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的秘密

明明上山是克服重力做功,但下山却更费力,山中烂路淋漓,需要十分小心。

陈皎树不免在心里抱怨,那条路为什么不直接修上来。

等等!陈皎树似乎想到什么,抬头看向天空,一碧如洗。

“岑曾!”

“怎么啦?!”岑曾大惊失色回头,差点一个滑铲倒地。

“这座山里是只有你爷爷奶奶一户人家?”

“害,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岑曾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我爷爷特地找了这块地建的房子,”说到这他突然就来劲了,“我奶奶是个作家,嫌城里没有灵气,我爷爷就在山上建了房子,还专门修了路,拉了电线。”

陈皎树心道果然如此。

但剩下几人就没那么淡定了,最夸张还属吴梓盛,虽然他家也有钱,但是对老伴做到这样的程度让他深深怀疑这爷爷是个恋爱脑。

岑曾神秘一笑,嘿嘿道:“等下你们见到他们就知道了。”

事实证明不用怀疑,当几人见到岑曾奶奶的时候,便相信岑曾说的话是真的了。

“岑…奶奶好”

看着身材窈窕黑发秀丽容颜如驻的女人,陈皎树实在有点叫不出口。

岑奶奶戴上眼睛热情地招呼几人坐下,“你们好呀!都饿了吧,快来吃点东西。”

吴梓盛向来是个嘴甜的,想也没想直接说了出来:“奶奶您看着像岑曾妈妈,您保养得也太好了!”

岑奶奶拢着胳膊上的披肩笑得合不拢嘴,这一笑,眼角的皱纹才暴露出年龄的真实性。

没聊几句,岑奶奶又上了楼,吴梓盛又恢复了混不吝的模样,腿一伸踢了踢岑曾坐的凳腿:“喂,你亲奶奶?”

岑曾气得瞪眼:“你说什么呢?那还能是你亲奶奶?”

陈皎树没忍住,颇为可惜地摇摇头,看着岑曾感慨道:“怎么你没遗传到一点……”

岑曾忍无可忍:“再说我今晚不让你们住了……”

程玉非常适时的嘟囔了句:“本来今晚就不住这。”

岑曾太阳穴抽了抽:“你以为是去哪里租帐篷?”

这下轮到程玉傻眼了,“啊?”

“行了行了别吵了,我们晚上再回来搭帐篷,现在该去下一站啦!”程瑾伸出手打断了没完没了的几个小鬼。

“下一站,飞水漂流!”

下车后,程玉站在方向指示牌前面,两手一张,胳膊展开,惊喜地宣布。

程玉面无表情,“哥,你真有钱,水真冷,还有,你好癫。”

两百一张的票价,本地人友情价是五十,程玉稍微放心了一点,虽然他知道程瑾一直有赚钱,但是这一趟回来肯定已经花了不少了,明明才一个月,这次回来却像变了个人,大有挥霍一把的架势。

四个人领了安全服,排着队上皮艇。

岑曾说他对水没有亲密接触的喜好,就先去搭帐篷的营地了。

程玉排在最后,拉了拉程瑾的衣袖,担忧地提醒他:“哥,这个天气漂流,会生病……”的吧。

程瑾却只是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别怕。”

最后是程瑾和吴梓盛一条船,陈皎树和程玉一条船。因为身高原因。

这个漂流的规模确实不大,虽然路线长,可水流并不算汹涌,好在秋季来追求刺骨寒冷的傻蛋不多,这个点刚好只有他们两条船,因此安全员也只隔了好远才设一个。

全程有许许多多的幽潭形成水势落差,只有在划到下一个潭的时候才有些许刺激的感觉,其余的时间都是飘在幽森树影下的绿潭中,倒也刺激,是吓人的鬼寂。

晃晃悠悠下了好几个潭之后,两只船的距离逐渐拉远,已经看不见也听不见对方了。

周围实在太安静,吴梓盛觉得气氛有点尴尬,总想说点什么。

想来想去,他又问了那天晚上那个问题。

“所以究竟是为什么画我?”

程瑾一边划水调整船的方向,把自己那头对准下落的口子,一边头也不抬地回他:“不是说过了,你考上就告诉你。”

吴梓盛撇撇嘴,“考上哪儿?央音啊?”

“不是你一直想去的吗?”

“那都多早以前的事情了,不算数了。”

程玉忽然很可怕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吴梓盛,你自己说过的话,不能不算数。”

吴梓盛没懂他怎么突然就生气了,也恼火起来:“我自己说的话自己为什么不能收回?”

这时,船头下倾,皮艇落入下一个水潭中。

“啪——咚——”

溅起来的水泼了吴梓盛一脸,他习惯性抹了一把,睁开眼却傻住了。

船的另一头空空如也,船飘摇着往前,周围除了水声寂静地可怕,仿佛从始至终就只有他一个人一样。

他控制不住地颤抖,想叫喉咙却发不出声,一个字也喊不出来。

慌乱像雨点铺垫盖地地砸过来,他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无由来地闪过一句很久以前见过的话。

“他垄断了我人生中那个像种子一样的可能性。想到死,想到他。想到爱,还是想到他。”

下一瞬,他跳入水中,却忘了自己不会游泳,人的求生欲应该会让他扑腾一会儿吧。可是他没有,他居然就这样落了下去,睁着眼,平静地等待死亡。

水面的光离他越来越远,恍惚中那光里现出一个人影,朝他游过来。

程瑾真没想到一爬上来就看见吴梓盛跳了下去,这小子是真不想活了?

“唔——哇——”

一口水喷出来,吴梓盛终于醒了,程瑾松了一口气,死紧的眉毛却更拧得更深,开口大骂:“你他妈——”

程瑾剩下的话忽然哽在喉咙里,因为吴梓盛居然哭了。

他呜呜咽咽地哭了……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涌出来,程瑾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

吴梓盛无征兆地抱上来,脑袋在他的肩上抽抽搭搭。

“对不起……对不起……我说的话都算数……每一句都算数……”

程瑾一顿,好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温声细语地安慰了许久,才把人哄好。

“你脑子进水了是不是,殉情也用不着这么上赶着吧?”

船已经飘走了,两人只能湿着身子走下山。

风一吹,两人都冻得哆嗦。

吴梓盛这才意识到他们俩是穿着救生衣的。

“为什么这衣服没用?”

“啥?”

“救生衣,没用,你掉下去了没浮起来。”

程瑾不免用看智障的目光看向他:“你怎么知道我没浮起来,我刚上来你就跳下去了,我捞都来不及捞。”

“啊?那我为什么也没浮起来?”吴梓盛真的疑惑了。

程瑾指了指他的胸,让他低头看看。

橙色的布料下一个大破口,两层布之间空荡荡的,里面的海绵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你真是能耐,挑件衣服还能挑个烂的。”

吴梓盛此时却无力回怼了。

陈皎树和程玉晃晃悠悠落在后面好大一截,两人一个悠闲躺着摆弄DV一个新奇地划水玩像出游的小学生。

潭水深幽幽的,程玉心里默背《小石潭记》。

“小白小白!”

“咋?”

“为什么这里面没有鱼?”

“你跳进去就有了,你是橙鱼,在绿水里面肯定好看!”陈皎树正对着远处的寺塔录像,随口回应他。

程玉:“……”

几分钟后,程玉又无端喜悦。

“小白小白!”

“咋?”

“你知道余华吗?”

“《活着》”

“其实不只有活着,他有很多书都很厉害,我以前最喜欢读他的书。”

“以前?多久以前?”陈皎树把镜头移回来,对着他。

“在我离开这里,去涟源之后,上高中以前,”程瑾继续划着水,“我以前也是龙溪村的人,我爸爸和叔叔去世之后,就跟着程瑾他们去涟源了。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我叫周阿姨妈妈?”

陈皎树没想过,重组家庭什么的多的是,她没想挖人家痛处。

“我从小就叫她妈妈的,我本来是单亲家庭,后来也还是单亲家庭。”

陈皎树懂了,他好像挺可怜的。

“我上小学的时候经常跟着哥哥去他们学画画的地方,我记得那里有一颗特别大的花树,院子后面的马路全被那颗树遮起来了。

我每次去画室的时候都会被惊艳好久。

岑曾和我哥哥都是画室的学生,我年纪小,混在他们中间老师也看不见,老师一过来我就从后门溜出去。

他们每天都画很无聊的素描,相比于素描,我更喜欢有颜色的,比如油画。

有一天,哥哥从别的房间借了一盘别人挤好的颜料过来让我玩。

我拿起笔只想画门口那颗长歪脑袋的花树。

于是我就画了,但是那个颜料盘里没有粉红色,我就用紫色勾勒花瓣,学着日漫里的画法画的,岑曾当时和我哥关系好,但是他太蠢了,看见我纸上的东西就开始乱叫。

我立马拿下画架上的画和笔从后门跑了出去,还好那个老师没有抓到我,但我也不敢再进去了。

那天太阳特别大,热烈得让人想流泪,我走到马路另一边,想继续把花树画完,把纸铺在地上,却发现笔刷上的颜料已经干了。”

他从来没有比那一天更思念他的父亲。

虽然他语气很轻松,但陈皎树却有点喘不过来气的感觉。

程玉爸爸去世之前,他应该也是被娇惯着宠着的孩子,后面连学画画都要蹭么?

她压了压喉咙,轻声问:“你很喜欢画画吗?”

程玉笑了笑,“本来发现颜料干掉的瞬间就不喜欢了,但是那会儿有个女生,我记得她插着手走到我背后,问我那是什么花,我想说我哪里知道,汗都流到眼睛里看看不清花长什么样了,还是告诉她是樱花,

她就笑,说:‘怕是桃花哦,被你画成紫色了,倒是比桃花好看。’

说完就走开了,地上却多了一盒小小支的颜料。

我立刻转头,路口早就看不着人了。”

陈皎树记起来了,有天放学路过湘中南路时,人行道上蹲了个小男孩,哭得很好看,她靠近了去瞧,的确很好看,现在想来,是和程玉很像。

程玉停顿了片刻,深呼吸了几下,像是在心理建设,“小白,我现在还是很喜欢画画,因为你,这就是我要说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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