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熄火的一刻,张俭忽然冷静下来。
他怀疑自己被下降头了。
明明一开始就不该来这,甚至连路过都不该路过,破会所一定和他八字不合。他居然又续了一年的会员?
他敞开车窗,搭着胳膊往冷风里喷烟,一支烟还没吸两口,他就看见一个脸熟的寸头小孩正远远朝他挥手打招呼。
“老板!你来啦!”
“嗯?”张俭愣住了,“你是?”
“桑桑?”
这小孩怎么一天一个样啊。
“我在楼上看你车停着好久啦,怎么不上来呢?外面很冷诶!”海桑穿得有点少,在车窗外不停地跳脚。
“我抽根烟。”张俭把烟掐了,俯身推开副驾的车门,“你进来吧。”
“啊?”海桑也是发愣,但还是抬脚爬上副驾,系安全带关车门一气呵成,“今天店里有活动诶,老板不来玩玩吗?”
“不了,我就是来接你的。”随后转头盯着海桑看两眼,用非常怪异的语气夸赞道,“新发型不错。”
“啊,我都忘了,老板是贵宾哦。随时来店里玩!”海桑摸摸脑袋,看起来有点惭愧,“不小心剪坏了。”
“还好。”张俭通情达理,因为觉得海桑原来的发型也说不上多好看。
“哈哈哈,还好。”海桑又笑起来,他看着比上次松弛一点,“老板不嫌弃就行。”
“不嫌弃……”张俭违心了。
“老板……今天还是和上次一样吗?还是……会员价?”海桑沉默了一路,拿不准主意,犹犹豫豫地开口问他。
张俭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说,但凡是个聪明点的男孩,都不会这么不遗余力地给会所打工。
于是他问海桑:“你知道会员年费多少钱吗?”
海桑摇摇头。
……
真笨呢,黑心经理用起来不晓得多顺手,堪称指哪打哪。
……
“那你能拿多少吧?”
“五百。”
“……”
张俭捏了捏眉头。
“五百?”
他简直要笑出声来。
“五百?”
怪不得经理爱招年纪轻的员工,这不就是欺负他什么都不懂吗?
张俭沉默了一会,大概是在组织语言。
海桑却被这沉默搅得有些坐立难安。
“以后你就直接跟我联系,别什么都告诉经理。”
“嗯?”海桑果然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张俭深呼吸一口,继续冷静追问:“谁给你钱?”
海桑还不明白张俭到底想说什么。
他张了张嘴,似乎很怕犯错。
随后小声回答:“你给我钱。”
张俭嗯了一声。
“你既然知道是我给钱,就应该知道,这钱你直接从我手里拿,比从经理手里拿,要多,不是吗?”
海桑只是低下头,半晌后才回他:“……我以为你不会再找我了。我不是傻。”
他在会所固然是寄人篱下,难道张俭就比经理更可靠吗?
张俭听到这话愣了一愣,他也没直说傻吧?没想到小孩还挺敏感。
伸手打开半截车窗,放进来新鲜的冷风,算是替他缓解气氛。
海桑知道在张俭眼里自己啥也不是,但他不在乎,他是来挣钱的。于是他换上一幅轻松的语气,反过来转移话题:“如果你会喜欢我,我当然很高兴。”
“可如果不是经理,我根本没机会遇到你呢。”
张俭却不得劲了,皱着眉头问他:“你以为我随便找谁都行?”
海桑心想,难道不是吗?
可还是观察着张俭的脸色,摇了摇头。
张俭见他一副不情不愿的表情,立刻识破他又在撒谎。
他拒绝自己被赋予的这个形象,破天荒解释了一句:“我那天是路过,别把什么都和那个地方扯在一起。”
“可是我看你在门口站了好久。”
张俭再次噎住。
他就在门口站了一会,居然又被海桑看见了。他知道海桑不是故意让自己下不来台,并且说的也是实话,可他好像就是没法承认自己那天想去会所。
“我想找个人,但是他不在了。”
他只好撒谎。
“哦。”
张俭忽然感觉海桑有点像是皇帝新衣里的那个小孩,实际不好糊弄,于是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直到张俭把车开进地库,才再次开口问道:“今天吃饱了吧?”
海桑点点头:“吃饱了。”
“真吃了?”
“吃了。”海桑掰着手指,“吃了一颗苹果,一份炒面,还喝了酸奶……”
“吃这么多,不怕过会不方便吗?”张俭打断了他。
“嗯?”
他那标志性的眼神再次投向张俭。
“当然是清理。”张俭给他打开车门,“看我,难道要我帮你啊?”
海桑垂下眼睛,小声道:“你不介意的话,我也不介意。”
他说这话带了点赌气的成分,因为不满张俭对他这般俯视的态度。
“这可是你说的。”张俭锁好车,往电梯处走去。
海桑悄悄哼了一声,只慢吞吞跟在张俭身后。
张俭扭头见他走得很慢,竟然回头伸手搂了搂他的后腰。
这动作是轻轻的,没有他的言语冷硬。
海桑这才快走几步跟上他,心脏却是不争气地咚咚狂跳起来。
他其实有点畏惧张俭,尤其是涉及到床上的事。
反正上次他是真疼怕了。回家之后还跟着难受了两天。
现在想想,Miko哥说的张俭有点凶,其实指的是那方面吧。
海桑换上拖鞋,把外衣挂在门口的衣架上,眼神就自然而然地往浴室门口瞥。
“你先去吧。”
张俭注意到他的眼神,递给他一条新毛巾,并顺手打开了家里的空调和灯。
“老板真的要帮我清理吗?”
海桑苦涩地扭头询问。
他其实很喜欢张俭家的浴室,有风暖和灯暖,水温特别稳定,不像自己家总是担心洗澡的时候热水会断。
“开什么玩笑?”张俭自顾自脱了外衣,往沙发上一坐,“这可是你的业务。”
海桑表面上松了口气,转身正要轻快地跑进浴室,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回到张俭身边,试探着问道:“老板,要不要一起洗?”
张俭看着他青涩的脸庞和狗啃的寸头,心里笃定,自己这是被下降头了。
水温调好,张俭给海桑打上泡泡,搓了搓头发。
他闻见海桑身上有股肥皂的味道,不知怎么还挺香的。
眼神向下掠过对方瘦弱的身体,他忽然好奇问道:“你对我有感觉吗?”
“嗯?”
“我们离这么近,你根本一点反应也没有,是不是直的?”张俭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就开始下头。
他伸手指指两人之间过近的社交距离,似乎想从对方的表情里找到些什么。
“我不知道……老板,我没有谈过恋爱。”
海桑实话实说。
“没谈过恋爱?这可不是借口。”张俭并没意识到自己的压迫感,“你这么年轻,我都靠这么近了,你一点反应都没有,那不就是对我没感觉?”
“没……不是的。”海桑担心张俭不高兴,赶紧解释,“是我那个,太紧张了,紧张的时候就没反应。”
“紧张?”张俭没有看出端倪,于是往后退去,嗤笑一声,裹上浴巾出门了,“算了,你自己洗吧。”
海桑默默目送张俭离开,内心嘟嘟囔囔,这种难受的事情,究竟谁会有感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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