得多,他和谢燃一起吃过一些路边摊,不过现在都想不起来是什么味道了。
谢燃没什么表情,安静地吃着面。
“之前有次我和谢燃出来玩,半路也下雨了。”陆仰扬起嘴角,笑意蔓延展开,眼里光华流转,“我们就随便找了家店躲雨,店很偏僻,店主是位老爷爷,他说我们是今天的第一批客人。”
闻言,谢燃微微笑着,他平常不怎么笑,以至于哪怕小幅度地笑了下都能被发现。
陆仰继续说:“谢燃当时问‘平时客人很少吗?’,老爷爷说‘基本没什么客人,但我天天期待有人来这里吃饭,今天的期待有结果了。’,我和谢燃本来只是想躲雨,但是怕老爷爷失望,就买了两碗面吃,顺便陪那位爷爷聊了一会儿天。”
谢燃回想了一下,不自觉笑了。
陆仰喝完可乐,放在地上:“我有些记不清面的味道了,应该和这泡面的味道差不多吧。”
陈幸听完,手肘撑着膝盖,说道:“哇,多久的事?”
陆仰想了想:“记不起来了。”
陈幸非常捧场:“想来应该很久很久了,那段时间很开心吧?印象这么深刻,那位爷爷肯定也非常感谢和喜欢你们。”
陆仰只是笑,他目光瞥见陈幸的裤腿还是湿的,于是递了包纸过去:“给。用纸吸一下水。”
陈幸接过纸,扯了张出来,将裤腿包裹住,然后使劲握住,纸张瞬间湿了,破了一个洞。
陈幸将湿纸扔进面桶里,轻轻放进塑料袋里:“你们吃完把面桶放进来,雨停了我拿去扔。”
谢燃靠着门框玩手机。陆仰拿起面桶放进去,顺便打了个结。
“委屈你们俩了。”陈幸突然说。
陆仰不解,挑挑眉:“什么意思?”
陈幸低着头,垂着眸:“只能请你们吃泡面。”
陆仰笑她:“就这件事?”
“嗯。”
陆仰忍不住笑,真的觉得她傻得可爱,张开手掌揉了揉她的头顶:“你胡说什么呢?我觉得挺好吃的,我很开心,不存在什么委屈。”
陈幸重重地呼吸了一下,眼睛往一边看,视野尽头是山峦,枝头的桂花被打得溃不成军,两人站在屋檐下,耳朵都红得能滴血。
“陈幸。”
“嗯。”
“抬头。”
“好。”陈幸抬起头,两人的视线短短交织了一秒,耳边的雨绵长,含糊不清的风声绕过这个小屋。
三人坐在门框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天色阴沉沉的,雨声很大却带有桂花的幽香,隐约中还有茉莉花的清香。
雨声是很助眠的,陈幸眼皮很沉,眨了两下眼,似乎涂了层胶水,闭上就睁不开了。
雨停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了,雨后的天空湛蓝如洗,阳光如瀑,鸟儿飞出巢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和泥土味,花瓣上托着雨珠,世界更加亲切。
陆仰弯下腰,看了眼陈幸的睡颜,很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陆仰身上的衣服已经差不多干了。
陈幸睁开眼,抬手揉了两下:“雨停了?”
陆仰:“嗯。”
陈幸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弯腰提起地板上的袋子:“那走吧。”
陆仰和陈幸擦肩而过,顺带把她手上的袋子顺走了,男生回头,侧脸漂亮优越:“我拿去扔。”
车开不上来,要回去就必须要走那条泥路,泥路比之前还要更加“狰狞”。
陆仰和谢燃对视了眼,都没说话。
陈幸走过很多次泥路,她走上去,鞋底陷进泥土中,走两步泥就溅得到处都是。
见两人没跟上来,她回头笑道:“没关系的,只有一小截泥路。”
陆仰抬脚,踏上泥路的那一刻,他发现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难以接受。
踩上去很软,抬起来就有些费力了。谢燃面无表情,走了几步微微蹙眉。
现在陆仰裤子和鞋上全是泥点,他走得很快,泥溅到了谢燃身上,如果力气用大了些,泥可能还会溅到谢燃脸上。
正如现在。
“啧。”谢燃臭起脸来,抬手把脸上的泥抹掉。
不过走着走着,谢燃也无所谓了。反正也脏了,回去肯定要换的,现在再脏一点也无所谓。他也毫无顾忌地走,溅了陆仰满身泥点。
陈幸步伐很小,走得不稳。陆仰几步追上去,两人并肩,陈幸侧头看了眼他又急忙收回视线。
溅起了一些泥粘在他“可怜”的裤腿上,陈幸慌忙地道歉。
“不用道歉。”陆仰语气带着笑意,陈幸忍不住抬头看他。陆仰比她高了一个头,男生垂下眸,这个角度看去,他的脸仍旧没有任何瑕疵。
从陆仰这个角度看她,小女生呆萌呆萌的,像个小娃娃,脸蛋红扑扑的,眼镜和脸上都粘了些泥点。
这里有些难走,陆仰把手臂伸过去:“搭着我吧。”
陈幸没问为什么,伸手握住陆仰的手臂。男生的手臂很有力量,肌肉紧绷。
陆仰走得很慢,步伐很轻。谢燃反之。
太阳很大,还真是雨过天晴白云飘,可陈幸感觉有些燥热。脚下嘎吱嘎吱响,陈幸莫名感觉很尴尬。
走到便利店门口,谢燃提起一地的东西。陆仰把袋子扔进垃圾桶里面,顺带着帮陈幸把车推过来。
“谢谢。”陈幸说。
“不用。”陆仰没把车给她,而是自己推着。
渡过泥路,面前大路平坦开阔,陆仰这才把自行车还给她。
这一路,走过泥路,淌过雨幕,开头确实不太顺,如果没有陈幸,或许他真的会以为今天很倒霉,但还好,现在他站在广阔的大地上,一切都挺好的,一点也不糟糕。
车停在路边,谢燃甩了甩脚上的泥,打开车门钻进去。
陈幸骑上自行车,脚蹬着脚踏板,转头对陆仰说:“再见,我回家了。”
陆仰嗯了声:“再见。”
陈幸冲他微微一笑:“谢谢。”
陆仰依旧笑着。
车开出去几分钟,陆仰打开车窗往后看,女生蹬着脚踏板,蓝白身影灌风,身后是湛蓝的天和路两侧微微泛黄的银杏叶。
渐渐的,女生的身影越来越小,变成一个小点,直至消失不见,天依旧湛蓝,银杏叶还是微微泛黄。
陆仰收回目光,关上车窗。
分享:我的缺点曾向我进言。他说,有凹陷,就有高山相嵌。
——周自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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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雨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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