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留学生的日子相当无聊,聚会翻来覆去就是那三件套:蹦迪,桌游,一起做饭。
为了在桌游中获取外挂,闻荣荣把湛夏拉上长桌。
湛夏给桌上每个人倒了饮料,最后坐在闻荣荣身后的高脚凳上,安静地小口抿橙汁,幽幽目光扫到之处,盯得几个认得她的人脊背发凉。
终于,一个男生弱弱道:“姐,你别算了,我害怕。”
“嗯?”
男生至今忘不了当年湛夏给他留下的阴影,试图劝退湛夏:“姐,要不你去听老贺弹钢琴吧,看帅哥多养眼,别来虐我们了行不。”
湛夏挪去目光。
房子里架着一台挺拔的三角钢琴,黑漆锃亮,贺绥早已脱掉西装外套,坐在琴凳上,与身边的金嘉汇交谈。
金嘉汇不经意抬眼,正好对上湛夏的眼神,他嘿嘿一笑,神色鸡贼地附到贺绥耳边说了什么,只见贺绥缓缓坐直了身子,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落在琴键上。
琴音流泄,如盛夏淌过卢瓦尔河谷的小溪,贺绥的琴像他的人一样洒脱自在,令人仿佛置身南法骄阳下,脱下鞋子涉过清浅溪水,河床上遍布细密的砂石,微微地硌。
高中时创作了半截的曲子,在她离开后补完了最后一小段。
湛夏收回目光,强迫自己不要再留意他,而琴音却一刻不停往她耳中钻。
“他还满会弹的,想吸引谁的注意啊?”闻荣荣咬牙道:“让我都有点想把他加回来了。”
她顺口问身边的姑娘:“他新手机号多少来着?”
姑娘正欣赏钢琴曲,顺口回答:“哟,这我可不知道,人家贺小少爷高冷得很,赵静曦在国内时给他发消息他不回,出来问他要手机号,他也不给。”
对座的男生补充:“昨天那三个辣妹问他要联系方式也被拒了,可恶,又被他装到了。”
贺绥越受欢迎,闻荣荣心情越差:“不听他的了,咱们打牌!”
“还是老规矩呗,赢的人可以让最后一名做一件事,做什么都行。”
闻荣荣娴熟发牌,几人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过去,湛夏也定了定神,专心做闻荣荣的外挂。
三圈打完,闻荣荣荣获冠军。
“又赢了,没劲,”闻荣荣命令对座的男生:“你去揍贺绥一拳,妈的,最烦装逼的人。”
众人:……
“大力一点。”闻荣荣补充:“最好能打得他喵喵叫,卧床不起三个月。”
众人起哄声中,男生视死如归地去了。
琴声戛然而止。
远远听到贺绥问男生:“还有什么遗言吗?”
男生喊冤:“我被逼的,都怪闻荣荣这个女魔头。”
贺绥望向长桌,闻荣荣挑衅地扬起一边眉毛。
“你真菜,”贺绥嗤笑道:“退下,我上。”
说罢,他信步走来,侧身坐在了男生的位置上,问道:“玩什么?”
闻荣荣刚想赶人,湛夏条件反射般地倒了一杯橙汁,推到贺绥面前。
众人投来目光。
湛夏解释道:“职业素养。”
贺绥嘲讽道:“天使学霸又开始关心同学了。”
“瞎说,人家学霸明明是看你钢琴弹得好,特地赏你一杯,你看她给我们用的都是一次性纸杯,给你就是马克杯,区别对待好吗?”方才那个男生道。
湛夏想说那是因为一次性杯子用完了,但她不敢,索性装死。
“哦!”众人恍然。
男生致力于把贺绥和湛夏两个大魔王赶下牌桌,遂建议:“你俩一个高中的吧,到旁边叙个旧呗。”
“我反对!”闻荣荣怒吼。
贺绥眉宇疏朗些许,大概是这男生说了他爱听的话,而湛夏愁眉苦脸,欲言又止。
“叙什么旧,都一起玩吧,”贺绥勾了勾嘴角:“谁第一个?”
“上局输的人先来。”闻荣荣道:“你坐了他的位置,当然你第一个出牌。”
“那多没意思,”贺绥又笑:“把手机号发朋友圈里,谁的手机第一个响,谁就打第一个。”
话音刚落,众人陷入沉默。
“好土。”闻荣荣锐评。
“不仅土,还很非。”金嘉汇辣评。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贺绥……”另一个女生吐槽:“我平时刷到这种动态都会骂好智障的。”
如果是湛夏得到这样的评价,她一定会捂着小被子自闭三天三夜,脑海循环播放一万遍她们嫌弃的话语……但不得不说贺绥脸皮是真厚,他居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指挥闻荣荣道:“哪里土了?你来发吧。”
“为什么是我?”闻荣荣莫名其妙。
“他想要你的好友呗,”同学纷纷起哄:“这还看不出来?”
贺绥不置可否:“她朋友圈人多。”
湛夏内心默默点头:她不爱加联系方式,在场那么多人,她正好只有闻荣荣的好友。
这样也算歪打正着,得到了贺绥的联系方式?
正好他今天帮她怼了人,线下她不敢公然感谢他,线上还是可以的吧。
她悄悄拿出手机,准备截图。
谁知道闻荣荣耸肩道:“你想得美,我手机没电了。”
刚看到闻荣荣打乙女游戏的湛夏:?
贺绥拿杯子的手一顿。
另一个女生掏出手机:“我来呗,你号码多少?”
几人纷纷报上自己号码,湛夏插不上嘴,便取了张便利贴写下自己号码,递给了那女生,女生接过去输完,随意揣进了兜里。
贺绥一直闷声不响,直到大家输完了号码,才慢吞吞报上了自己的。
湛夏想打开记事app,却隐隐感到一道似有若无的视线,于是,手指在触到app按钮前挪开。
有些沮丧——打开记事本也太明显了,标志性的黄底会倒映在瞳孔上,下次一定要把界面改成不起眼的白色才行。
她掐熄了手机屏,装作发呆的样子,实则凝眸默记:二一五,四三……
一阵悦耳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哎呀,荣荣的手机先响了,你先来!”
众人哄笑,闻荣荣再次怒吼:“我怎么那么倒霉啊!”
欢快的混乱中,湛夏慌了,思路被打断,贺绥手机最后一位是什么来着?
“该你了,夏夏。”闻荣荣用手肘捅了她一记。
湛夏这才回神。
闻荣荣今天果然倒霉,还没玩几分钟,就被全方位堵死,惨烈出局。
她哀嚎:“你们好过分!夏夏尤其是你,你为什么不救我?”
湛夏脊背顷刻挺直了,连忙轻声细语安慰她:“没事的荣荣,输了就输了,没有惩罚。”
“有的,”闻荣荣道:“赢的人可以指挥输的人干一件事,懂了吗?这局你必须赢!”
湛夏点头:“好。”
不敢辜负闻荣荣嘱托,她小心翼翼,严阵以待,一位,两位,三位出了局,牌桌上的人越来越少,到最后只剩下两人。
她紧盯手中的牌,用指腹揉搓纸牌边角,不敢抬头,因为要与她决最终胜负的,是她现在最怕也最想接近的人。
“夏夏加油,把他打倒!”闻荣荣为她鼓劲:“你肯定不会忍心看到我被他命令的吧!”
湛夏轻声应道:“嗯。”
贺绥冷笑:“她凭什么要听你的。”
湛夏心中一动,抿了抿唇,却听贺绥慢悠悠接了下去:“听你的也没用,只会拖她后腿。”
闻荣荣气够呛:“呸,你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湛夏小声道:“对不起。”
两人齐齐瞪向她。
湛夏再未说话,与贺绥鏖战牌桌,贺绥先前还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此时却满脸冷峻,似乎湛夏与他为敌,令他极其不爽。
两方寸土不让,轻松的娱乐游戏居然被杀出了一丝腥风血雨的意味,
气氛降到谷底,比橙汁里的冰还冷,另外出局的几人也感受到了这怪异的气氛,小声议论:“不是,这什么情况……”
终于到了决胜局,湛夏勉强舒了一口气,打出最后一张牌,本以为稳赢,谁知贺绥臭着脸,甩出他的牌,居然压她一头。
湛夏不可思议地瞪大眼。
“怎么输了,”闻荣荣一下跳起来,嗓音尖利几分:“夏夏你是不是给他放了水?”
“对不起,但是我没有。”湛夏摇头。
闻荣荣一把甩开她的手,目光失望:“你就是放了,你怎么这样啊。”
茫然与难过一同袭上湛夏心头,她明明努力想赢下这一局,为什么偏偏输了呢?为什么输掉之后,闻荣荣第一时间质疑她放了水?
她呆呆坐着,水杯里的橙汁静默如谜,鲜艳的颜色近似于一种嘲讽,耳边仿佛蒙上一层厚膜,她什么都听不到,直到有人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她回过神,正对上贺绥的目光。
这一次,湛夏没有躲开,就这样与他对视,眸中浮现出少有的倔强。
“你以为我还是像以前那样不爱留后手?”贺绥举起马克杯,喝了一口橙汁:“我学会了留后手,但你还是老样子,有好牌也不敢打,非要留到最后。”
僵持半晌,湛夏终究低下头。
“我输了。”她道。
“输了就输了,不用跟世界末日似的。”贺绥起身,高声道:“闻荣荣,去给我做一份冰美式,再去我车里把阅读材料拿来,顺便帮我标好重点整理翻译,明天就要,最后我最喜欢的球星明天凌晨到机场,你去接个机,把我的礼物递给他,记得给我拍十张生图回来,我要发社媒。”
一句话震撼了在场所有人。
“太狠了。”
“这世界终于疯成了我期待的样子。”
“这也太压榨了吧……”
“他俩真谈过啊?”
“那肯定啊,谁会跟普通发小提这种奇怪要求。”
众人眼中迸发出八卦的光,闻荣荣一愣,随即暴跳如雷:“姓贺的小白脸,我劝你别太嚣张啊!”
湛夏有点茫然,这些要求很过分吗?
明明是她每天都在做的事。
她转身去洗手间,隐隐听见闻荣荣不爽的理论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我跟你说没门!连窗都没有,孤独终老吧你!”
贺绥翘起胜利的尾巴,撂下一句:“知道就好。”
随即对另一人道:“加个好友。”
是刚才输手机号码那个女生,她道:“好啊,我扫你?”
半分钟后,贺绥忽然道:“你刚才那条朋友圈呢?”
女生疑惑道:“早删了,怎么了?”
贺绥不说话,嘴角微沉。
想回去早恋了笑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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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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