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的影子开始篡改记忆，你还能相信自己的大脑吗？"
我至今记得三岁那天的浴室。水汽在镜面上凝结成珠，顺着那个"我"的脸庞滑落。母亲后来告诉我，我在镜子前笑了十分钟，可我的记忆里——镜中人始终没有眨眼。
水珠滑到他的下巴时，他突然勾起嘴角。
那不是一个三岁孩子能做出的表情。
母亲冲进来抱走我时，镜面"咔"地裂开一道细缝。现在想来，那是邬妄第一次试图钻出镜框。
"镜像认知失调。"
李医生用圆珠笔敲着量表，钢笔水在他袖口晕开一片蓝黑色污渍，像某种寄生菌落。
"简单说，就是分不清现实和镜中倒影。"他翻着我的脑部CT，"不过你的视神经确实有处异常阴影......"
诊室墙上的镜子里，我的倒影突然抬手扶了扶并不存在的眼镜。真正的我僵在椅子上，汗液浸透衬衫。
他们都不明白。
可怕的不是"分不清"，而是当镜子里的"我"开始——主动修改现实。
凌晨三点十七分，玄关的全身镜泛着冷光。
我反复抬起右臂，镜中的右手却始终垂在身侧。汗水顺着脊椎滑进腰窝，我突然意识到一个更恐怖的事实：我的影子没有跟着动作移动。
"你终于发现了？"
耳后传来蚕食桑叶般的细响，温热的吐息穿透鼓膜。镜面泛起涟漪，那个本该是我虚影的男人，正用邬妄的脸对我微笑。
他的睫毛在镜面上刮出细小的划痕，唇缝间渗出沥青状物质。那些黑丝蠕动着组成文字：「欢迎回家」
"从三岁那年起，我就住在你的视神经里。"
邬妄的指尖划过镜面，我的视网膜顿时爆开针扎般的疼痛。记忆如溃堤的污水倒灌——
七岁生日照角落的黑影、高中日记里陌生的潦草批注、总是自动复位的咖啡杯......
原来我的人生早被蛀成蜂巢，每个孔洞里都蜷缩着一段被篡改的真相。
最可怕的是书架上那本《脑科学导论》。扉页的借阅卡上，我的笔迹写着：「不要相信3:17分的镜子」
可我对这本书毫无印象。
当邬妄的手穿透镜面扣住我后颈时，我终于看清他虹膜里的纹路。那是我每夜噩梦中出现的场景：
无数个"我"像标本般悬浮在琥珀色液体里，每个人的视神经都连接着中央的黑色核心。
"别怕。"他的犬齿轻磨我的耳软骨，"很快你就会发现......"
镜中的我忽然自己动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从未见过的钥匙。
现实中的手掌传来冰凉的触感。低头时，那把黄铜钥匙正静静躺在我的手心，齿痕上沾着干涸的血渍。
邬妄的叹息带着腐坏的玫瑰香："认知污染最有趣的部分，就是被篡改的人永远觉得——自己才是清醒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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