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霖秋最终出来时,愤懑不平,因为无论他说的多么在理,对方直接不掩饰泼皮无赖的性格,硬生生将萧霖秋二人骂出了府邸。
萧霖秋踉跄几下重新站稳身子,对明忆鸿喊冤道:“哪有这样不讲理的!”
话音刚落,明忆鸿抬手闪烁光亮,旋即一把长剑被其握在手心,眼见对方抬脚就要冲进去,好在萧霖秋及时拦住,“你等一下。”
“可你不高兴了。”明忆鸿认真地说。
“他不应该由你杀死。”萧霖秋轻轻握住明忆鸿执剑的手,“逢时缠了他的魂魄几世,其七魄早已损伤,而这一世,迟早会有报应惩罚他的。”
“报应?”
萧霖秋缓缓点头,“之前我观察过这座府邸,且不说府中人丁稀少,单看其正厅中央,本应挂牌匾的位置什么也没有,我凑近看过,横木两侧灰尘遍布,唯独正中央干净如新,这很明显是最近才将牌匾摘下来的。”
“我父亲曾说过,正厅中央的牌匾,是府邸主人身份的象征,那家主本就是个爱慕虚荣的人,他不可能把如此重要的东西摘下来。”
萧霖秋回身扫过灯火通明的府邸,“这府邸的光芒足以点亮整个村落,可家主夫人的脸上反而愁容遍布,这一切都是虚假的繁荣,因为人越是稀缺什么,就越是想不择手段的展示给所有人看。”
与此同时,一阵有节奏的鼓掌声响起。
萧霖秋二人有默契的循着声源望去,暗处的人缓缓走至萧霖秋眼前,“萧公子分析得不错。”
老者伸手捋过下巴的白须,“不论是方才在府邸内的交谈,还是现在的作为,老朽都能从你的身上,看见你父亲的身影。”
“父亲”这一词灌入萧霖秋的耳朵后,他不禁皱起眉头,莫非这位贤松长老也去过人界的京城?
“敢问贤松长老,何出此言?”萧霖秋恭敬问道。
贤松勾唇笑起来,“老朽说的那位,与你想的那位不一样。”
下一刻,贤松敛起笑容,他的语气极为严肃,“老朽说的,是助你转生的那位生父。”
此话一次,萧霖秋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愣愣地看向明忆鸿,对方的声音亦在此时,出现于他的脑海,“不要轻易相信他的话。”
“老朽知道,如此直白的话,你们是不会相信的。”贤松抬手示意二人往某处走,“这里不方便说这些,先借一步说话。”
闻言,萧霖秋还来不及反应,他的手就被明忆鸿牵住往前,“正好先解决了他。”
萧霖秋立刻用意识说:“别冲动,我们先听听他究竟能说什么……其实他刚才并未说错,我确实与萧氏一族,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什么?”明忆鸿的眼睛微张。
萧霖秋继续用意识说:“其实也没有什么,我尚在襁褓中时,就被遗弃于荒地,是母亲将我带回去扶养的,我很幸运,从小父母给予的衣食富裕,兄长邻里也对我厚待有加,甚至我无论走到哪里,都有愿意同我坦诚相待的人,但我时常在想,若是当初没有遇见母亲,我或许早就活不到现在了。”
月明风清,旷地上的二人互相牵着手,走在醉人的月色下。
明忆鸿缄默良久,他只淡淡道:“真好。”
萧霖秋加快步子,同明忆鸿并肩,“怎么了?这一切再好,不都已经过去了么?”
“其实这一路上,没有我想象中的艰难。”萧霖秋垂眸看向被白纱遮掩住的人,“好像有你在,我的将来就不是灰暗的。”
几个月前的雪夜,萧霖秋伏在兄长的棺柩前以泪洗面,正是在他最脆弱的时候,明忆鸿竟抱住了他的背脊。
这一抱,如同在潮湿寒冷的雪夜,突然拥有的一盏暖灯。
只那一瞬,萧霖秋便认定了,他的狼狈、自负、甚至是不理智时所展现出来的阴暗面,都被对方尽收眼底,可尽管如此,明忆鸿依旧没有将他弃如敝履。
或许明忆鸿的存在,是一缕孤独的、不属于人间的飘渺轻风,但萧霖秋认为,自己应该不顾一切的去追寻,然后捉住他。
是固执己见也好,误入歧途也罢,萧霖秋都不该放弃眼前这个人。
“你为何突然说这些?”明忆鸿微微歪头。
见对方这副不知所以然的表情,萧霖秋并不觉懊恼,他只是笑道:“我就说你是木头吧。”
“我……比木头坚硬。”明忆鸿拽住萧霖秋说。
话音刚落,萧霖秋迅速握住明忆鸿的手,往前追赶贤松的身影,“你能不能别老是注意这些奇怪的点啊。”
等他们二人到时,贤松早已在身前的石壁上,画好几个奇怪的符纹。
“二位请坐。”贤松指了指前面的两块石墩子,颇有一副私塾先生即将要教书的模样。
萧霖秋二人面面相觑一瞬,然后乖乖坐在石墩上,安静听候贤松接下来要说的话。
贤松满意地点点头,旋即转身挥手,让石壁上的符纹跃出来。
白色的光芒驱使符纹分成五个图案,贤松依次介绍道:“如今启明存在五界,分别是仙、人、妖、鬼、魔。”
“但这五界,仅仅是将大部分生灵,粗糙分成这几类而已,若是细分,就有许多不同的灵力派系组成不同族群,比如稀有隐士族,她们虽不属于五界中的任何一方,却因独有的掌握秘境的灵力,自成一派,而其中名为幻灵的族群,就是以你父亲为首的,一个早已没落的派系。”
“幻灵?”萧霖秋喃喃道。“他们的灵力,有何不同?”
“他们的灵力,继承了创世神扶光的核心力量——天乾的一部分,那就是复活死物。”
空寂的石壁前,萧霖秋默不作声,就在贤松刚要开口的瞬间,青年突然大喊一声,“这么厉害!”
萧霖秋眼里的兴奋几乎快要溢出来,“那我呢?我是不是也可以?”
霎时,明忆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捶在萧霖秋的胸口处,他冷声提醒道:“别激动,他还不知道你拥有天乾。”
被打翻的人哆哆嗦嗦地爬起来,他咳嗽几下,缓缓说:“抱歉啊,是我太兴奋了。”
立在不远处的贤松大笑起来,“你这一惊一乍的模样,更像你父亲了。”
“幻灵族的灵力,你迟早会全部掌握,一切都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萧霖秋将上半身趴在石墩前,他仰头看向贤松,说:“既然贤松长老认识我父亲,那您可知,幻灵族为何会覆灭?”
顿时,贤松微微侧身,凝视着身边的发光符纹,他转动指尖,使其变幻成一个英俊的男人模样。
“幽华当初糊涂,酿成大错,最终让整个幻灵一族,包括他自己,以生命为代价,去弥补了那个错误。”贤松突然转身面向萧霖秋,“而你,是他唯一护住的人。”
一时之间,萧霖秋不知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哀伤,他的嘴不受控制的说道:“那个错误究竟是什么?”
只见贤松不紧不慢地摇头,“老朽这就不清楚了,如今你已长大成人,或许你会在往后的某日,亲手揭开真相。”
萧霖秋的眉宇间尽是沉重,他迷茫地望着贤松,“好。”
“行了,时候不早了,老朽该回去歇息了。”贤松收起白光,刚往前走两步,又回头看下愁眉不展的萧霖秋,“对了,年轻人,早睡早起身体好,别在这耗着了,趁山底的客栈还未打烊,二位赶紧下山吧。”
待贤松离去后,停留在原地的二人迅速相视,萧霖秋的脸上浮现出几分不易察觉的笑容,“要过去,还是要未来?”
“要当下。”
倘若说,早已有了因果的过去,带给萧霖秋的仅有无尽的阴霾,那么现在,他将毫不犹豫的坚持自己原本道路。
等他走到尽头的时候,再去弥补曾经的遗憾也不迟。
因为这这个乱世,不会有任何人,给他过多的伤感时间。
夜色中,蹊径中时而显现二人影影绰绰的蓝碧衣摆,仿佛此刻,他们是世上最逍遥自在的人。
萧霖秋突发奇想道:“明忆鸿,你的家人有叫过你的小名吗?”他的语气破为慵懒。
“小名?我没有,我只有这一个名字。”
萧霖秋捏起手指,在空中比划,“我每次叫你这个名字的时候,总觉得有那么一丝丝不尊重人。”
“那你想怎么叫?”明忆鸿盯着身边的人说。
“你先听几个啊。”萧霖秋双手扶住下巴,认真地说:“明明、忆忆、鸿鸿?还是小明、小忆、小鸿?”
“嘶——不对,你应该比我大。”萧霖秋连连摇头,“不如我唤你……阿忆?”
明忆鸿眨动几下眼皮,缓缓说:“我虽不懂这些,但方才你说的那一堆名字,唯独最后一个,没有让我提剑的冲动。”
闻言,萧霖秋不禁背后一凉,他深呼吸几下,试图平复悬空的内心,“……那……就最后一个吧。”
明忆鸿上下摆动斗笠,似是认可了。
“那……阿忆?”萧霖秋试探着再唤一遍。
对方几乎是立刻回应,“嗯,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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