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缓缓下坠，卷起周围无数的尘土与碎石，狂风吹起了谢韶的大衣，那是只有正式场合下谢韶才会穿的军式指挥服，墨绿色的大衣搭配着长筒靴子，冷厉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而身边穿着作战服的陈潇湘吊儿郎当的勾住谢韶的脖子。
“真不需要我?”他问。
“你去要一份邀请函来。”谢韶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那我估计没这命了，去国际大会还不如让我去送死，估计我还没到场馆就被别国的士兵拿大叉子给我叉实验室里了，艾玛，想想就太恐怖了。”
说这话时陈潇湘缩了缩身子，配合话语漏出恐怖的神情，只是因为过于和他脸不符合的原因，竟然显得有些扭曲。
说话间身穿和陈潇湘一样作战服的人迎面走来，规规矩矩的在谢韶面前敬了个礼道：“指挥官，莫斯科特勤组前来报道。”
陈潇湘立刻止住自己夸张的演技，然后一本正经的将手搭在谢韶的肩头。
谢韶没理会他这些小动作，而是淡淡的开口道：“走吧。”
直升飞机的螺旋桨缓慢开始转动，陈潇湘后退一步走到安全区域，仰起头看去。
谢韶的视线从上落下，最终停留在不远处的一处黑点上。
距离太远，谢韶微眯了眯眼，对面身形一动，紧接着消失在谢韶视线里。
怪异感涌上谢韶的心头，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最终远离了云洄基地。
·
“意思就是那小子原谅他了呗。”程非叼着半边包子，身体向唐昭然身边凑了凑道。
唐昭然的目光全然落在结案报告上，伸手签字道：“对，当事人都原谅了，我也没必要揪着不放。”
“总结就是太善良了呗，谁不知道那刘迫是个惯犯，送进去蹲几天都能算是为民除害了，有些人就是不忍心……”
“唐队长，南城区叫你接电话。”
程非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唐昭然自然上伸手拿边上的本子压住了结案报告，抬腿走了出去。
“我是唐昭然，什么事?”
“刘迫自杀了，尸体在内城下水道里。”
“来来来，那边的慢点。”“等等，等等，带着手套啊。”“哎！那边的直接拉绳子，别上手！”
闷热的中午混合着下水道的腥臭一并传来，围在周围的人时不时的干呕几声，连带着谩骂声一并传来。
“师父，呕，你说这刘迫好端端的自己钻下水道里干啥，呕，等一下……”
程非抱着一边的垃圾桶狂吐，缓了半天才摇摇晃晃的站起身。
刘迫已经全然看不见原本的样貌，只能依稀的从身上还未换的花衬衫和脖子上挂着的大粗链子分辨出来，加上中午蒸发后的臭味，一时之间竟然没人敢上前观察。
“谁发现的?”唐昭然随手接过边上递来的手套，伸手在刘迫胳膊上抹了一下。
“维修工。”程非眼睁睁的看着唐昭然抹开污渍，漏出刘迫右胳膊上的那颗痦子。
“能确定是他，死亡原因等法医部那边出结果吧。”唐昭然将手套卸下，伸手扔到了另外一边的垃圾桶。
“还取证吗？”程非看着刘迫的尸体被架起，在警车的鸣笛声中呼啸而去。
“去查刘迫最后待的地方，自杀这种鬼话听听就算了。”
唐昭然说这话时顿了顿，他能感觉到身后有一道探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当事人都原谅了，他没理由自杀，连带着出事的时间，恐怕是奔着谢韶来的。”唐昭然扭头看去，除了警戒线外窃窃私语的群众，剩下的再无异常。
“唐队长，辖区那边的监控显示刘迫最后出现的位置在咖啡厅，老板说他留下了一个U盘，然后就离开了咖啡厅，然后监控显示他一路到这把井盖打开，钻进去就没出来过。”
“咖啡厅……”唐昭然重复道。
“对，在空军基地斜对面那家。”
程非突然抬头，唐昭然和他的目光就那么撞在一起。
“果然。”唐昭然喃喃道。
“U盘里面放了什么?”程非问。
拿着电脑的警员迅速会意，将U盘插入电脑。
“我是刘迫，我实名举报云洄基地的指挥官使用非法审讯，用暴力的手段逼迫我承认一些从未干过的罪行，因为此事我患上严重的心理疾病，自杀属于我被逼上绝路，还希望警察和人民群众认真对待此次恶**件。”
视频内的刘迫举着身份证，他裸着上半身，从衣领往下的位置布满青紫的淤青，几道还带着血的伤口落在肋骨处，光是隔着屏幕都足以让人触目惊心。
后面刘迫说的话唐昭然并没有听清，他只感觉脑袋嗡嗡作响，仅仅就这不到五分钟的视频足以毁掉谢韶的前途和地位。
“谁还看过这个视频?”唐昭然一把合上电脑，压低声问。
“没……没人了……”
“谁都不要说，记住只要我没让你说，今天和这个视频有关的第一个字都不要说出去，等……等谢韶回来。”唐昭然拔掉电脑上的U盘，程非能明显感觉到唐昭然有些迷茫，甚至不知道下一步要干什么。
身后，广播传出刺啦的电流声，众人下意识一愣，紧接着传出刘迫的声音。
“我是刘迫，我实名举报云洄基地的指挥官使用非法审讯，用暴力的手段逼迫我承认一些从未干过的罪行……”
“快快快，关广播电源。”程非拔腿就往电源室跑，身后跟着一堆不知道发生什么都警员。
唐昭然站在原地没动，他只感觉到一股寒意涌上，周围的空气也在此刻凝固，无声的压在他身上。
夜晚 警局
“实名举报谢韶非法审讯，使用暴力手段?”陈潇湘彬彬有礼，但是程非分明从他脸上看到了毫不掩饰的白眼和带着敌意的态度。
“陈先生，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但是法医部那边确实检测出刘迫身上有被殴打后的痕迹，我们警方只是正常询问，还请您配合。”程非面带微笑，单面玻璃外的唐昭然甚至怀疑下一秒程非的嘴角就要不受控制的抽筋。
“那龟孙明摆着就是故意陷害谢韶，先不说别的，就他妈自杀的理由你们自己听着扯不扯?谁他妈自杀把自己捂死在臭水沟里，而且昨天去给解离辞道歉的时候状态怎么像是被人殴打后能表现出来的?”
陈潇湘激动的恨不得站在桌子上和程非对峙，奈何现在他被当成共犯被手铐铐在桌子上死死不能动弹。
“尸检报告已经显示有被殴打的迹象，我们需要的是你交代清楚当天审讯的途中具体发生了什么。”程非脸上的笑意已经挂不住了，他强压下怒火开口。
陈潇湘也是个急性子，他能感觉到程非的话语带着怒火，原本懒散的表情也渐渐收了回去。
“指挥室没监控，你们有在这审讯的时间不如好好去看看刘迫死之前到底干了什么，更何况你也知道唐昭然对我刚开始的态度就很不好，你是怎么觉得我会全方面配合你的?”
陈潇湘的话丝毫不带留情，他和程非就那么对视上，俩人的目光里都带着不退让的神情。
“为了你们指挥官，省省力气吧。”唐昭然推开审讯室的门，程非立刻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他。
“外面全是关于谢韶的舆论，如果我们不能在短期内寻找到相关的证据，那么等谢韶回来的那天，警局不得不采取强硬的手段了。”
唐昭然的话点到即止，陈潇湘也明白如果缉捕令下来，那面对的就是官方的对外报道，并且刘迫在视频中提到指挥官，但是并没有明确的说明指挥官是谁，外城大大小小的指挥官有六个人，广播范围还只在内城。
“你想干什么?”陈潇湘表情在唐昭然说完这些话的时候缓和下来问。
“自杀这种鬼话听听还是算了，但是我能让这件事背后的人出来。”
陈潇湘看出了唐昭然眼底的算计，他开口道：“什么?”
“出事之后我第一个让他们带走的是你，并且还是在内城趁你吃午饭的时候带走的，所以外城的那些人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就算能捕捉到一些消息，我也会尽快的发出辟谣。”
“你想干什么?”
“能布置的这么完善，估计是外城有人出的手，或许说这人就是你们那一堆里的，所以我想利用这次找出这个人。”唐昭然无奈的摊了摊手道。
“所以你想制造信息差，如果这个人为了完善计划，那么它将会是第一个通知谢韶的。”陈潇湘开口道。
“不错。”唐昭然点头认可道。
“你不怀疑我吗？毕竟谁来看我都是那个反动分子，更何况你对实验体的看法并不是很好。”
“不会是你，因为你喜欢谢韶对吗？”
唐昭然短短了一句话让陈潇湘瞬间愣住紧接着陈潇湘的表情变的诡异起来。
“什么玩意?……”
“你这不是纯纯瞎说……”
他说这话时蹲在唐昭然身边的程非如同吃到惊天大瓜，表情由原来的昏昏欲睡变成强压不住笑意的揶揄。
“哦呦，实验体的设定不是无性恋吗？陈潇湘你这算是实验体的思想进步吧。”
唐昭然盯着涨红了脸的陈潇湘，伸手捂住了程非的嘴开口：“那行，等谢韶回来我就以实验体危险为由向上级申请，把你调到淮安基地去。”
“哎，别……”
陈潇湘瞬间制止，抬起头就对上唐昭然含笑的脸，和满脸八卦的程非。
“行行行，我帮你。”陈潇湘憋了半晌，终于在俩人的目光中点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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