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白泽庙入了大门进去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院子,左右都是长廊,有屋檐遮雨挡风,正中间的屋子是主殿,供了石头砌的白泽牌位。

颂好、绾月和少司命在小院子围了一个角落,架了炭火盆烤花生。

“说真的,我们在神庙里边烤东西吃,真的好么?”少司命用棍子拨弄着炭火,将已经烤熟的几颗拨出来。

“有什么不好?”绾月看着旁边颂好将花生捡在手里小心的挑着碳灰,她也学着样子拿了几颗,一边剥壳一边急吹两口凉气驱散指尖的烫意。

“白泽自己就很爱吃东西呢,它才不在乎我们烤花生。”她说着,捏了两粒花生米丢进嘴里。

少司命闻言悄悄地抬头看了一眼颂好,发现王后对此也是很包容的态度,甚至自顾自地已经吃上了。他便不再多问,心安理得地等着剩下的花生熟透。

绾月像是很有心事一般,虽然她很努力地强装镇定了,自以为没人发现她的眼珠时不时偷偷地瞟向颂好的方向。颂好挑挑眉毛,她便很迅速地将表情收回去,装作若无其事地用手指捏碎空掉的花生壳。

但是她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少女,心里藏了东西,不说出来实在不痛快。

“你们今日过来,莫不是又要搞什么祭祀吧?”绾月心里虽然知道答案,但她用了一种无奈近乎撒娇的语气,很努力地暗示着颂好给出否定的回答。

“噗……”少司命坐在对面一下子笑出了声。见到两个女人同时看向自己,他强忍着笑意摆了摆手说道:“你们聊你们聊,不用在意我。”

来祭拜过白泽的人都知道,神庙的守庙人对祭典简直深恶痛绝。

来之前颂好和少司命打了赌,猜测绾月会不会因为此事抱怨。刚才他那么高兴,显然是知道自己赢了。

颂好根本不在意和他打这个必然会输的赌,她从荷包里捏了一小撮盐粒洒在掌心剥好的花生上,趁着余温将盐微微融化,一仰头全部倒进嘴里。

果然还是带点咸味的最好吃。

颂好意犹未尽的舔舔嘴角,转而看向绾月。

她用一种很无奈但不得不为之的语气说:“东方兴修运河,大王一个月前占卜问天,得出上上大吉之卦。”

这事他们仨都知道,当初卜卦的时候就是来白泽庙占卜的。因为白泽为辟邪除晦的瑞兽,通万物之情,知鬼神之事,吟啸之声令百兽震颤,唯贤君明德幽远方来。

商王武丁前来祭拜这通晓古今的神兽,请它裁定开渠修河一事是否适宜动工。得到吉兆之后商王速速命人前去监工,没想到还未有一个月,东边接连大雨洪水泛滥,施工之地死伤无数。

商王不解,以为忤逆了天意,便要在明日在此前来问卦。

“没这个必要吧?”绾月果然如意料之中的反对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当务之急是解决现在的灾情,再卜一卦实在没什么意义。”

她不遗余力地劝颂好改变大王的决定。

“可是卦象上边显示的是大吉啊,天意如此,怎么大雨说下就下呢?”少司命意有所指地说,顺便将火盆里剩余的花生统统挑出来。

绾月很无奈地撇撇嘴:“还不是因为有人在龟甲上做了手脚,提前留下大吉的刻痕,企图伪造卦象。”

被刀子划过的地方变得很薄,在占卜时烛火的烘烤之下很轻易地裂出纹路。当时白泽明明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劝商王不要动工,占卜仪式已经结束了。

做这一切的人,一定是在修凿运河期间有利可图的人。

颂好眨了眨眼睛,一脸好奇的凑过去问她:“虽然很有道理,但是你怎么知道的?”

虽然是神庙的守庙人,但是绾月是没有资格出现在王室祭祀占卜的现场的。

“啊……这个……”她攥着衣襟的手指不自觉的绞紧了,“我,我猜的嘛。”

绾月哈哈哈干笑了几声,不自觉扬起下巴,将每一个字说的掷地有声,以此来捍卫自己的气势。

“毕竟白泽能够知晓世间万物!它怎么可能出错呢?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场灾祸来的蹊跷,不是天意必是**。”她说的有理有据。

随后话锋一转,她很傲娇的耸了耸肩膀:“这么简单的事情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出来啦,我刚才一直不说是在给你们发挥的机会。没想到啊,你们不仅没看出来,居然还质疑我,实在令人寒心。”

她不忘叹着气摇摇脑袋,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少司命嘴里叼着花生壳,一副看热闹的样子隔着火堆看向她:“心不心寒我不知道,但是你强词夺理的水平越来越高了。”

他和绾月也算熟悉。颂好除了王后的身份之外,还是大商战功赫赫的将军与大祭司,在分封之前她常来神庙躲清闲,少司命作为她的助手偶尔也会一同前来。

在他的眼中,绾月的天真和乖张之外总有一份不切实际的不靠谱。

类似小孩儿装大人那种感觉。

被他呛了一句之后,绾月像是一只被戳漏了气的河豚,整个人蔫了下来,嗫嗫嚅嚅了一句“哪儿有……”

她下意识地将自己向着颂好的身后躲了躲,不愿意正视少司命。

“我倒是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颂好用一种褒扬的语气边哄着边给她了一个台阶,“只不过祭祀是商王与众臣上商议的决定,实在无法更改。”

“呜……”少女像是失落的幼兽一般垂着脑袋发出不甘心的声音。

颂好怜爱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离开前将剥好的花生米塞进她的掌心:“别难过啦,明天给你带宫里新制的糕点,甜甜的很好吃。”

颂好剥了很多花生给绾月,一两口根本吃不完。她独自一人看着火焰越燃越小,拼命地往嘴巴里塞花生米,这样才能勉强忍住心中无尽的悲伤。

不可以哭……她告诫自己。

白泽不可以哭。

当初师父丢了这座神庙给她就出去云游四方了,她原本以为只是简单地守护工作,保护神庙不破败就好。没想到上任的头几天就有一场王家祭典,绵延好几里地的仪仗从城门一直铺到神庙跟前,大祭司拿着龟甲默念着一些咒语,绾月突然意识到人类的命运就这样被置于她的肩上。

对于白泽这种生命无穷趋紧的神兽来讲,须臾的答案根本不足以放在心上,她麻木的看着人类前仆后继的祈求上天的垂帘,巨大的无所适从让她格外的无助。

师父不知道要多少年之后才会回来,她连个倾诉的对象都找不到。有时忙到崩溃处绾月会偷偷从牌位上溜下来,躲进山头上鸟兽罕至的山洞中哭泣。

但是白泽乃天地初生时便降生的神兽,悲恸将引得天地为之震动,人间山河接连地震。如此天灾引得人间子民分分前往神庙寻求庇佑,绾月隐去身形躲在石碑后边,怯生生地望着惨烈的景象。

有时候她坐在正殿的门槛上发呆,在庙中修行的小妖怪见到了,斗胆过去问一句:“白泽大人,您看起来似乎很悲伤。”

“有么?怎么可能。”她下意识地反驳了回去,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眼中满是消沉的疲惫。

“我这叫做沉稳。沉稳懂么?修心的重要一环。”她强做出笑脸从门槛上站起来,哈哈笑着活动筋骨,看起来很欢乐的样子。

她对着小妖怪说:“白泽乃通晓天地的祥瑞,我的内心其实人间的悲欢可以形容的?你们眼界太窄,还得勤加修炼才是。”

自此,她养成了虚张声势的毛病。

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绾月就会坐在神庙的屋顶看月亮,明月诞于天地之间孑然一身,万物向往却可望不可及。唯有感慨明月处于宇宙之浩大,才能让她有些许的感同身受。

为了世间太平,白泽不可以哭泣。所以望月之时她总会带上一捧甜腻腻的野果,悲伤翻涌之际多吃几颗,抚慰内心浩瀚的深海。

绾月便是在这样的时候第一次遇见颂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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