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嘉汇很困惑:“啊?干嘛要说这个?”
湛夏笑笑:“我只是荣荣爸爸妈妈雇来照顾她的人,能做的很有限,你们都是她很多年的老朋友,如果能来看看她,她会开心很多。”
“哦哦,”金嘉汇冲在八卦前沿,秒懂湛夏言下之意,露出奸诈的笑容:“嘿嘿,我说他俩有戏。”
湛夏神情纹丝不动,温声道:“他们很配。”
闻荣荣傲娇黏人,偶尔犯焦虑症,但贺绥恰好是个相当热情大条的人,相处中事事有回应,性格互补,两小无猜,确实是配的。
金嘉汇笑嘻嘻道:“……你别说,闻荣荣能遇到你还挺幸运,你简直十项全能,还能替她追男生,太牛了。”
湛夏露出尴尬不失礼貌的笑容,她不仅帮闻荣荣追男生,甚至追到了之后还要帮闻荣荣跟人家聊天,因为闻荣荣会嫌这些男的烦,耽误她看剧。
这个不能出门瞎说。
金嘉汇把湛夏精心叠好的围巾揉成一团,塞进包里,对她竖起大拇指:“放心,哦对了,过两天还有一场考试,你复习怎么样了?”
湛夏点头:“这门课重要,我提早复习了。”
金嘉汇还不开口,湛夏就道:“我把复习纲要发你。”
真是绝世大好人……金嘉汇热泪盈眶:“谢谢学霸,你放心,贺绥那小子,我来解决。”
湛夏点头:“好的。”
*
几天后,闻荣荣乖乖去看了心理医生,湛夏陪同前往,一边在外头等候,一边见缝插针复习。
开车回家,闻荣荣刻薄她的心理医生:“他根本没有共情我的创伤嘛。”
湛夏不敢说话,其实她也想不明白,六岁的时候与养了一年的小狗分离,这也是会留下心理阴影的吗?
比起她……不,不对,湛夏深呼吸,告诫自己不能有这样的想法,科普文章说过,悲伤是无法比较的。
把闻荣荣送到门口,她去地下停车。
倒车入库时,手机突然开始振动。
来电显示是个有些熟悉的本地号码,湛夏以为是心理医生的回访,便随手接起。
“湛夏。”
电磁波穿透重重阻隔,将无比熟悉的嗓音带到她耳边。
地库灯光冷峻,潮湿的气息刮人心肺,她坐在方向盘前,四肢如同被箍住了一般,想躲,却无处可藏。
按掉通话的前一秒,贺绥干脆利落道:“下车。”
冷白灯光下,她听见一声车门关闭的闷响,随后是贺绥的身影,由远及近,神色平静中流露出一丝不耐烦,似是已在此恭候她多时。
眼看躲不过去,湛夏僵硬地移动身躯,下了车。
天寒地冻,她却只穿一件薄大衣,用一只发抓固定不长不短的黑发,戴黑框眼镜,比几天前还要清瘦憔悴。
她后退半步,镜片上掠过一抹温吞的光,镜片后是她那双大而空濛,永远萦绕着疏离气息的眼。
贺绥脸色分外难看。
“围巾还我是什么意思。”他问。
“本来就是你的。”
湛夏轻声回答:“我侥幸拥有过你,是我的幸运,可我……”
“可是什么?那个momo是你吧,为什么不回我?为什么躲我?”
贺绥身上的困惑与不甘几乎要溢出来,此刻他似乎醒悟了,他一点也不擅长装冷漠,什么move on,他就是在意得要命,他就是一定要知道一个原因。
看他来势汹汹,不用他开口,湛夏知道他已经猜到了所有,前些天的她会慌张羞赧,可是确认过他们再无可能之后,那些试探、欲拒还迎都变得一文不值。
她的心反而轻松坦荡。
“是我。”
她开口道。
地下室漂浮着细小的尘埃,一句“是我”如递来的刀柄,静静落入贺绥手心中。
他迫不及待道:“你承认了。”
“对。”
“那天你记下了我的号码,偷看我却不想让我知道,对吗?”
“对。”湛夏点头。
贺绥神情松弛些许,五指摩挲着车钥匙,大概在琢磨怎样给她一个台阶,好让一向温和内敛,面皮极薄的她顺着下来。
未曾料到,湛夏竟然自嘲地一笑,缓慢道:“从前的事,我感到非常抱歉。”
“可是这都已经过去了,它们就像碗里的碎冰块,过了夏天都要消融殆尽,我有自己的生活,很忙,只是偶尔会想起你,想确定你过得好。”
她深吸一口气,把酝酿了千百次的话说出。
“你总问我为什么,我却没办法回答你,贺绥,我们是两类人,你说你喜欢我,你却始终不了解我,我是个……很懦弱的人,我害怕遇到好东西,一想到这件东西在我得到后或许会突然消失,一想到我得到它的前提是失去一些我已有的东西,我就害怕到夜不能寐。”
“所以,不要总是出现在我面前,我受不了你的热情,它让我……非常的愧疚惶恐。”
湛夏用光了她所有的勇气,这一次,她想决绝一点。
为闻荣荣,也为了自己。
她抬头看他,准备好应对他所有的胡搅蛮缠,可她发现,这一次,他眉目间的骄傲黯淡下去,换上茫然与无措,如同被倾盆大雨淋透的家犬。
“你说,你在害怕?”
他或许习惯性地想刨根究底,却猛然想起了湛夏那句“你不了解我”,几番挣扎,终究没问。
“是,”
湛夏幅度极小地颔首,声音轻得如一片羽毛:
“我害怕的东西太多了,所以,我知道自己不是个合格的伴侣,信任、关切、勇敢,这些我一个也做不到,我试过,可我实在是做不到,所以,你可不可以待在我回忆里?”
贺绥半晌没有回答。
他就这样静静站在原地,仿佛根本听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湛夏习以为常的愧疚、彷徨与不安,在他的世界里是那么稀罕的东西。
那双骄傲的眉眼浮现出颓败神色。
他连一句为什么都问不出口,许久才道:“……不好。”
“你这样说,让我感觉我是个很糟糕的人,”他道:“……总是需要别人的迁就,但遇到真正需要面对的事情时,你们都会把我丢在身后。”
湛夏一愣。
“你喜欢我,”
“你说过你喜欢我。”他又喃喃自语一遍,说不出是在说服湛夏还是自己:“之前和现在,以后应该也会,既然我们互相喜欢,那就应该在一起。”
湛夏叹了口气:“不是这样的,我……”
“一个人当然会害怕。”贺绥分析道:“我大概懂了,你是不是不怕闻荣荣发飙?还是你怕我妈我姐我哥找你麻烦,拆散我们?”
“这些都可以交给我。”贺绥诚恳道:“还怕什么,我帮你一一解决。”
湛夏:……
鸡同鸭讲。
令她想起当年给贺绥讲数学题的绝望。
她摇头道:“不用了,其实我并不喜欢你。”
不等贺绥洗脑自己,她抢先道:“我对所有同学都挺好的,也不太会拒绝人,呃,当初如果江琰那么认真地追我,我多半也会答应。”
贺绥诚恳的笑容顷刻凝固。
仿佛有一只幽灵穿过了他的身体,攫取掉他身上所有的热量。
朝思暮想的女孩站在他面前,神情如白山茶般温婉和顺,她一如既往地无害,却只用三言两语,掐碎了两人间最后的暧昧。
她客气点头,在转身离去前,不忘彬彬有礼说道:“再见。”
然后她轻声道:“这次,应该能算是正式地、当面地向你道别了吧。”
逃避可耻却很安心,回避型是这样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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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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