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间,行船逐渐靠岸。
“孟里正——”
“孟知尧——”
“飞哪去了?”
瞿万里踩到草地上,再次确认:“真的不会有生命危险吗?”
“这……”天工营周大人也不敢笃定。
正好探路的人跑回来一个:“找到孟里正留下的一个标志,往西北去了。”
瞿万里烦躁地率先往前找去,周大人拿到标记,跟上瞿万里:“陛下,这个是安全标志,里正有很大概率没有危险!”
“哦……”瞿万里没看到人,就不敢想得太乐观。
一路钻进密林中,接二连三收集到了指路标记,瞿万里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当然不想让孟知尧做这么危险的活动,还有上次,孟知尧要去维州,他也不赞同,都追过去想劝她回来了。
但是他不敢劝,劝人的后果除了被凶被打断,就是被疏离。
怎么选都不对,瞿万里闷闷不乐地继续找人。
“孟里正————”
“怎么回事?降落伞被割断了!里正人呢?”
“没有血。”
“这里有脚印。”
瞿万里皱着眉头走到山洞前的一块平整草地上:“什么情况?”
晓春下意识紧了紧刀柄:“陛下……好像是里正遇到贼人了,这里有人迹,目测不少于六人。”
“什么人会在这里生活?”瞿万里来时的水库看一眼,“水工不是有小楼吗?”
谁能想到,有这样巧合的意外,晓春叹道:“可能不是大越人。”
那日的玩笑犹在耳畔,瞿万里更笑不出来了。
是他乌鸦嘴。
一片阴云笼罩在京兆上空。
天工营那群与孟知尧打过交道的,都不太想正视这件事,一个个努力专心手上的任务;天工院直接停课了好几天,学生没心思听,老师没心情讲;屠如听说之后,向赵寻蹊确认消息的真实性。
“是,陛下已经下了追捕令。”赵寻蹊也没想到会这样,“天子脚下,不知还蛰伏了多少间谍……希望知尧平安。”
东华县刚刚做好了储水工程,正高兴着,追捕令到了。
柳咏义的笑容僵在脸上:“啊?”
师爷凝眉:“十有八|九是间谍干的。”
“那松河村的人?他们会知道吗?不会有什么不……不好的想法吧?”
“呃……”师爷也不敢确定,“昨夜松河村正好出了件事,狱卒看守不力,让王仆射的儿子王伯仪逃了出来。”
柳咏义吓了一大跳:“啊?!”
师爷又继续说:“王伯仪慌不择路,翻紧了村里最高龄的老人家里,被那位老太太拿一颗炒黄豆打穿了右眼,刑部的人已经把人押走了。”
这件事的走向太妙了,柳咏义心中掀起了狂澜,他头一回感觉到“孟家军后人”的能量。
也真的发自肺腑的愿意相信,他们缩在山里,就是单纯地想过个安心日子了。
松河村那半山腰的石院墙里,几只小动物围在廊檐台阶下,台阶上蹲着乔寥。
她把孟知尧常穿的工装围裙放在地上,“你们那隔三差五回来一趟的主人被掳走了,快闻闻,我们要去找她。”
太一看不懂,但是表现得很认真,二营长和三蹦子在舔爪爪,舔完爪爪后好奇去挠工装围裙,五环单纯是被放过来的,太阳很棒,它晒背很舒服,只想睡觉。
“闻闻,闻完找人去。”乔寥盯着太一,示范了一下,把围裙放自己鼻子下,又递给太一。
太一学着她,闻了闻:“汪。”
乔寥把栓狗链找来,一共四条,也就孟知尧有这样的奇思妙想,给不同物种都配了一套可以遛的活扣编织带。
小二哥巡山回来吃午饭,看见乔寥拖家带口的架势:“乔书令,你要干嘛?”
“我去找孟知尧。”乔寥抱着缩进壳里的五环。
这话把小二哥吓得后退半步:“这怎么找?!”
乔寥:“狗会闻气味的,这可是孟知尧养大的太一。”
虽然小二哥以孟知尧马首是瞻,但也不得不发出质疑:“这狗她才养了几天?你这样能找到的话,陛下早就找到人了。”
“那怎么办呢?”乔寥落寞极了,“可惜我家没养私兵,要不然也有人手了。”
小二哥安慰她:“有陛下在,一定能找到的。”
乔寥眼皮撩起,也发出质疑的声音:“你们不着急吗?那可是你们孟家军的家主吧?”
“着急啊……”小二哥顺便坐在孟知尧家的低矮石墙上,晃着腿,“这不是没有头绪嘛,皇宫也没有线索给我们。”
他望着对岸被日光暴晒的松林:“我爹说,好久之前,村里也是派人到外面找人,结果一个也没回来。这样行动是没效果的,只能等了。”
听他说完,乔寥绝望地靠墙跌坐到青砖地面上:“我也在孟知尧家的书阁里看过这段故事,你们……你们村……”
她实在是不吐不快,悲哀地仰头往后望向小二哥:“恕我直言,你们孟家军是不是被什么东西诅咒了?”
一百年出一次大事。
“唉——”小二哥悲观地想了想,“你说的,或许有些道理。那……有什么可以破解的吗?”
乔寥只能想到一个:“去等闲观?”
小二哥跳下来:“好诶!明天我不用巡山了,我明天偷偷去。”
“为什么要偷偷去?”乔寥抱着龟缩的五环站起来。
他们一同往山下走,小二哥小声解释:“六爷他们肯定不会这么认为的,只能我自己去了。”
长辈都有长辈的忌讳,乔寥生长在贵族世家,自然懂:“你没有钱,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偷偷溜出村那日,瞿万里在赵府陪赵滁过寿。
赵寻蹊趁他落单的机会,过来问他:“陛下,知尧有消息了吗?”
“没有。”瞿万里回答。
“陛下看上去,不是很担忧的样子。”自瞿万里年纪渐长,赵寻蹊越来越看不懂这个身份尊贵的弟弟了。
瞿万里强颜欢笑:“其实是担忧的了,但是现在要给老师过寿。”
他倒是一向都很礼貌的。
赵滁不知听了多久,出现时就对赵寻蹊说:“你小看他了,陛下怕是留了后手。”
赵寻蹊惊讶:“后手?!”
都被掳走了,蛛丝马迹还没串联成有效的线索,能有什么后路?
“什么都瞒不过老师,”瞿万里起身要走了,“后手还没消息,我也不知道孟知尧现在吃了什么苦。老师,实在抱歉,坐不住了。”
赵滁自瞿万里一进门就看出他的心不在焉:“回去吧,回去吧,陛下有心来一趟就够了。”
瞿万里没有回宫,而是往京兆府走了一趟,找到京兆尹确认:“转让契书一定能生效吗?”
“回陛下,”京兆尹也头疼,天子已经问过他无数遍了,“只要是大越境内的一切契书合同,盖上了玉玺,生效与作废,都凭陛下做主。更何况孟里正有留书手印,那就完全符合条例了。”
瞿万里又一次放心了:“那就好。”
在跳伞之前,孟知尧做过许多风险预测,其中包括被突如其来的妖风刮跑。
所以孟知尧和瞿万里做了一个约定,如果她失踪了,就把她松河村的房屋再次转让到瞿万里手上,而她自己则在当地盖一座屋子,等传送点刷新。
现在他把房契转到自己的名下,所有传送门都失效了。
孟知尧那边还是没有刷新……
大街上,百姓们浑然未觉身边蛰伏的危险,日日如常。
“晓春,给昌州许夫人去一封信。”瞿万里不知道还能找谁出力,如果朱阿姨也没办法,就只能继续等了。
昌州战场重开,许尘关和朱阿姨都赶了回去。
朱阿姨收到瞿万里的信后,二话不说点兵点将:“许尘关,孟知尧被间谍掳走了,你去帮忙找找,也算报答陛下了。”
男主,任务失败的概率很低。
“孟姐出事了!?可是娘,我去哪里找,一点线索也没有。”许尘关有些无措。
朱阿姨可不管这些:“你自己想办法,今天就走,晚饭不做你的了。”
“……”服从军令习惯了,又事急从权,许尘关只能点头,“好吧,我这就去。”
在一条荒凉险恶的古道上,一支商队偷渡过了狭长的秦鸡走廊。
没日没夜奔走到这里,天色已经黑了,秦鸡走廊两边都是峭壁,遮挡住了月光。
队伍中央的护卫马车上,一个中年男人频频朝主车望去。
身旁的同伴无情地提醒他:“别惦记了,她不是你能碰的。”
另一人口吻中带着些戏谑:“我说老鄂,就算你不忌惮她是孟知尧,也忌讳一下她身上穿的寿衣吧!别跟那些恶心的吴国贵族一样,爱好独特。”
“谁说我我我是你们想的那样!”老鄂立马郑重声明,“你少把我跟吴国贵族扯在一起,真恶心!”
除了不好带走的降落伞,孟知尧那天装备全爆了出来。
除了她身上的冲锋衣。
当时,会说京兆官话的间谍问她:“我知道你是孟冼的后人,孟知尧。所以不要骗我,身上穿的这套奇怪的衣服是什么?”
孟知尧即答:“孟家新款寿衣。”
这给间谍整不会了:“说实话!你一个大活人怎么会穿寿衣!?”
“我都来跳崖了,”孟知尧丝毫不慌,“有很大的概率会摔死,寿衣穿在身,当场就能走。”
那个会说京兆官话的间谍和他的头领说:“老大,还挺合理。”
老大思考一瞬:“是很合理,她没有骗我们。”
秦鸡走廊的路不好走,孟知尧路上又是被颠醒的,又是被车轴的依依妖妖声吵醒的。
刚睡醒的她无敌狂躁,在护卫车上看守她的间谍们都听到了那阵暴怒的咆哮声:
“傻比!车轴不打油润滑,傻逼!吵死了!还卧底天工营?卧槽哈哈哈哈哈,卧底天工营打杂的吧哈哈哈哈!这破烂对中性,打了润滑都都得吵死,怎么混进去的!太菜了太菜了!我要笑死了。”
还是那个听得懂官话的间谍,他被噎了一下,努力地挽回面子:“那是因为我们要节省用,你你……你不知道了吧?而且,我们,我们是去火器营卧底的!”
孟知尧撩开车里,没有表情的脸上笼罩着怨气:“更好笑了,兄弟。”
小孟的国外冒险,开始啦!
★小卡片
对中性:=同轴度。
一对车轮和一根车轴能套在一起,转动的时候三者的旋转轴线重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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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穿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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