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入局

两个多月前,有人上奏,西北潼关将士夜间私演兵阵,不报军情,似有谋逆之心。

皇帝一听边军异动,立即下令,召宁戟回京面圣,且严令不得带兵入京。

宁戟回京后,圣上以「边境靖平,无需将军远戍」为由,留宁戟在京中伴驾,并赐封「镇国将军」,以示圣眷优渥。

太子为表宽宏,设宴款待回京的宁戟,表面上慰问劳臣,但众人心知肚明,此举多少存了几分试探。

此时太子话音刚落,满座骤寂。宁戟抬眼与太子四目相对。

宁戟沉从席间起身,步履稳健地走到岭昭歌身侧,单膝跪地,拱手道:「殿下此言,臣实在惶恐。潼关一事,臣自知职责所在,从未有怨于圣上,亦不曾有丝毫怨怼之心。」

「是不敢,还是不曾?」太子咄咄逼人。

宁戟语气恭敬道:「陛下圣明,臣蒙圣恩庇佑,方得有今日之安稳。臣一介武夫,唯愿尽忠报国,不敢有丝毫怠慢之心。」

「那这舞姬你是收还是不收?」

宁戟目光不曾落在岭昭歌身上,回道:「多谢殿下厚赐,只是臣戍边日久,性情粗鄙,恐怠慢了佳人。」

太子眉梢一挑,语带几分不悦:「将军连本宫的赏赐也不肯收?」

宁戟不为所动,「如此绝色佳人,当世罕有,自当配殿下天潢贵胄。」

太子凝视宁戟片刻,唇角微扬,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显然对他的态度颇为满意,便摆手示意他回座,「既如此,那便罢了。」

宁戟起身,经过岭昭歌身旁时,玄色衣袍的下摆随他的步伐拂动,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冷松气息,清冽而沉稳,那是边关苦寒之地才能孕育出的独特味道。

这熟悉的气息让岭昭歌微微恍神,挺直的背脊不敢有丝毫松懈。

太子目光灼灼地盯着岭昭歌,唇角微扬:「美人儿,报上名来。」

岭昭歌垂眸福身,声音清冷如霜:「回殿下,奴家名唤昭歌。」

「昭歌。」太子把这两个字在嘴里嚼了嚼,「是个好名字。」

萧承曜饶有兴致地问:「姓甚么?」

岭昭歌继续垂首,不卑不亢:「回殿下,奴家出身贱籍,无姓氏。」

朝廷律法森严,根据律法,凡入贱籍与降籍者,依律法本不得冠姓。自幼便记于官簿,无论官妓、乐户、倡优、奴婢、刑徒之后,皆不得与良人同列。

太子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无姓氏?倒也干净利落。这世道没了姓,倒省了许多牵绊。可惜你生得这般模样,注定只能为人取乐了。」

「能为殿下取乐,是奴家之幸。」岭昭歌声音清冷,眼睛平静无波地盯着地面。

萧承曜坐在高位上,俯瞰岭昭歌。她背脊笔直如竹,纤细倔强,带着不容侵犯的孤冷。

他目光微沉,唇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一个贱籍之女,竟也敢有如此清高的姿态,真是可笑至极。他的心头不由得生出几分戏弄之意,只想好好玩弄一番,亲手一寸一寸折断这份傲然,将她的清高碾碎。

「本宫今日心情好,便赏你一个选择的机会。」太子抬起手,旁边的婢女往他嘴边喂了颗葡萄,他闭了闭眼,像是对这葡萄甚是满意,开口时漫不经心,「你说,是愿意跟着萧承瑾,还是宁戟?」

厅堂内气氛骤然一紧,众人神色各异,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目光如利箭般齐刷刷射向岭昭歌。

「若你答错了,本王便杀了你。」太子唇角噙着笑,像是在欣赏一场猫戏老鼠的好戏,等着看她如何选择。

岭昭歌低眉顺目,脊背依旧挺直。她微怔片刻,蓦地一节一节拜下去,伏于地面,声音变得温顺起来:「多谢殿下恩典,奴自当听从吩咐。」

她贴近地面,字字如珠玉落盘,「奴出身微贱,不敢妄自揣度贵人心意。殿下若有差遣,奴必竭力以赴。」

她的语气恭敬,举止柔顺,将选择的权力推回太子手中。

太子闻言心情大悦,「好!上前来,让本王好好看看你。」

岭昭歌这才敢起身,步履轻盈地朝太子走去。

她的裙裾曳地,衣袂随步伐摆动,带起一缕幽香。乌发高束成云,仅以一根簪子挽住,几缕碎发垂落耳际,更衬得颈项雪白修长。那双素手垂在身侧,指节纤细,宛若春葱。

岭昭歌走到太子身前,盈盈福身,身姿如兰,双眸秋水盈盈,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她的美,不是脂粉堆砌的艳丽,而是骨子里透出的孤傲清冷,恰似寒夜里一枝傲雪白梅,亭亭玉立,不可方物。

太子几乎移不开视线。他伸手一揽,将岭昭歌拉入怀中。

岭昭歌的身子轻一颤,幽香扑鼻,太子只觉心头一紧,指尖紧扣着她纤细的肩膀,下意识收了几分力道。

他低头凝视着她,岭昭歌脸颊浮上一层淡淡红晕。

太子的手捏了捏岭昭歌的下巴,眼中闪过一抹炽热,「果真是个绝色……」

乐声奏起,太子被美色迷花了眼,酒杯空了又满。

岭昭歌的目光悄然掠过席间,最终落在宁戟脸上。他剑眉星目,五官冷峻,依旧是那副冷漠的模样,但岭昭歌却莫名觉得他心情似有不悦。

宁戟眉头微不可察地一动,目光扫过,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会,隔着重重人影,深深一触,旋即分开。

太子将头埋在岭昭歌脖颈处,似是沉醉于她的幽香之中。

宁戟神色如常,举杯一饮而尽,杯底映出一抹微不可察的暗色。

夜色渐深,席间欢声笑语渐次稀疏,杯盘狼藉间只余残酒余香。

太子兴致已尽,便挥手命人撤席,众宾客纷纷起身告退,太子在侍从簇拥下离席而去。

宁戟见岭昭歌静静立在门口,身上一袭红色薄纱舞裙,红影如霞。薄纱贴肤,却不见她有半分畏寒,神色自若,彷佛这冬夜的冷意与她无关,这片盛宴之后的落寞也与她无关。

老管事吩咐下人:「还愣着做什么?带她去漱洗,送到太子院里伺候。」

两名侍女上前,恭敬地引领岭昭歌离去,红裙在灯影下拖出一抹绚丽的残光。

宁戟心头微动,涌出几分说不出的滋味,既非怜惜,亦非动情,隐隐藏着一丝无人可说的沉重。

萧承瑾见状,嘴角微扬,语气带着几分调侃地凑近低声道:「宁将军可是看上了那女子?」

宁戟触及萧承瑾的视线,眸中情绪一闪而逝,随即收敛如常,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殿下说笑了。」说罢,他未再多言,转身离去。

太子府外,乌云压顶,远处风声呼啸,天际飞雪纷纷,似有大雪将临。

直到更鼓过了三下,积压多日的阴云终于松动,雪花无声无息地落下来。

初时只是零星几点,转瞬便密密匝匝,铺天盖地。府墙、屋檐、石阶、枯枝,皆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雪覆盖。

这是冬天的第一场雪,来得迟缓而决绝。积压了整个深秋的寒意,终于在这一夜倾泻而下。

岭昭歌立于窗前,仰首凝望漫天飞雪。雪花轻巧地落在她的发间、眉梢与唇上,冰凉无声。

她的目光落在榻上的太子,太子此刻脸色潮红,呼吸急促,双目迷离,神情间带着异样的渴望。他似乎看不清现实与幻境,双手在空中无措地挥动,像是要拥抱什么。

这秘药名为「春怨」,是宁戟命幽生秘密炼制的迷香。此药能令人陷入幻觉,恍若与**之人共度**。

大约过了一刻钟,太子才沉沉睡去,一动不动。

岭昭歌轻手轻脚地回到床前,俯身为太子脱去外袍。

太子眉眼间自有一股贵气,轮廓间隐约带着萧承瑾的影子,称得上俊朗。只是此刻神情迷离,额间微微沁汗,失了往日的矜贵。

岭昭歌取下发簪,将自己的腿划破,鲜血细细点在床榻之上。

她褪去自己的外裳躺下,闭上双眼听着屋外雪花落在瓦片之上,细碎又清脆,像极了棋子落进棋盘的细响。

这一夜,京城迎来了真正的寒冬。雪花轻如鸿毛,将所有的浮华与喧嚣都掩埋在这深沉的夜色里,只余下无尽的静谧与苍茫。

这是我第一次写作,希望能在这里努力长成一个写得好的人。

有什么用词、语感不太通顺的地方,也请大家多多包涵、指教。

如果你看到这里,愿意的话留个「 1」,让我知道有人在看。对我来说,是很大的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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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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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为刀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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