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号人的大会上寂静无声，谢韶跟在工作人员身后被安排在第一排的位置。
“谢谢。”谢韶看去，最终目光落在那人身上。
在目光触及到那张低顺的脸的时候，谢韶整个人僵在原地。
工作人员应该是定居在俄罗斯的中国人，只不过长期的文化交汇和基因冲突导致他的瞳色变成碧蓝，加上居住在基地多年出现的皮肤白皙现象，让他看起来更像是欧洲人。
而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而是那张白皙的脸，除过瞳色外剩下的完全是和沈逍是一个模子。
“没事。”那人很自然的接话，完全是第一次见到谢韶一般，将茶水摆放在他面前。
谢韶很快收起了打量的目光，但是下意识的瞥向叶安，后者也满脸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工作人员。
巧合吧。谢韶心想。
“叶安。”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谢韶感觉身边的叶安回头看去，紧接着她抬脚走了出去。
那是亚历克斯的声音，那个曾经把阮光视为敌对的外交官，但是却是在阮光病变后第一时间赶去国际生物部的人。
那是在谢韶演讲完之后的事情，有人当场对谢韶出声谩骂，也有人悄无声息的将手中那张票投给谢韶，但是当事人无声的离开的会场，想要赶在病变之前最后看一眼自己这世界上仅剩的亲人。
亚历克斯来的更早，他身边是团团围住的不让他进去研究员，和珊珊来迟的院长，而谢韶看到他一脚踹开了接待室的椅子，在周围敢怒不敢言的目光中掏出了手枪，放在眼前桌子上。
“我就问你，能不能进?”亚历克斯问。
没人敢接话，每个人都恨不得将自己隐身，周围只留下亚历克斯的暴怒声，和身后劝说的声响。
“主任，不好了，实验体提前异化，比估计时间提前十七小时……”
“滚开。”亚历克斯一把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主任，踹开了实验室的大门。
浓烈的血腥味铺面而来，谢韶此刻也顾不上什么，推开围在门口的研究员，紧接着就看到让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瘦削的身影被四条束缚带死死勒住，谢韶看到阮光脖颈处的划痕，那是他在濒临病变前想要了解自己，伸手留下的痕迹。
瞬间，谢韶只感觉自己整个人被无形的东西压住，对于周围一切都感知都逐渐消失。
“你要去上警校?”那时候的阮光似乎很年轻，眉宇间满是新生的朝气和对未来的期待。
谢韶坐在侧面的沙发上，眼前亮着光的电脑上赫然就是警校的界面，神圣的警徽倒映在谢韶眼眸。
“对，因为我一直觉得和我们处在敌对的不是别国的同胞，而是那批为了毒害世界，走私，犯法，杀人，贩毒躲在暗处的黑恶势力。”
阮光点了点头，示意谢韶继续。
“既然世界已经归于和平，那我想以我的能力为人类安全再次上一道防线。”
这是谢韶填报志愿时对阮光所说的一番话，和无数同样思想的年轻人一起走进了警校的大门。
然而从最开始为了保护人类所选择的武器，最终在云洄纪年到来的那一刻彻底扭转方向，对准了病变后的同胞。
谢韶看着不成人形的阮光，想要说出口的话最终咽了下去，只是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研究所。
他并不是逃避，而是不愿意接受，时至今日他才恍然间明白，自己所要开枪面对的不是黑恶势力，而是切切实实的同胞。
“阮光的事情我会想办法。”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谢韶回头是亚历克斯跟了出来，后者在触及到他的目光时一愣，紧接着将手中的纸巾递了过去。
“对不起……”亚历克斯低声道，谢韶怔住，不理解这句话是他对于以前和阮光在官场上争锋相对，还是对于他的宽慰。
“谢韶?你怎么了?”叶安的声音传来，谢韶回神，摇了摇头没说话。
叶安还想再问，但是声音被台上的话筒盖过。
“在过去的五年里，全球十个大型基地相继做出了不少的贡献，而今天我们召开这场大会就是为了S－CP实验项目在上京的研究成果的去向。”
果然。谢韶内心暗想道，手指间微不可查的颤抖起来。
“实验项目属于绝密，我想上京沦陷后为保护实验项目，应该移除中国的掌握权。”
是谢韶预料中的话语，虽然实验重心在云洄，但是上京所包含的实验备份和成果足以和云洄媲美，他们无非是想从实验体这里入手，找到和云洄抗衡的利器。
“你觉得我会同意吗？”谢韶思索间，身边的叶安已经站了起来，她目光很冷淡，仿若又回到当年谢韶和她在筒子楼里遇到时的神情。
“大会每一项行为都是具有法律性和抉择权，上京如此重要的大型军事基地就会沦陷，那联合国必然要为实验提供更为安全的研究环境。”
“终止实验的人是你们，想要不劳而获的也是你们，难道这就是你们的做派?”
叶安的话说的丝毫不留情面，一时之间竟然无人敢接话。
站在演讲位的人估计是第一次被这么当众反驳，半晌才开口：“联合国人员早在云洄纪年开篇时就进行大洗牌，你所说的终止实验的人想必并不是我们。”
“行，那我想问在坐的谁能告诉我哪个国家拥有完整的模拟代码服务器?”
吵嚷的大会寂静下来，叶安轻笑一声道：“既然没有，那有什么资格要实验成果呢？”
“那……那难道云洄基地有吗？”有人开口问。
“模拟代码服务器是我母亲所设计的，在云洄初期我们就已经掌握基础能力，不然当今的各国实验体是如何自我迭代的?”
“服务器只会将实验体迭代的更为优秀，更或者说我们现在所处的时代必须借助代码体内对于H－4T病毒的免疫。”
话落，身边的谢韶只感觉自己浑身僵硬，模拟代码服务器只留存在上京，那叶安口中的服务器从何而来。
迭代需要服务器的加持，如果十年前迭代三百多次的服务器是初代产物，那发展这么久迭代所遗忘的实验体在哪?
“首席先生，我觉得这件事应该重新商议。”一直没出声的亚历克斯此刻开口了，站在演讲台上的人沉默半晌，最后拿着演讲稿走了下来。
谢韶能明显感觉到身边叶安松了一口气，而越是这样，谢韶心中的疑虑越重。
“我出去一趟。”叶安低声道。
谢韶没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叮。”一声细微的声响传来，谢韶拿出手机，上面是一串陌生号码的短信。
“刘迫死了。”
短短的四个字让谢韶大脑空白一瞬，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让他打字问：“什么?”
对面没有回答，纯白的短信背景在此刻显的各外刺眼。
谢韶看向叶安离开的方向，恐怖大胆的猜想在他心底蔓延开。
·
“靠，肺部体积增大，气管内含有大量下水沟的泥沙，唯一的疑点就是后颈部有外界的挤压，能怀疑有人在后面按住刘迫的脸，迫使他整个人被束缚在水中，但是还能解释为使用暴力审讯所留下的。”
程非将报告放到唐昭然桌子上，后者的目光从电脑上移开，拿起文件夹看了起来。
“陈潇湘那边怎么样了?”唐昭然低头看着报告问。
“正常着呢，一天三顿饭，顿顿不缺席，中午在军区食堂打了两大碗米饭，外加三菜一汤，吃完后还打包了个菜夹馍带走。”
“要说唯一异常的就是今早买包子少买了一个，我去问老板说是茄子馅的买完了。”程非大大咧咧的从边上接了杯水，喝了两口才出声。
“我让你随便注意一下就行，你这是跟了陈潇湘一天吗？”唐昭然缓缓抬头，目光落在程非的脸上。
“咳咳。”后者险些把水咳了出来，抹了一把嘴道：“哪有哪有。”
“你干啥啊?”陈潇湘端着老板递来的豆浆，目光落在坐在自己正前方的程非问。
“吃早饭啊。”程非不以为然道。
“那咱俩很熟吗？边上那么多空桌你非要坐我面前，你不讨厌实验体吗？”陈潇湘被程非的话整的一噎，拿着包子的手就这么停在半空。
“行。”程非点开手机，不知道往哪发了条消息，不到一分钟包子店门口呼呼啦啦的进来一堆人，老板顿时大惊，连忙招待起来。
“没位置了。”程非无辜道。
拿着包子的陈潇湘就那么顿在哪里，半晌指着身穿统一制服裤子的警员道：“这他妈不都是你们警局的人吗？！”
话到这里，唐昭然这才想起今天警局大群里莫名被一堆“程哥威武”刷屏，因为太吵的缘故他伸手开了免打扰，在去茶水间的功夫，乌泱泱一群人涌了出去，直直的奔着警局后面的包子铺跑去。
“那你中午呢？”他问。
“还跟着我?”陈潇湘端着米饭盘子，看着眼前喝着饮料的人问。
“饿了，来吃饭。”程非伸手拿出在市局顺的泡面，拆开包装道。
陈潇湘估计是没招了，嚼着青菜没说话。
“你这能吃饱吗？”陈潇湘看着他手上的那块面饼道。
“没饿。”程非道。
话落程非话语顿住，紧接着他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你就这么盯着他一天?”唐昭然问。
“哎呀，这不是任务需要……”
程非被盯的发毛，良久后他才拉着唐昭然衣角道：“但是我发现了一个大事。”
“什么?”
“那个姓楚的姑娘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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