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丑事止于大房,陈清芷又仔细敲打了下头的仆妇女婢,叫她们管好自己的嘴巴。
崔老太君年纪大了,最厌家宅不宁,为了她老人家的身子着想,崔临也叫人瞒着。只送王氏去观里清修的动静,府里人还是听到了些许风声,私下多有揣测。
晚上陈清芷夫妻俩洗漱过后,往日里贪色的国公爷上了床塌沉默不语,陈清芷有些心疼,从后抱住他,故意说道:“国公爷是不是后悔娶我了?让你多了这么多麻烦?”
崔临叹息一声,转过身来:“专门气我是不是?”
陈清芷将男人蹙着的眉缓缓舒展开,一字一句道:“我怕国公爷自责,憋在心里难受。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这个嫡母还做的不够好。”
崔临拍拍她的背:“你已经做的够好了,是我这个父亲平日里对她关心不够,才叫她心生怨念。”
陈清芷安慰道:“国公爷的爱女之心,她往后会想通的。”
二房的卢氏可不在乎这些,只又一遍交代女儿:“也不知道那王氏又犯什么蠢了,你往后更要离那崔雪妍远一点,省得被她带坏。”
崔雪珠不想听母亲在背后说人,只含糊道:“知道了,我本来也不怎么跟她玩。”
三房的陆氏也在跟女儿秘谈,崔雪莹问:“父亲今晚……又去姨娘那里了?”
陆氏无所谓,笑道:“你如今有了好归宿,母亲只待你弟弟明年春闱下场得个好成绩,叫我长脸,旁的母亲再无所求。”
她人老珠黄,崔三爷已经多年来只敷衍似的每月来她房里一两次,初时陆氏还有期待,后头两人同寝也不过是各睡各的罢了。随着崔三爷长了一身膘,她巴不得他去妾室那里睡,少来恶心她。
只不过女儿马上要新婚,她可不兴跟她讲这些,转了话题道:“还是我女儿命好,能嫁给端王,往后更是福泽深厚。瞧瞧三娘子,不得你大伯父宠爱,只给她配了个寒门小官,能有什么出息?”
母亲愚钝,看不出里头的弯弯绕绕,崔雪莹也没跟她解释,只敷衍了几句过去。
·
崔府各院里的腊梅开花了,小小的花苞绽放地格外娇艳,淡淡的香气扑鼻。前些日子已经烧起来的地龙愈发暖和,懒的沈幼宜一步都不想挪动。
只素莲道四姐姐崔雪珠来了,姐妹俩人没一点生分客气,沈幼宜斜靠在暖塌上,还未梳妆打扮就叫素莲把人带进了内室。
崔雪珠携了一身寒气,将身上的披风解下递给婢女,不怀好意的去摸沈幼宜的脸,直把她冻的打了个冷颤。
她瞪了崔雪珠一眼:“四姐姐出来怎么也不带手炉?”
崔雪珠嘿嘿两声:“我故意的啊,看你天天待屋子里,人都要闷傻了,给你凉快凉快。”
沈幼宜嘟嘴:“我冷啊,像你这样冬天还精力旺盛的人,才是少数吧。”她想了想又道:“不对,兄长一年到头都精力旺盛,好像感觉不到累似的。”
五妹妹未着头饰,一身素净的打扮,却难掩清丽之姿,崔雪珠忽地看愣了,下意识开口:“阿宜,你好像真的长大了,越来越美了。”
这话惹的沈幼宜幽怨不已,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本来就长大了,过了年就十四了。四姐姐你这样夸我,就跟那街上的登徒子一样。”
“是啊,长大了就能跟郎君议亲了。”崔雪珠揶揄道,接着苦恼的耷拉下耳朵:“我母亲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天天就盼着我早点嫁出去,生怕迟了就找不到好夫婿一样。若不是我争取到年后,她最近就想拉着我出去相看。”
说到亲事,沈幼宜心情低落,总觉得姊妹间越走越远了。崔雪珠也感慨道:“之前大姐姐嫁了人,咱们还算热闹。如今二姐姐和崔雪妍也定了亲,往后怕是就剩我们两个了。”
她顿了顿,好奇问:“崔雪妍惹大伯父生气了?不然怎么直接把亲事定了下来?”
最要紧的是,二姐姐嫁的是皇家,自是不好再抛头露面,崔雪妍却没这顾忌,只她比二姐姐还要深居简出,愈发不爱见人。
沈幼宜含糊道:“没有吧,我也不太清楚。”
这样的说辞根本骗不过崔雪珠,一看就是敷衍,只五妹妹不愿意说,她也不再勉强,转了话题道:“也不知道今年什么时候下雪?我都迫不及待想出去玩了。”
“应该快了。”沈幼宜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夜里竟真下了场鹅毛大雪,翌日醒来雪花仍旧簌簌落着,飘在腊梅枝头,衬的花蕊中间的那一点红愈发鲜亮。
瑞雪兆丰年,惠德帝心里高兴,又体恤臣子们在这样的冷天儿上朝辛苦,特意罢了一天朝。
在屋里窝了许久的沈幼宜终于愿意出门了,跟四姐姐崔雪珠两人你推我我推你,痛苦的玩了一上午的雪。在又一次吃了她一个雪球后,沈幼宜彻底败下阵来。
素莲怕她着凉,催着回去。她摇摇头:“身上动了动挺暖和的,我去看看兄长在做什么?”
院子里的积雪被高竹扫出了一条小道,亭子里竟然站着个人,白冠束发,黑色的大氅披在肩头,高大挺拔的背影除了继兄不会还有旁人。
沈幼宜惊喜的开口:“兄长,你没在书房啊?”
是继妹甜腻的声音,崔络转身回头,见她一路小跑着,低低呵斥:“雪天路滑,小心摔着。”
说话间转眼的功夫,继妹就到了跟前。她穿了件红色的斗篷,十分讨喜。白净的脸蛋红扑扑的,微喘着气道:“不会的,我跑的很稳。”
沈幼宜眼睛亮晶晶的,仰头问:“兄长出来赏雪吗?”
“嗯,透透气。”崔络言简意赅道。
他心情看着挺不错的,沈幼宜忽地有了个坏主意,她笑道:“兄长闭上眼睛,稍微低一下头,我有东西要给你。”
崔络挑了下眉,不明所以。继妹笑的灿烂,他不忍扫兴,应了一声后照做,随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愈发纵容她了。
这样幼稚的动作,换在从前,他绝不会答应。
继兄生的太高,即便他低下头,沈幼宜也得垫垫脚尖。她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快速在他额头上冰了一下。
冰冰凉凉的手心,覆在他额上一触即离,耳边是继妹努力的憋笑声,崔络睁开双眼,是她调皮的笑脸。
他无奈,站直身子:“骗我?”
“唔……也不算骗啊,我给兄长送了冰。”沈幼宜心虚,一本正经的胡编。
崔络:“……”是他好说话了吗?继妹的胆子竟大到捉弄他了?
沈幼宜眨眨眼,可怜巴巴的看过来:“兄长不会生气了吧?”
她嘴上说怕他生气,表现出来的可一点都不怕。忽地她还未反应过来,继兄侧身,食指在腊梅枝头粘了点雪,来点她的额头。
乍然也被冷了一下,沈幼宜一缩身子,气鼓鼓道:“你变坏了兄长,竟然欺负人。”
继妹眼里满是难以置信,崔络浑身不自在,他也不知方才怎就做出了这般不合身份的举止,故作平静的说:“是你先冰我。”
沈幼宜无法反驳,偷笑两声,她喜欢今日的继兄,多么有活气啊,都不用担心他悄无声息的升天做仙人。
见继妹笑了,崔络被感染,唇角也微微翘起。
冰天雪地里站了半天的高竹一脸欣慰,国公爷若是见了这兄妹和睦的场面,定得感动的潸然泪下。
他上前道:“世子爷,厨房的人问现在要摆膳吗?”接着又热情的邀请沈幼宜:“五娘子要留下一块吗?”
世子爷整日里独自用膳,孤家寡人一个,他看了都不忍。
沈幼宜也想到了继父常念叨的此事,去看继兄的眼睛。崔络偏过头去:“就怕不合你口味。”
“我很好养活的,肯定合。”沈幼宜弯唇,蹦蹦跳跳的跟在崔络身后。
高竹一脸喜气:“行,那我去跟夫人说一声,不用等五娘子用饭了。”
沈幼宜抖了抖身上的落雪,一进屋子就感受到了烧的特别旺的地龙。她解开斗篷放到一边,后知后觉的冻的搓了搓手。
崔络吩咐仆妇:“去端热水来,叫厨房的人先上汤暖暖身子。”
他身子强健,自是受得了冻,继妹却不同,女郎家更是怕冷。崔络怪自己疏忽,竟跟她在院子里站了许久,怕是人都冻坏了。
他抿唇问:“要灌个汤婆子吗?”他不用手炉,故一直未叫人备着。
沈幼宜摇摇头,双手在控好温的热水里泡了泡:“不用麻烦,一会儿就暖和了。”
她净好手,双手又贴了贴冻僵的红脸蛋,乖巧的坐到椅子上。
小厨房的人上了菜,最先端上来的是一道热气腾腾的羊杂粉丝汤,略带乳白的汤汁浓郁清澈,羊杂处理的干净好食,晶莹剔透的细粉裹在上头,最上面撒了些葱花和香菜,闻着特别馋人。
沈幼宜都不用人伺候,率先盛了一碗给崔络,笑盈盈的:“第一碗给兄长。”
崔络还愣着,又见她快速给自己盛了碗,按照她的口味还加了辣椒油和醋。她闻了闻,满足的小口吃了起来。
继妹吃的太香,崔络也有了食欲。高竹进来时就瞧见了这温馨的一幕,他眼角一红,又悄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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