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江汐棠远远地就看见祁愈和卜宴楚,等人快到身边时矮下身子,喊了声。
她弯腰低着头,只能瞧见自己和祁愈两人的衣裳。
真是天上和地上的差距...江汐棠心里小小声感叹道。
祁愈身着华服,微微低眼瞧了眼前几天被她父王带回京的人,要送进宫的人——眉眼和江樂越看越像。
旁边的卜宴楚——大帅卜罡的女儿,也是这么想的。她也明白了为什么祁愈要从老祁王手中把人抢过来,不让她进宫了。
祁愈和老祁王不是同一个府邸,老祁王十几二十天才来看望一次,呆在这里也算安全。
让和长得那么像儿时玩伴的姑娘进那个龙潭虎穴,她也不忍心。想到因为和亲远去他国的江樂(le),卜宴楚的心沉了下来。
“嗯,小娘。”祁愈淡淡地回应道。
祁愈不清楚卜宴楚的想法,她现在正观察着江汐棠。这是他们见的第二面,虽然江汐棠表面上看是一个小绵羊,但祁愈并不敢完全相信这是全部的她。
万一这是江汐棠和老祁王联合做的局呢?不怪祁愈如此多疑——她已经习惯了常被别人揣测,自然而然就拥有了揣测他人的能力。
这声小娘入了江汐棠的耳,顿时火辣辣的。她并没有被老祁王迎入府,所谓的小娘,不过是老祁王没有明明白白说清楚,任由他人乱想的暗示而已。
毕竟老祁王偏房那么多,大家都默认在他身边的都是偏房了。
而她比起老祁王,只是一只小蚂蚁,即使她已经否认过了,也改变不了其他人的印象。
想到老祁王,江汐棠忍不住犯恶心,胃里一阵翻涌。
好在她一直以死相逼,老祁王又是有别的目的,才不让他近半点身。
什么小娘?!江汐棠心里一酸,她比祁愈也就大了三岁。
家里虽不富贵,可也细水长流,平平淡淡的很幸福。
一个月前————
江平镇。暮色低垂。
“老爷,今夜要不要先在这镇子歇一歇?”
马车夫颇有眼力见,今天他们赶了一天的路,猜测老爷虽然嘴上说着要以最快的速度回京,实际上大多是做给外人看的。
毕竟他回京也是受气,要不是上个月圣上突然召他,不然他家老爷估摸一辈子都不想回去。
或许是因为中秋将至...王来福想。
留在封地做个闲散王爷,多好?一辈子不愁吃不愁喝,地位还高。
比起他家三口…
马夫心里想着,叹了口气。
不过也是可惜,王爷虽然样样好,有一样就是不好,享不了天伦之乐了。
他家少主人,从两岁起就被圣上下旨留在了京都,一直长到现在十七岁,整整十五年,父女两人见面的次数一个巴掌都熟得过来。
王爷可就这么一个孩子,这么一想王爷也真是可怜…都纳了十八个偏房了,现在居然就世子一个女儿,连儿子都没有。
从这一点来看,王爷可比不过他…马夫沟壑满满的老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他家的可是个大胖小子!
不过圣上前年法外开恩,破例给这唯一一个女儿封了世子。
啧啧啧…他连连感叹——女世子,本朝第一个!
想低调也难呀…自家王爷本就胆小,再加上世子名声在外…怪不得今年回京偷偷摸摸的又寒酸,明面上连侍卫也没带一个。
就算这样,王爷还非得带上最得宠的偏房,嘿!
“来福!”第十八偏房大喊一声,尖锐的嗓音快把马夫的耳膜扎破了。同时马车内还伴着祁南止不住的连连咳嗽,“咳咳咳…”
王来福吓了个哆嗦,“哎…!夫人…小的该死该死。”
“耳朵被狗吃了?”
王来福连连扇了自己好几个耳光,啪啪啪!
祁南沉声道,“行了,依你说的,今天找家客栈先歇息。”
“诶,好嘞!”
江平镇依山傍水,虽说不上有多繁华,但着实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生活在这里,日子淡得像一幅水墨画。
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江平镇可谓是贯彻了这一点。这儿的人不论男女,说话皆是温温和和,就连集市上讨价还价也是客客气气的。
由于天色已晚,集市上的人稀稀拉拉,各个街头铺子的主人也收拾着摊位准备回家。
“姑娘?姑娘,请问哪儿有客栈?”
王来福在离他最近的糖人摊子前停下来,看着眼前低头收拾东西的人问道。
“镇上有两处客栈,城南一处,城东一处,城东的离这最近的,一直往前走,到时左拐就到了。”
搭话的姑娘温声软语,又长着一副顶好的眉眼,看得王来福愣了又愣,谁家鸿运齐天,养得这么一个姑娘。
江汐棠见这马夫没有再问什么,打算告辞。
她正准备走,去药铺里找抓药的阿娘,正转身走了没两步,就听见后边传来一道中年男声。
“姑娘留步。我们想去城南那家,不知道姑娘愿不愿意带路?”
祁南回过神来,急忙掀开帘子,“这是报酬。”
一个大银锭**裸得摆在了祁南的掌心上。
江汐棠一愣,微微蹙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道理她都懂。
正待拒绝,江汐棠又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来自被帘子遮住了一半的第十八偏房:“我们家老爷轻易不开口,你可得用心接着。”
这女人说话带着一股酸溜溜的醋味,江汐棠皱了皱鼻子,客栈这么近,要不了多久就到了,这人一看就不怀好意。
既然他们看起来不是普通身份,还是远离得好。
她开口拒绝道,“不了,我抽不开身,几位往前边走几步,也就到了。”
江汐棠语气柔和,她瞧得出来这人非富即贵,虽然马车装饰朴素,但刚刚祁南一露面,衣服的质地明显不一般。
祁南面露惊讶,笑了笑,收回手上的银锭,“那便有缘再见。”紧接着他挥了挥手。
王来福拉着马就走了。
这几人真奇怪。江汐棠心里暗暗道。
“汐儿。”一个妇人远远地往江汐棠这边喊道。
“娘。”
这妇人就是江汐棠的亲娘,他们一家三口住在江平镇。
江汐棠的爹是个教书先生,平日里也算是受人尊敬,教书得来的钱虽然不多,但也够一家三口的日常生活,再加上阿娘会做糖人和刺绣,补贴家用之后还会有剩余的。
江汐棠自个儿也聪明乖巧,平日里自己也能做些织补刺绣来。
等到她长到了十七,两人近来忙着给她说亲,可左看看右看看,都挑不到一个满意的夫婿。
若是换做江汐棠隔壁家,早已草草地找了一个嫁出去。
可好在江父江母不是寻常人的想法,再加上江汐棠整日说不想嫁人,江母叨叨说舍不得女儿,所以也就继续。
日子就是这么平淡,马上江汐棠还有两个月就满了十九,却不想今天倒了大霉。她刚回了没多久,就有人上门,二话不说,把她带到了京城。
她知道了这个男人是当今的祁王。平民与官斗,无异于兔子和老虎,更何况老祁王比官还大几级。
所以江汐棠觉得不能武斗,只能智取也,于是便答应了祁王,跟他进京,走一步看一步。
临别时母亲还把最为珍爱的簪子给了她,几人都知道下次再见,就难了。
可现在到了世子府一个月了,她打听到的甚少,府里的仆从也极少透露些什么给她。
想到这里————
江汐棠低着头,腾的一下眼眶就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又怕被祁愈听见拼命憋着。
不怪江汐棠怕祁愈,试问王府里大大小小的,谁不怕祁愈。
好在现下是低着头,祁愈什么也看不到。
卜宴楚示意祁愈她先走两步,方才两人在郊外射猎回来才沐浴好,现在累得不行了。
祁愈点点头,挥挥手让她先去亭子里休息。
“小娘住得还习惯?”女子的声音听起来冷冰冰,仔细听却带着一点点关心。
江汐棠连连点头,“住得惯的,多谢世子关心。”
其实一点也不。她在这里吃得、用得是好,可这里就像牢笼一样,她什么自由都没有,连下一秒要面对的都不知道是什么。
祁愈不再多问,抬腿打算走人,结果走了没多远,就听见了极其微弱的呜咽。她自小练武,耳力极好,当然知道这是江汐棠发出来的。
祁愈腿不受自己控制地走回来,僵硬道,“小娘——子,别哭了。”
她也不知为何,要停下来安慰这么一句。她以前是最厌烦有人哭哭啼啼的。
在她看来,眼泪——是懦弱的表现。可江汐棠的眼泪,并没有让她觉得烦躁。
说罢,祁愈径直离开了。
只留江汐棠一个人在原地,刚刚祁愈那句话,在她听来太不耐烦,估计是嫌弃了自己。
这下眼泪流得更多了。
等她回到厢房,却又听见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江小娘、江小娘,世子让我来请你去连霖亭。”
江汐棠慌慌忙忙地又擦了擦眼,转过头去把来传唤的婢子吓得好一跳。
在这里当差的几乎都有一颗玲珑心,稍加思索就知道江汐棠为什么这副模样。
“江——”婢女改口道,“姑娘,请随我来。”
江汐棠点点头,跟了上去。虽然不知道祁愈明明才见过她,又叫她过去,不过——去了就知道了,江汐棠给自己打气。
啦啦啦新年开篇新文快乐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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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小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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