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点双面异色的碎片

群消息停留在了那张合照上。

沈驰一左一右地揽着周鸣航和沈逸,伍园她哥在周鸣航的另一侧,笑得跟他们诊所的宣传画报一致,俨然是专业又温暖的邻家大哥哥。

周鸣航和出现在投资宣传海报上的他很不一样。海报上的他,抬头从分析师到高级分析师再到资深分析师,随之升级的是越来越自信稳重、给人以信赖的眼神和微笑。

但在这张四人合照里,他的笑褪去了棱角,细微的疲惫就从眼睛里跑了出来。

伍园退出了聊天软件,手指停在锁屏界面,她的指节上被雕刻刀划伤过,留下斑驳痕迹。

她重新查收邮件,老客回复了一大段内容,先是大篇幅感谢她的尽心尽力,然后是作为甲方更加细节的补充。

伍园打开窗,梳理头绪。

隔壁窗台上的胡萝卜刻像挪了位子,上面多了几个浅浅的牙印,蔬菜已经有些失水干瘪。塔塔不见踪影。

桑那过来送茶点,被请教附近哪里有小木头捡,以及此地有没有卖刻刀等木工器具的小店。

桑那一边向客人介绍,一边顺势询问是否需要开车送她去,买东西的话还可以协助谈价格,然后把车价一并附上。

这店里,除了店主以外的人,都很会开拓业务。

桑那的车费报价比市价便宜了近三分之一。伍园以为自己听错了,再确认了一遍,得到肯定的回答:“没有错,就是这个价格。”

她不清楚店里的分账规则,但这样下来的话,桑那恐怕根本没有赚头。

桑那顺利接到了这一单,开着那辆色彩斑斓的三轮摩托,带着住店客人去捡木头、买工具。他听闻找木头是为了雕刻玩具用,立马就有了主意,车子一路行进到了一处立着高跷的海滩。

并不陌生的景致,一周前伍园在此地见识过陈易充满反差的小孩缘。

这里的一片滩涂边,除了丢弃的塑料袋,还堆着一些大大小小的废弃木头。桑那说这是旁边的人家搭凉棚多出来的边角料。他下了车,想去帮伍园捡一些,被伍园拦住了。

她请他在车上休息就好,车费已经不赚钱了,她可不能再得一个免费的劳力。

桑那误以为她怕他加价,忙说:“Miss,不用担心,车费就是包含人工劳力费的。这里走下去沙石和零散的垃圾多,不熟悉的人容易碰伤的。”

伍园知道是他误会了,解释说这个车价已经很实惠,再加上劳力就过于实惠了。

桑那恍然笑了:“我们和别的旅店包车不一样,除了接送机和送货,其他空闲时候怎么用车,chef说他不管。”

他又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就是车费是完全属于我自己的了,所以车费低一点,能够补贴一点家里就很好了。”

提起chef,桑那的话匣子就打开了。米瑞莎那不时向人澄清他们“冷脸”chef优点的习惯当属家学渊源。

桑那说同样的原因,他们的导游服务也比别家便宜很多,去各大景点、寺庙都可以找尼尼。就连他的女儿米瑞莎,也可以带人去鱼市。

所谓无心经营,原来拖后腿的人只有店主本人,员工们则充满了上进心,四处开花。

“我参加过米瑞莎的游客团了,她是一位大方又专业的小导游。”伍园发自内心地夸赞小姑娘。

原来米瑞莎也纯粹是在做自己的小生意,李老板的“童工”论是站不住脚了,小姑娘的努力可以从非议中剥离,使人觉得松快。

桑那骄傲地叹气:“米瑞莎想攒钱,为读书,我原先让她别管这些。chef说没有事,虽然是小孩,学会处理和钱的关系也很重要。”

说着话的功夫,远处一家三口朝着他们走过来,伍园认出那个冲到过陈易怀里的小男孩。他的父母手里拖着满满的渔获。

一家人同桑那用本地话热情地聊了一番,了解到伍园是来捡木头之后,父子俩不由分说地带着桑那去拿袋子装了。

女主人看到这个和chef来自同一国度、看上去很年轻、笑起来很好看的女孩子忙乱地和他们说谢谢。

听父子俩悄悄讲,这就是那位和chef一起来静静看过高跷渔夫、对他们的活计充满善意和肯定的客人。

伍园仍想追上桑那他们,被女主人轻轻拉住,她像邻家大姐一样,笑起来有深深的纹路,她说chef的客人就是自己家的宾客。

然后伍园又被这个和善的女主人塞了一兜新鲜的扇贝。这架势,同在莲镇溜达被熟人塞一兜子土鸡蛋如出一辙。

女主人又塞过去一袋子龙虾螃蟹,请她再帮忙带回去给chef,上次chef还往他们家窗户塞了钱,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才能给他顺利地送家里的特产。

伍园再三说着谢谢,把扇贝还了回去,虾蟹可以帮她带回去旅店,只是陈易这几天好像不在。

女主人很有把握:“刚刚听桑那提到,chef今天忙完就回来了。”

最后,伍园再一次和一兜子海鲜做了邻座。

车子路过古堡,桑那往崖边指了指,向伍园解释那一家子的热情来由:“Chef来这不久的时候,救过那个小朋友。就在那里。”

当时小孩子被突然起来的风浪卷离海滩,chef就在崖边,只能看到一个小点点浮沉着一点点飘远,他是从崖上直直地跳下去救人的。

这会儿天气很好,海面明亮迷人,很难想象那天的海面是深不见底的黑,孩子被他救了起来,chef自己割伤了腿,他在担架上用手臂抵着眼睛,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桑那见他的乘客敛神听着,在听到chef是从悬崖上跳下去的时候眼皮都收紧了,不过她很快又突然放松了眼部肌肉,眼睛弯弯地。

她想起那天他说在风浪里游泳的人,有些是从悬崖上跳下去的。当时她无法分辨这是不是开玩笑,尤其是他冷不丁说入水时会“有点”痛。

以及一个至少表面上对钱摒弃了**的人,竟然告诉小孩子要学会处理和钱的关系。

像是一种把痛感降至冰点,剥离了自我的冷幽默。

这种冷幽默让她皱眉笑了一笑。

她再一次在无意中撞见了一点关于陈易的碎片。而这种碎片是双面异色的。

等到采买好工具回去试刀,塔塔还未回来,模特不在,伍园直接在木头上勾出线条,没有钢锯,就用雕刻刀慢慢切出轮廓再细化。

期间哈时来了一次,本来是要给塔塔放饭的,没见到大狗的影子,就念叨着一定要让chef教育塔塔按时回家吃饭。

哈时还来围观了初具形状的小狗木雕,惊奇道:“Miss,你是位雕刻家吗?真好看。”

伍园说多亏了桑那帮她找到的木头,质地比椴木软,她这个外行爱好者可以刻出个大概。

和刻字一样,刀锋在木头纹理间行走时,心念只在方寸之间,又有无数种可能和手下的材料共迎新生。

哈时走去另一边从别的角度欣赏,叹为观止,她问伍园可以拍一下这个小狗吗。

伍园把自己的竹节手绳褪下来,饶了几圈系到小狗身上,像红围巾。她把成品托在自己手掌上,哈时就半蹲着拍到了小木刻的侧身照。

哈时看了很久,直到收到陈易的信息问她塔塔怎么样。

往常陈易出门,哈时都定时每餐向他汇报塔塔的饮食情况。虽然chef还没发过大拇指表情,但哈时确信这能让他在外放心。

哈时告诉陈易,塔塔今天出去玩还没回来,晚点她再过来喂塔塔,然后把刚才拍的照片分享给他。

陈易和伊拉吉一道坐在雨棚下,和矿工们一起吃午饭。最后一天运气回来了,矿主每筐矿砂都筛出来品相极佳的原石,伊拉吉现场收走,皆大欢喜。

陈易点开图片,是一只木刻的狗狗,趴着支起脑袋看远方,完全刻出了塔塔的神韵,它趴卧在白皙的手掌上,手的主人指节修长。

伊拉吉瞥见他放下了碗筷,专注地看着什么,好奇心促使他也把脑袋凑过来。

伊拉吉自然地略过了木头,把注意力停留在那只一看就是女孩子的手上。他拍拍陈易的背,如实地评价:“beautiful。”然后才想起了礼数把头摆回去继续吃饭了。

他收获了陈易从未有过的无语的表情。

直至落日时分,伍园用砂纸最后打磨成品,木雕比塔塔本身多了几分圆润和慵懒。

她刚把小木雕放到窗台上,便听见前院喧嚷,是两个住店的德国旅客跑回来求助:

她们在沙滩上遇到几只野狗往身上扑,起先只是搭在肚子上玩闹,后来被它们的爪子勾破了衣服,越大力躲避,狗扑得越狠。店里的塔塔就是这时候冲过去的,和它们对峙互吠,然后被围住了。

桑那焦急地问:“那塔塔呢?”

旅客说见它被追着往椰树林里跑了,桑那拿起钥匙和伸缩棍准备去找塔塔。

哈时安慰旅客,小声祈祷着,叮嘱丈夫小心。

伍园上前和他们沟通,自己懂一些宠物护理的知识,可以跟着一起去,真遇到问题可以多个人帮忙。

哈时感谢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请她也多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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