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此番问话,两位副教便知他们这是已经知道了沐恩礼的蹊跷之处。可那一心赴死的副教只是冷哼一声,显然不打算说些什么。另一位则惜命得多,眼珠快速地转动了几圈,看起来是在考虑要不要用消息换命。
“你以为你说出实情,他们三人就会放过你吗!”那位不惧死的副教见同伴犹豫不决的模样,一时怒从心起,厉声质问他。
“我可没打算寻死!何况就算我宁死不屈,他们也未必不会用别的法子来逼我开口,或许下场比死更惨也未可知!”另一位惜命的副教立马不服气地反驳出声。
祁宁他们没兴趣听这两人内讧,放话给他们半炷香的时间,若不说出实情,后果自负。
那本就有意保命的副教听到这话,是一刻也不愿多等,得到祁宁他们若是得到答案便不会杀他的承诺后,便毫无保留地说出他所知的实情:“这沐恩礼是何来历我们两个确实不知,是那掌教人与我们结交后,同我们说他偶得一术法,可以让人自愿献祭自己的魂魄之力,化为己用。”
祁宁他们正待此人继续解释时,林致桓余光一瞥,见那不发一言的副教脸色竟逐渐涨红,像是在憋着什么劲。林致桓下意识觉得不妙,毫不迟疑地喝道:“退后!”
另两人闻声而动,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祁宁顺手还不忘一把扯住那正准备继续坦白的副教的衣领,带着他一起退后。那人被他扯住衣领的瞬间,话音戛然而止,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就要撅过去,面色青紫。
待四人撤出一段距离时,他们发现那面色涨红的副教原本被锁灵符困住的灵力居然又开始运转,顿觉不妙,方知这人是要准备用灵力自爆经脉。为避免被波及,祁宁三人极有默契地施展开一道结界。因此人未至金丹期,没有结丹,自爆威力有限,三人共同筑起的结界足以应对。
不多时,那副教的灵力就强行突破了锁灵符的限制,自体内喷薄而出,好似无数无形的利刃向四周飞去,地面被引起一阵短暂的震颤,而后人就仰着面无知无觉地倒下了。那些尚在昏迷中的教众,被这动静一惊,纷纷有些转醒的迹象。
“这疯子!自己作死也就罢了,居然还想拉我陪葬!”
被此景象吓到一阵后怕的那位副教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心中则暗暗庆幸以目前无法动用灵力的状态,方才若是祁宁没有拉他一把,自己一定无法幸免,也就不去计较祁宁那差点让他当场也跟着去了的无情一拽。
如今只剩这一个知道沐恩礼实情的人了,祁宁他们不禁冷下了脸,对此人看管更加严格。而在他眼里,这三人分明是一副要活剥了自己的模样,心中惴惴不安,急忙强调自己绝对不会如此鲁莽行事,一定好生配合。
“继续你刚才的话。”祁宁冷着声对他说。
副教不敢拖延:“我们起初听闻那掌教人所言,本是十分不屑。我们好好地修行,要人的魂魄之力做什么。可那人后来竟说此法所得魂魄之力可为自己的魂魄筑起一道屏障,此后魂魄便不惧外物侵扰。更有甚者,若是操控魂魄之力得当,或许能得到类似于天灵之物。”
三人脸上原本平静的神色,在听到“天灵”一词时,各有各的变化。
林致桓的神情瞬时变得凝重。祁宁微蹙起了眉,开始思索起什么。封明竹则是脱口道:“这是什么胡话!天灵岂是用此等阴邪之法可以得到的!”
世人所知,天灵乃是一种先天奇物,不知起源,只知有一族之人,生来便携带此物,与自身融为一体,此族名为“黎族”。黎族世世代代居于天门山,一并占据着天门山下的安阳城,全族至今为止已有上万人。据说,每个死去的拥有天灵的黎族人,转世后依旧会投胎于黎族,直至此人脱离轮回。有关这一点,包括天灵的起源,至今无人知晓。
天灵最为修真界所乐道的是,此灵物能辅助修行。寻常人每一世投胎,能否入道修行,全凭缘分。倘若一人某世有幸修至大乘境,却不得机缘飞升,来世便不一定再有此等天赋,可能只是一介凡夫俗子。因此,飞升对于世人而言,实在是可遇不可求。而黎族人有了天灵便少了许多烦恼,若是某一世天分极好,修至大乘境,那么此人来世便一定也可以入此境界。天灵在其中的作用,就是将黎族人的最高修为境界记录下来,在其转世后引导此人再次修至此境。
有天灵相助,黎族中修士不计其数,得道飞升者亦远胜任何一个名门大派,故而黎族对世人一向以半仙族自居。
副教见三人如此反应,神色更加紧张:“起初我也觉得此言荒谬至极,并未轻信,但那掌教人说有传言称天灵其实是人三魂七魄外的另一部分魂魄,只是作用特殊,因此用他人的魂魄之力自行创造出天灵也并未全无可能。不过我还是没有就此信他!我就是单纯觊觎那道魂魄的屏障。而且我们两人至今还未亲自试过,一直都是那掌教人在尝试,我们暂时还都只是在观望而已。”
且不说那掌教人所言关于天灵本质的传言是否属实,光是这借他人魂魄之力为自己的魂魄建立屏障之事,就已令人万分警惕。而参考祭魂术创造出此术法之人,更是值得再深入查探一番。不是祁宁他们瞧不上那掌教人,只是能创出此术之人想必断然不会在被祁宁打断后就轻易失控,这掌教人大概只学会了些皮毛,可惜没办法从他口中问出此术来源了。
除此之外,副教还说昭理教也并非掌教人所创,是传授他沐恩礼所用术法的人让他以此教名义行事的。如此看来,那创造术法的人是在以昭理教的名义推行此术,其用心不可不深究。
知晓了沐恩礼背后的真相,眼下便可暂时将此事搁置一旁,先处理湘潭县这些昭理教之人,此教绝不可留。
及至寅时,众人才纷纷转醒。包括吴老伯在内的七个引教人看起来都没什么大碍了,只是醒来就看到二十个被五花大绑不得言语动弹的教徒,以及倒在石台和地上已经僵死的掌教人与副教,几人不免面露惊惧之色。即使他们行动不受束缚,此刻也只紧闭着嘴观望,不敢有什么别的动作。
“把真相告诉他们。”祁宁对那已经有些麻木了的副教说道。
按祁宁他们交代过的,副教只将他们是如何打着昭理教的幌子,捏造了一个天神,再使各种手段欺瞒这些人让他们自愿入教,并以此谋夺他们的魂魄之力的事情尽数言明。
“那……那我所患的怪病是?”前不久刚升为引教人的那位这才觉察出了不对劲,忍不住问他。
“那是掌教人给你下了毒,待你自愿献祭后再给了你解药罢了。”副教张口便说了个明白。
“你们……你们好歹毒的心思!令我痛不欲生数月,竟是为你们一己私欲!你们枉为修道之人,一定会遭天谴的!”
说着,那引教人便想上前来泄愤,而祁宁他们并未阻拦。只因这人看着不是什么身强力壮之人,副教虽然无法动用灵力,但修为尚在,身体比一般人还是要好上许多,总不至于被打死了。
其余六位引教人连同那些教徒,听闻这些话,神情各异。有的明显是信了,暗暗后怕,还好自己没有成为引教人;有的则还在摇摆不定,毕竟也不能排除是祁宁他们杀了掌教人和一位副教后,逼迫另一位副教编出了这些话,至于所谋为何,就不知道了。
林致桓无视身边发出阵阵求饶声的副教,走到他眼熟的一位引教人身前,此人正是那福临客栈的孙掌柜。天色尚未完全亮起,孙掌柜原本离得有些远,瞧不清林致桓的样子,直到他走近才惊恐地发现,这人便是之前来到他客栈后被他们盯上的那个年轻人。不同于孙掌柜印象里的那般,林致桓此时看起来不似隐瞒身份时那般温和,眉眼间要冷淡许多,气势隐隐逼人。
林致桓并未紧盯着孙掌柜,而是粗略地扫了这些引教人一眼后问:“你们当中何人知道前两月来此县后失踪的那队镖师,如今身在何处?”
孙掌柜一听此言,当场心中一紧,不敢装傻充愣,忙讲明:“那些镖师是我……是我找的副教处置的。不过我们没杀他们,只是把他们安置在了周掌柜一处庄子的地窖里,人都还好好的。”
说完,孙掌柜还拽了拽自己身边瑟瑟不安的周掌柜。
“对,对!我们没杀他们,现在都全须全尾地在我那庄子里住着呢。”眼下境况也容不得周掌柜有所隐瞒,他只得连连应和。
得知张大哥他们还活着的消息,林致桓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一些,封明竹也放下了心来。过了这许多时日,他们竟还能安然地救下张大哥他们,实为幸事一件。
随后,封明竹突然看向了那挨了顿打,露出已经万念俱灰模样的副教。收到这道目光,那人立刻反应过来人家这是要就此事兴师问罪来了,慌忙诈尸一般地打起精神,解释称:“此事与我无关啊!我单单是知道有这么件事,对付那些镖师的可不是我,是那位已经瞑目的。”
见两位掌柜也未反驳,林致桓和封明竹便知此人所言不假,便暂时不再追究。副教这才松了口气,这一惊一乍的,已经令他如惊弓之鸟,又是惶恐又是疲惫。
眼见着天色快要大亮,祁宁他们略作商量,决定带着所有人去县衙,将这些人交由知县处置。该说的都已经说了,祁宁他们也没指望这些人能就此全然相信。将此事后续托付给官府,应当能得到妥善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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