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如叶文璟所言,越国国师出关,招呼也没打一声便直奔他们所在的庄园。
“招待不周,望前辈见谅。”
与众人齐聚正堂,叶文璟对国师先行问候了一番。
“是我来得突然,一些虚礼不必在意。你师傅书信与我,说你有要事相告,旁的先不说了,先把这要紧事说与我听听吧。”
叶文璟看向祁宁,问他:“此事由祁道友来说,如何?毕竟你们才是此事的亲历者,由我转达恐会有些失实。”
祁宁自是没有推辞,再次将湘塘县之事有详有略地讲述了一遍。
国师听完,眉头紧锁:“竟有这等阴邪之术。这位祁道友所说的两种解法,因包括我在内的诸多敬天监修士,无人会那离魂术,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直接杀死施术人。若是受昭理教蒙骗之人还不算多,倒也好办,怕就怕……”
“师傅也有此顾虑,因此我们这次来还带了些补元丹和汇神丹辅助前辈。日后再有必要,我们会继续炼制再送来与你。”
从叶文璟那接过丹药后,国师便宽心了些:“我这老友还是靠谱啊,这些丹药你们也帮着炼了是吗?真是有劳了。”
“是我们这些做弟子的分内之事。只是后面还得让国师多费心,统领追查越国境内所有昭理教的踪迹,我们想揪出真正的幕后之人。”
“嗯,我会好好筹谋一番。丹药有限,若非迫不得已的情况我也不会轻易动用。此外,那天灵的说法也令我十分在意。如果天灵一事只是用作加快扩大昭理教势力的噱头,那便只要专注遏制昭理教即可。倘若那幕后之人所谋当真是天灵,此事背后就更为耐人寻味了,到时恐怕就不止整个明幻宫要参与其中了。”
一提到天灵,国师说着缓缓眯起了眼,在场其余人也都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把越国境内的昭理教势力控制住,是否真与天灵有关,也只能等抓到真正知道内情的人才好辨明。接下来我会将此事分配给敬天监众人处理,抓到任何一个施术之人,都会优先探口风,只要不让他们继续施术,那些已经献祭过的人应当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什么大碍吧?”国师随着话将目光转到了祁宁身上。
祁宁领会:“从他们需要定期行礼祭日来看,少数几次的献祭应该作用有限,献祭之人的魂魄会受到一定的损伤,但仅限于施术之时,只要不继续献祭到已经能看出人行为举止有异的程度,应当还算可控。不过待确定已探出全部实情,且丹药够用的情况下,还是要尽快断了献祭构建的联系。那些并未包藏祸心的献祭之人,还请国师费心多加甄别,不要一概而论,太过苛责他们。”
“那是自然,我们会尽量把握好分寸。若得到重要信息,也会及时告知你们。”
双方对这事没有产生分歧,话题自然也就极为顺利地继续进行了下去。
“各位前辈,可否容我问件事?”封明竹见缝插针道。
见在座众人都没有意见,叶文璟便出言让他接着说下去就是。
“我听我师兄说,前辈您特地告知过定州的民众,不要轻信那些卖符咒丹药之人,以防有人借此行骗或是谋害人之事。定州的民众都有好好地听进您的劝告,且真的做到身体力行。我想您是否也可将信奉来历不明的教派神明所带来的隐患在越国广而告之?或许越国民众也能听进去,不再轻易受昭理教坑害。”
应是好好考虑过此事,封明竹说起这些时显得很是认真。
对此,国师露出了些慈祥的笑容,说:“这位小道友有此想法,倒是不错。不过信教之事与买卖不同,钱财是人眼前实实在在关乎自身利益之物,人们在付出钱财之事面前,大多会犹豫考虑一番。而信教之事所带来的损失就显得不那么真切,甚至真的受害时也会被教中之人用言语迷惑,令其相信自己并非受损而是做出了必要的牺牲。
尤其人对神明相关之事总会更为宽容,即使是不指望真的能得神眷顾之人,也会抱着试探之意祭拜神明。再者,因我长年居于定州,在定州民众心中还算有威望,这才能令他们信服。可放眼整个越国,想要让所有人令行禁止,就是明幻宫宫主亲自来了,也是做不到的。”
仔细听了这一长串的话,封明竹能理解其中的道理,为此变得有些苦恼,拧起了眉头。
再加思索后,他又说:“我们在湘塘县时见到的那些引教人,多是为了救家人或是自救,因求救无门才信了昭理教。若是我们能让越国百姓遇到难处时都能得到及时的救助,这些人是不是也不会再去求助这些来历不明的教派神明了。不过这样说起来,好像更难做到了。”
“正是。令所有百姓衣食住行,生老病死没有顾虑,平安度日,尚且难如登天。更遑论人心不足,欲壑难填,总会有人是出于谋求更多私利而去信奉这些教派,甚至助纣为虐。你有此念想是好事,且记得在力所能及范围内,去做你觉得应该做的事情就好。正所谓尽人事听天命,不必苛求自己。”
国师对封明竹这样的人,总会心生好感,因而劝慰他时,言语间尽是真情实意。而后他又转向林致桓道:“你便是这位小道友的师兄了?想来你们师门是门风清正,才教得出他这般心怀纯善之人。”
“正是晚辈,前辈过奖。我师弟有此心,亦是因他本性如此,晚辈以为人之性情并非后天教养所能完全决定的。”
林致桓惯是会应付这种场合,既能谦逊地接过他人的夸赞,也能不忘补充些自己的看法。
见这对师兄弟有此等教养言行,国师难耐好奇:“不知我可否知晓你们二人师从何人何派?”
“家师乃是散修,道号夕山真人。”
国师回想了下,自己未曾听过夕山真人这一名号,点点头也就不再追问,转而又将话头朝向了秦孟珏。
“对了,我那老友说是破例收了个新徒弟,那人是你与否?”
秦孟珏虽不太明白为何他会突然问到自己身上,但神情依旧镇定,回他:“正是晚辈。”
“听说你十五岁时便能炼出灵元丹了?现在可否炼制晋元丹?”
“是。现在我已经能炼出晋元丹,不过还没有十足的把握。”
听她回完这些问题,国师上身略微后仰,抚着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子感叹着:“我这老友还真是好命啊,竟能遇上这般天纵之才,我怎么就遇不上!我早有收徒之意,可惜一直没碰上合眼缘的,让我也有机会和你师傅吹嘘一番。他收下你后,给我写了整整三页纸的信,洋洋洒洒尽是炫耀之言,我是一句话都懒得回他。”
其余人听后都笑了。秦孟珏没想到自己师傅在背地里竟还有此一举,她记得当年师傅收徒时全然是端着一副淡然自若的师长模样,原来心里是这般欣喜。得知了这一背后之事,这时她的笑容比平日里要真切了许多。
来此要事已经交代清楚,众人便不再多费时间逗留,与国师道别后的第二日一早,就启身回程了。
回到铃音岛后,秦孟珏立刻带着瘴从花着手炼制复魄丹,依她估计,需要差不多两个月才能炼成,祁宁打算耐心地等着消息。林致桓已经更加接近破障期,一回岛同众人交代了一番,便又去闭关了,其余人也都忙各自的事情去了。
两月之期才去了一半不到,祁宁先等来棠止的信件,随信而来的还有一青一白两个瓷瓶,还未打开,不知装了什么。
棠止信中写道:近日那些人又来合庄碰面,我趁此机会在他们身上下了蚁蛊。此蛊由我自创,身形与蚁虫相当,可用作追踪,入体后无害且极难被察觉,你可安心使用,其用法我已附于后文。另附有还生蛊一对,是我从夏平溪处设法得来的成蛊,或许你能用上。那些人修为不低,你行事切要小心,万望一切安好。
读完信,祁宁本打算按惯例简短地回一两句话,但忽然间想到了什么,提笔在纸上又写了许多。细小工整的字迹布满了整四页纸,他才用传送阵回给了棠止。
传信完毕,祁宁拿起瓷瓶仔细查看了一番,但并未看出什么名堂。
随后,他开始细致地阅览起蚁蛊的用法。
此蛊有母蛊和子蛊之分,子蛊又有雌雄之分。棠止在那些人身上下的是子蛊,且为雌蛊,而他手上的则是母蛊。母蛊只需用任意无害的灵草喂养,就能诞下与雌性子蛊对应数量的雄性子蛊。雄蛊会凭借本能寻找与之对应的雌蛊,与之□□诞下普通的蛊虫,作为雌蛊生长的养料。
雄蛊难以在外界独自生存超过十二时辰,需寄生在活物体内,操控其行动,直至找到雌蛊。雄蛊越靠近雌蛊,会使得被寄生之物表现得越亢奋,如此便能作追踪之用。
相较于蛊虫,修士对追魂符这类符咒会更加注意,有些人习惯时不时检查自身是否被人下了符咒,而蛊术少有人修习,也不大被人了解,在尚未对人造成影响前,极难被人察觉。棠止也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特地炼制了对宿主并无损害的蚁蛊。
当初这两人只知信中提到的那些人有所图谋,对所谋具体之事却并不清楚,于是祁宁在合庄附近蹲点数月,想跟踪其中一人,查探其所行之事。无奈这些人的修为都不低于元神期,以祁宁的本事,几乎不可能对他们近身下追魂符并长期追踪,只好转而跟踪与这些人碰面过的下属。
现在有了这蚁蛊,祁宁就能掌控信中所说的所有人的行踪,而那些人正是昭理教之中几位主管教派核心事务的,被称为主教的人。
祁宁拿出母蛊看了一眼,只觉得这蛊虫外表和身形大小好像与寻常的毛虫差不多,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然后给它喂了一株灵草,不过半个时辰,母蛊就诞下了八只细小如蝼蚁的雄蛊。这些雄蛊刚出生就开始试图寻找雌蛊,在母蛊周身向各个方向爬去。祁宁随手抓了一只昆虫,让一只雄蛊寄生于它的体内,这只虫子果然开始无法自控地向某个方向爬去。
有了这稳妥的追踪之策,接下来就要考虑如何利用。光凭祁宁一人之力,能做到的事情十分有限,他来明幻宫就是打算尽可能地借用明幻宫的势力。现在的他该好好想想如何见到并取信于明幻宫宫主,以那几位昭理教主教的修为,想要潜伏在他们身边,探明他们所用术法是否确与天灵相关,光靠铃音岛肯定是不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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