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很安静,常映雪似乎能够听到自己心潮涌动的声音,太久了,根本没有人在乎她为什么离开学校,只是一味地指责她家世不清白,引来了青帮打手,破坏了学校秩序,导致老师受伤,进而推断出她个人品行不端。
包括曾经给她帮助和关心的李逸尘,他对她只有同情和怜悯,这让常映雪感觉自己所得到的一切帮助都像是施舍,那份施舍让她想逃,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这是第一次,有人替她发问,为什么她是整件事的受害者,却还要受到如此不公的对待。
她红了眼眶,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是啊,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
“就算学校不劝我退学,我大概也在学校待不下去了吧,太多人带着有色眼镜来看待我,觉得我品行有问题,才会引来那些人到学校里闹事。我如果不离开,他们说我影响的是整个学校的声誉,可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一时间,梁昱舟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他好像一下子理解了,她为什么那么看重钱,甚至会因为他多吃了几块曲奇饼干而跟他生气。
“不要让自己过得那么辛苦了,如果你很需要钱,我可以帮你。你想去哪里,我也可以帮你买船票,或是飞机票,都可以。”
梁昱舟的视线落在了茶几上那几张船务公司的票务广告上,上面都是不同日期的船票报价,而她那册子上的余额,还远远不够一张末等仓的船票。
他的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落在了她的肩头,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常映雪抬头望向他,一滴泪顺着眼角滴落。
平静的心湖因这滴而泛起涟漪,四目相对,梁昱舟人生中第一次主动认输。
他败了,败给了自己的心动,败给了那不受控制的情感。
“梁先生果然财大气粗,做慈善都做上瘾了吧。”
常映雪拼命找回理智,抛下一句调侃的话,想让他知难而退。
可梁昱舟偏偏很享受她的这种横眉冷对,只当是彼此间心照不宣的小情趣。
两人交锋,总是先认输的那个人主动降低自己的姿态,并且一厢情愿地以为,他们已经是那种亲密无间的关系。
“小雪,我只是想对你好而已。”
墙角的落地灯散发着暧昧不明的昏黄,仿佛一切都恰到好处,他再一次吻上她眼角的泪滴。
“我不想再让你哭了,我们不谈以前不开心的事了。小雪,和我在一起,我会对你好的,我在外婆面前做过保证了啊。”
低哑的声音伴随着温热的呼吸在她耳畔响起,一抹红晕浮上她的脸颊。
常映雪在他的瞳孔中,看见了此时此刻的自己。
两颊微红,眼角含泪,嫣红的嘴唇微微上翘,明明一副柔弱模样,刚刚却讲出了冰冷的话语。
“你在看我吗?”
梁昱舟完全沉溺在她如水的目光里。
“是啊,我看不透你。”
常映雪足够清醒,他们相识太短,她不敢接受来自他的温情。是她太没有安全感,总觉得一切太不真实。
她继续问道,“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因为这栋房子对我有着特殊的意义,我在这里出生、长大,直到我妈妈去世。”
梁昱舟的怀抱又收紧了些,内心里稍稍有些迟疑,最终还是没有讲出他一直想要对她讲的话。
“所以,你带我来这里,是因为我像你妈妈?”
梁昱舟大笑起来,他真想看看她的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才会问出这么可爱的问题。
“不要笑了,有什么好笑的。”
常映雪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荒谬了,可是刚才一时没控制住,就问了出来,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被他嘲笑。
“不,你比我妈妈还要漂亮,比她更可爱,更坚强。”
他收起笑声,认真地说道。
今天白天灶膛里的那团火像是一直燃在他心里,还未熄灭一般,越烧越烈。
下一秒,他的吻随之落下,在她的唇边,温柔而又霸道。
攻城略地般,与她的舌尖纠缠在一起。
芸芸众生中,孤苦无依的两个人遇到彼此,他认为这是命运的安排,同时他也更加遵从内心的选择。
这一吻和上次一样来的猝不及防,但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常映雪知道,她逃不开了。
她仰起头,只想离他更近一点,这是她无声的回应。
如同离水上岸的鱼儿一般,她被炽热的唇舌夺走了呼吸,只能随着他的节奏沉沦下坠。
许久,他终于肯赐予她喘息的机会,迷蒙的双眼睁开,常映雪读懂了他目光中的掠夺之意。
她只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同他一起发疯。
他再次吻上了她紧抿的嘴唇,将她微不可闻的嘤咛吞入口中。
这一次,她闭上眼睛,放弃抵抗,任他夺走呼吸,身体的感官在无限放大,一种前所未有的快乐直击她的身心。
就这样吧,一个人走下去太累,如果他能伴她一程,又有何不可。
内心的防线轰然倒塌,放弃最后的纠结与抵抗。
梁昱舟用膝盖分开她的双腿。
常映雪双手紧紧地抓住他胸前的衣襟,触碰到他结实的身体,她周遭都是属于他的气息,连呼吸都被他占有,仿佛这一刻,她注定成为梁昱舟的。
他身上的外套早已剥落在地上,周身散发着灼热滚烫的气息,让她颤栗。
“叮铃铃——”
门铃响了。
梁昱舟手上的动作一滞,不想去理会此时门外煞风景的声响,继续探向她领口的扣子。
可那不解风情的门铃声再次响起,常映雪一把抵在他的胸口,说道,“外面的人是不是找你的?”
“应该不是,没几个人知道我在这里,估计是敲错门了。”
“大哥,你在吗?”
郑耀坤的声音恰好在门外响起。
此刻的梁昱舟将目光化作利剑,狠狠射向门口。
“什么事?”
“是茶厂那边的事,比较急。”
梁昱舟眼中还带着未褪去的热潮,帮她重新整理好衣领,不舍地在常映雪额头印下一吻,带着歉意,“我去处理些事情,你早点休息。”
他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外套,朝门口走去。
外面起风了,郑耀坤站在门口,感受着春寒料峭。
却不知室内春光旖旎,一室暖意熏得人醉。
梁昱舟打开门,冷风瞬间灌入,倒是让他冷静了不少。
郑耀坤也是一愣,看着眼前男人,领带松垮地挂在颈间,衬衫纽扣解开到胸口,以及他那想要杀了自己的眼神,他瞬间明白自己出现的不是时候。
可大哥和那个女教师,怎么会……
他算是很了解梁昱舟的了,大哥一向不喜欢有女人在身边,觉得那是累赘,是软肋,只会给他的复仇之路上添加绊脚石。
但现在这情形,他一时间想不明白,只好将目光转向一边。
梁昱舟一边往外走,一边慢条斯理地系着扣子。
“出什么大事了?是天塌了,还是地裂了,你自己不会处理一下吗?”
郑耀坤一时语塞,只当是自己不懂事,惹他不痛快了,可有些事又不得不说。
“是王连胜那边,今天白天的时候打了几个电话过来找你,然后你不是说今天不管有什么事都不能跟你讲,让我先帮你搪塞过去吗,我就回了他,说你今天一直在忙家里的事情,晚点会给他回电话。结果,就刚刚,在茶厂那边盯着的兄弟传话过来,说有人去剪了茶厂的电线……”
还没等他说完,梁昱舟冷冷的目光已经射过来。
“你什么时候才能有长进,当真分不清大小头吗,谁的电话都能搪塞,唯独这个王连胜我们现在还惹不起,后面的事情能不能顺利进展下去,他是很关键的一环,一连几个电话打过来,说明他对现在我们的进度已经不满了,我还不接他电话,他当然自己动手了。”
“是。”郑耀坤也知道这件事终究是自己做的欠考虑了,只能低头认错。
“算了,现在再讲什么都没用了,希望王连胜不要再有其他举动了,我们马上去茶厂。”
梁昱舟穿好外套,快速上了车,郑耀坤也丝毫不敢耽搁,跳上驾驶室,向茶厂方向驶去。
常映雪站在窗口,看着黑色的轿车消失在茫茫黑夜中,脑中还在想着刚才听到的“茶厂”二字。
是那天陈同山和她讲的陈家的茶厂吗?
他是要动手了吗,替那些洋人,逼迫自己的同胞。
到底要不要当面问清楚?
是不是要趁自己还没有陷得太深,早一点离开?
也很有可能,未来的某一天,他们真的会公开站在对立的两方,到那时,梁昱舟,请你不要怪我。
梁昱舟赶到茶厂的时候,里面一片漆黑,只点了几支蜡烛,烛火随着晚风忽明忽暗,萧索而又略显恐怖。
院子里堆放着还未来得及加工的茶青,而陈厂长就站在院子中央,看着没有月光的天空,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之中。
“陈厂长。”梁昱舟在他背后不远处站定,厂房里还有一些工人,见他靠近,也都聚拢过来,向他投去仇恨的目光,仿佛下一秒就会冲上去用他们手里的各式工具将他撕碎。
郑耀坤也意识到了危险的存在,和身后的弟兄们使了个眼色,各个将手放在腰间的枪上,一场恶战似乎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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