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事,多谢两位岛主出言相助。”
感念于张末和余容卓的那番言语,祁宁趁两人都还没走,郑重地向他们行过了谢礼。
“举手之劳。”
两人都没太将此事看得太重,只略一颔首,表示自己接过了他的谢意。
这忙算是帮过了,余容卓有了别的心情,对林致桓说:“你若得了空,可以来沉影岛与岛上众弟子比试下剑法。”
这样的邀约,林致桓自是不会拒绝:“多谢前辈相邀,改日晚辈一定携师弟一同前去沉影岛拜访。晚辈与师弟对归一剑法仰慕已久,到时还请前辈与岛上诸位不吝赐教。”
“仰慕已久?那你早些时候怎么不去?”张末突然搭话。
面对这突然冒出的问题,林致桓态度依旧,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回他:“晚辈与师弟初来乍到,怎好随意叨扰各岛,故而虽心怀仰慕之意,亦不敢轻易有所动作。”
他的一番从容应答令两位岛主不由得相视而笑,从彼此的神情中可以猜出对方一定是与自己想到一处去了。林致桓不知他们的反应是出于何种缘故,只是保持着礼貌性的微笑。而祁宁就更加不明所以了,眼神茫然地呆站在一边,不发一言。
告别了余容卓后,祁宁和林致桓随张末一同回到了铃音岛。二人又拜别了张末,随后迈着徐徐的步伐走着,明显是不急着回住处。
“多谢。”与林致桓无言并行了一段路,祁宁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说些什么。
“祁兄今晚可还有别的打算?”林致桓没和他客气,收下了他的谢意,并趁着他开口的机会,问出了自己心中所想之事。
此次若无林致桓相助,要想达成目的,想来会麻烦许多。祁宁心中感激,正不知日后如何相报,被他这么一问,倒是心下一喜,觉得这可能会是个可以回报他的机会,便当机立断:“没有,林兄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从旁协助吗?”
这回答正合了林致桓的意,他笑了笑:“也算是需要祁兄相助之事吧。我想祁兄既然也没别的事,不妨来帮我喝些酒?”
“喝酒?”祁宁不解,疑惑万分地看向林致桓。
“是我外出前,家中父母嘱咐我带上的怀州窖,说是在外与人相识,以酒作媒,兴许能有助于交友。怀州窖虽不是顶有名的美酒,但也算得上是越国小有名气的佳酿了。祁兄可有兴趣?”林致桓看着祁宁这恰如他所料的表情,努力压着越发上扬的嘴角。
“我倒是也曾听闻过此酒的美名,只是不知林兄你的酒量如何?”祁宁反问。
“祁兄与我小酌一番不就知道了?”知他这就是同意了的意思,林致桓眼中的笑意更深。
“好!那就多谢林兄相邀了。”祁宁重重地点了头。
望月阁后方有一座更高的楼阁,名为飞仙楼。楼的最高处设有一观星台,立于台上,俯瞰可将镜心岛周边的诸多岛屿尽收眼底,仰望则清晰可见天上星河璀璨,实为明幻宫的绝佳观景之所。
恰逢望日刚过,又是个晴夜,抬头便可见圆月高悬,月色皎洁,好似触手可及的夜明珠。周边诸岛上的亭台楼阁大多布有各类照明用的奇珍异宝,彻夜不熄,因此远远望去,仿若无数碎星落于千镜湖上。夜里仅有微风拂过,且观星台上设了阵法,人即使是在如此深冬时节居于其上,也不觉有寒冷之意。
“阿宴,不日我便要闭关,为飞升之事做准备了。今日我就将鉴天印交托于你。”舒钰平静地直视着眼前不远处的人道。
鉴天印在明幻宫代代相传,是宫主身份的象征之物,更是开启伏天大阵的钥匙。舒钰此时将鉴天印交予庄宴,此中之意已不言而喻。
庄宴看着静悬于宫主右手心之上,外形质朴无华的法印,神情冷淡,好一阵才冷声回了句:“又不是马上飞升,急什么,你且再保管些时日。”
“我一旦闭关,便是走上了一条不可回头之路。无论之后如何,我都不会半途出关,再将此印亲手托付于你。以你的修为实力和资历,由你继任宫主之位,是无可争议之事。当然,我也会留下口谕,于我……超脱这世间之时,将你继位之事宣之于众。”
早都猜到了她会是什么反应,舒钰只觉得有些无奈。
两人对视了好半晌,庄宴才终于伸手接过了这枚法印,而后侧过脸,行至观星台边缘,望着远处:“阿钰,你觉得明幻宫将来会如何?”
舒钰先是在原地驻足了片刻,听她提及此事,心中难免有些怅然,但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向她走去。
“我以为这世间并无永恒之物,明幻宫亦不可能永存于世,但我相信,至少在你居于宫主之位时,明幻宫依旧会保有威名,扬于世间。”舒钰与她并肩而立后,面带笑意同她望向一处,眼神坚定而明亮。
“没有永恒之物……连人的情谊都是如此。一人飞升或是亡故,对尚留于世间的人而言,并无分别,再深的情分最终都只会变成一方的妄念罢了。”庄宴心中这般想着,一时无言。
然而庄宴亦是心志坚定,以追求飞升之道为此生宏愿之人,不多时便驱散去了这些令她消沉的思绪,转而展露出明艳到甚至有些骄矜的笑容,语气昂扬:“那是自然,明幻宫岂可居于人下。你且闭你的关,待我带领明幻宫凌驾于那黎族与元清门之上后,便去那飞升后的太虚之境寻你,将我的丰功伟绩说与你听。”
能说出此等豪言壮语,不愧是舒钰一直认识的那个人,她为此也笑得轻松起来,说:“好,我等你。”
铃音岛上虽没有飞仙楼那样好的观景之处,但今夜这般好的星月美景,在哪瞧都不会太差。
祁宁和林致桓并排盘坐于廊檐下,两人之间是一张矮木桌,上面摆放了一对精巧的酒杯和成套的温酒壶。没想到林家父母连酒具都给林致桓备好了,用的都是上好的玉石,经名匠精雕细琢而成,价值不菲。
一口温酒入喉,祁宁只觉此酒清醇而甘洌,不似一般的酒那样辛辣刺激,便忍不住赞叹了句好酒。
“看来这怀州窖还是很得祁兄心意的,只是此酒虽尝着温和,实际却十分醉人,祁兄切莫大意了。”林致桓跟着饮下一杯后,不忘温声提醒了句。
“我酒量还挺好的,这次还是我们二人共饮这一壶,总不会有什么大碍吧。”
“嗯,不会,饮完这一壶应是刚好。”林致桓勾起唇角。
两人断断续续地啜饮着酒,偶尔品评两句以往尝过的其他酒,或是抬头仰视夜空,辨认星象。因他们都不是爱絮叨的性子,大多数时候还是处于无言的境况中。
祁宁想到今日在望月阁,勾月岛岛主向林致桓发问时提到的元清门,有些在意,犹豫了一阵还是决定问一问,若是林致桓不想回答也无妨,毕竟林致桓也从未勉强过他回答一些自己不大想说的事情。
“林兄,我有些疑问,在望月阁时,勾月岛岛主为何会提及那元清门?”思来想去,祁宁终于问出了这在他心头萦绕不去的问题。
“我还想着祁兄是不是对此事不大在意,怎的一直没问我。你现在是很想知道吗?”林致桓神色平静地看着他。
“是有些在意,不过说与不说全在你,可以只当我是随口问问。”祁宁同样平和地回视着这个人。
林致桓沉默了片刻后,将视线从祁宁脸上移开,漫无目的地看向前方:“因为,我师傅的名讳是……万长天。”
这个名字像是一声不算很响的惊雷,在祁宁心中闷闷地炸开,令他瞳孔骤缩了一下。
“是我知道的那位吗?”
“据我所知,世人如今知晓的,应该只有一位。”林致桓语气如常。
确认了这一点后,祁宁的心情变得有些五味杂陈,连方才饮过的美酒都好似失去了滋味。
据他所知,这位万长天是元清门前任掌门的大弟子,也是现任掌门的师兄。前任掌门虽然只收了这两名弟子,但这二人皆以卓绝不凡的天赋闻名于修真界,且于剑术一道也都各有千秋。因此,众人都惊叹于元清门的好气运,认为往后元清门或许能压过明幻宫一头,独占天下第一门派的名头。
起初,正如世人所想,这二人不出意外地,前后相继顺利迈入大乘境,那时元清门所拥有的大乘境强者数量一下就胜过了明幻宫一筹。然而好景不长,后来元清门竟传出惊天巨变,对外称先掌门闭关时仙逝,未能得道飞升,背后的真正原因是万长天为谋夺掌门之位,借机行刺,犯下弑师之罪。此事证据确凿,有先掌门的尸身痕迹为证。此后,万长天叛逃出元清门,美名成了恶名,为师门所不容。至今已过去数十年,万长天一直隐姓埋名,无人知其踪迹,甚至有人觉得他其实早已被元清门私下寻到,清理门户了。
祁宁断不会想到,万长天后来竟悄悄收了徒,而自己还能遇上他的徒弟,并为其所助。这样说来,此次能说动沉影岛岛主,估计也是借了万长天的人情,祁宁自己这也算是间接得了他的帮助,就是不知万长天与这位岛主之间又是何渊源了。
“祁兄想知道当年元清门一事的另一番说辞吗?”林致桓知道祁宁一定也听过那些传闻,却丝毫不见紧张慌乱,反而主动问他。
听他既然都这样说了,祁宁便打算不再掩饰自己的好奇,立刻点头应好。而后林致桓以一种好似与他不大相干的淡然语气,将他所知的事情,徐徐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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