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梁京江知道,梁天放挪用的金额很大,一定不是第一次欠债了,但他内心里依然还是不愿意看到他曾经最得意的儿子,堕落至此。
“我这里有一个账本,是从帮天放还第一笔债的时候就开始记的,那些钱后来他大多还给我了,但现在想来,终究还是我的错,我不该如此纵容他,更不该对您隐瞒这么久。您要是惩罚天放,就连我一起罚了吧。”
最后,梁昱舟还不忘主动担责。
“梁昱舟,我说你怎么一直那么热心地帮我,原来都是圈套,你早有预谋的,是不是?”
梁天放疯了一般地朝他扑过去,却再次被梁昱舟轻易钳制住手腕,他只要稍稍用力,那手腕就要折断了一般。
“天放,你别太过分,你去赌博,不是我带你去的,更不是我逼你去的,是你自己走错路,与我有什么关系,早知你是今日这般对我,我就不应该帮你收拾烂摊子,更不应该帮你瞒着父亲。”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快放开!”
门口传来付丽华的惊叫,这一幕在她看来,实在是触目惊心。
“付姨。”
梁昱舟松开手,站在一旁,恭敬地唤道。
梁京江见付丽华回来,原本平息的怒火再次燃烧起来。
“做什么?你倒不如问问你的好儿子吧,我们梁家的脸都快给他丢尽了,滥赌成性,还监守自盗,把茶行的货款拿去还赌账,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天放,你怎么还在赌?你之前不是答应过我的,再也不去那种地方了吗?”
付丽华不敢相信,抓住梁天放的胳膊想要问个究竟。
“看来你是早就知道了,搞了半天全家就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梁京江听她这样讲,心中怒火烧得更旺。
“你说话呀,天放,你说你这么自甘堕落,你怎么对得起我,是不是梁昱舟,是不是他把你给带坏了?”
“够了。”梁天放甩开付丽华的手,歇斯底里道,“妈,你到底要把我逼成什么样子,你才满意?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还不是因为你,你日□□我,夜夜吼我,处处那我和梁昱舟做对比,我做什么都要按照你的想法去执行,我不想去留洋,也不想去读什么商科,更不想接手家里的生意,我真的不是那块料,我做不来的,我每天都很痛苦,只能找地方去放松,去发泄……”
梁天放觉得自己很可悲,曾经他也有一个快乐无忧的童年,可当梁昱舟出现在他家的时候,十三岁的他开始被母亲视作是保住家庭地位的工具。
不管是学习上,还是生活上,稍有不妥,就会被严厉指责,就这么一次又一次地,他被打击到信心全无,每日生活在惶恐之中。
付丽华倒退几步,有些看不懂自己眼前的儿子了。
“我关心你,为你铺好路,倒是我的不对了?”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你知道你从我小时候开始都是怎么对我的吗?我不是你用来攀比和争夺财产的工具,我也是一个人,我也有自己的思想的。”
梁京江看着眼前这对母子,心里清楚,以后任何事都指望不上他们了。
“爸爸,要不还是让付姨和天放先去休息冷静一下吧,这件事对大家的打击都太大了,一时半会儿任谁都接受不了。”
梁昱舟凑到父亲耳边,轻声说道。
“这个时候难得家里还有个清醒的人。”
梁京江朝身边的佣人使了个眼色,他们便各自将那对母子搀扶了下去。
这对母子,不再是往日的母慈子孝,而是互相抱怨、谩骂,早就没有了高门大户该有的风度。
争吵和谩骂声逐渐远去,客厅里又恢复了平静。
梁京江只觉得心力交瘁,前些年中风后左半边身子曾经一度行动受限,后来恢复的不错,一般人看不出来,可就在此时,他的左手又开始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爸爸,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叫医生过来?”
梁昱舟看出他的不适,急忙搀扶着他坐在沙发上。
“嗯,你去让管家打电话叫史密斯医生到家里来。”
梁昱舟急忙起身去安排,回来时手上端了杯热水。
“爸爸,史密斯医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你先歇会儿,喝点水吧。”
梁京江接过水杯,里面的水温凉不展,入口刚刚好,一杯水喝下去,心里的烦躁也跟着好了不少。
他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梁昱舟,这个一直被他刻意忽视,永远站在阴影里的儿子。
“坐下吧,今天的事,委屈你了。”
“是我做事欠考虑了,不该瞒着您。”
梁昱舟坐在父亲身边,稍稍地留出了一些距离。
梁京江看在眼里,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本该是十分亲近的父子,如今却闹得这幅局面。
这么多年,终究是他亏欠他们母子太多了。
可谁能想到,最后留在他身边儿的,竟是这个被他忽略了的梁昱舟。
梁京江把手臂搭在梁昱舟的肩膀上,这是他们父子俩有生以来做过的最亲近的动作了。
“昱舟,明日把那个账本拿过来给我。”
“爸爸,这样不太好吧,你的身体还受得了吗?”
“我这一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小风波,对我来讲算不了什么。”梁京江稍稍停顿了一下,看向梁昱舟,目光柔和而又慈祥。
“只是后面这段时间家里的事情要全靠你了,天放怕是真的废掉了。”
梁昱舟明白,在梁京江决定要查看账本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放弃了梁天放。
“爸爸,这样不太好吧,我怕我应付不来。”
梁昱舟虽然心中窃喜,但表上的的客套还是不能少的。
“你可以的,爸爸相信你。”
除了相信梁昱舟,他现在别无选择。
……
自从那日与梁昱舟不欢而散后,常映雪与他便再没见过面。
起初她还心存期待,可时间长了,只会觉得自己傻。
院墙上的蔷薇花都已经开了,春已去,夏将至,常映雪只当这是春日里的一场梦。
“你前段时间不是说暂时不关注船票信息了吗,怎么最近又让我帮你打听?”
今晚,常映雪约了谢红苏出来吃饭,重新又将出国的事情提上了日程。
“那段时间不是船票涨价得厉害嘛,我就懒得问了,总是跟你打听,你不是也烦吗?”
之前那段时间,因为梁昱舟的突然出现,她曾经想过要和他在一起,于是便把出国的事情暂时搁置了下来。如今看来,自己真的是大错特错了。
“我倒是不怕烦,反正有几个船务公司的业务员是我们那的老主顾,我不过是随口一问,就能套出来不少内幕消息。”谢红苏喝了一口果汁,说道。
“最近价格是涨了还是降了?”
“价格涨得没前段时间那么厉害了,这是报价单,给你看看。”
谢红苏从手袋里拿出几张近期几个船务公司的船票价格表递了过去。
常映雪拿在手中粗略地看了看,“还好还好,可千万别再疯涨了,要不然我攒钱的速度真的跟不上涨价的速度了。”
“不止涨价,现在钞票贬值的厉害,我劝你要是想走还是要趁早,不然等到后面万一战火从北边烧到咱们这边来了,那你手里的钞票可能一夜之间就变成一堆废纸了。”
“你怎么懂得这些的?”
“我还不是听去喝酒的那些客人高谈阔论的,不过,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是真的,所以啊,你要是真有钞票,最好还是换成金条。”
常映雪往前凑了凑,神神秘秘地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你可真会开玩笑,我要是有金条,咱们俩立刻一人一张船票,离开这个鬼地方。”
谢红苏说话做事一向豪爽。
“放心吧,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不过如果你真的会比我早离开这里的话,我应该会很伤心的。”
“我的情况你是晓得的,不是我急着想要离开,是不走不行,那样的日子我过够了,只想要逃。你说我是懦弱也好,自私也罢,总之,我往后的日子只想做自己。”
“你不是懦弱,相反我觉得你很勇敢。”
谢红苏知道她的过往,她们都是被命运捉弄的可怜人,能够坚强地活下去已经实属不易,要想逃离这乱世,去往一片新天地,则需要更大的勇气。
常映雪看着对面的女孩,她虽然比自己年纪要小一些,但却早已经受过太多的苦难,她们有着同样的目标,就是要主宰自己的人生,摆脱这该死的命运。
不知怎地,谢红苏竟红了眼眶。
“怎么了,好端端地怎么就流眼泪了呢?”
“一想到要和你分开,就有点难过。”
“傻丫头,你可要好好的,我是提前出去给你探探路,我会在那边等你的。”
常映雪拿出手帕帮她擦了擦眼泪,自己的眼眶也有些发红。
“嗯,那我可要抓紧时间学习了,争取明年就考上中学。”
谢红苏把眼泪擦干,很快又恢复了笑脸。
常映雪望向窗外,忽然有一丝迷茫,她当下做出的决定,到底会不会后悔?
当真就可以这样了无牵挂地离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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