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明轩到点就准时醒了，起身的时候瞄到另一侧睡过的痕迹，想起昨天晚上留宿了齐落帆。
他下楼的时候齐落帆已经做好了早餐，从冰箱里找到的简单食材，因此早餐也很简单，煎蛋吐司热牛奶——实际上冰箱里的东西只够做这些。
“昨天麻烦你了，”齐落帆坐在餐桌对面，再一次向祁明轩致谢，“我今天就回学校。”
祁明轩咬了一口煎蛋，觉得口感刚刚好，他头都没抬，说：“这么急啊？别回了，明天我送你。”
齐落帆握着牛奶杯，看着对面的人，半晌没说话。
祁明轩没听到回应，抬头与他对视，“怎么了？今天周日，你回去应该也没什么事吧？”
齐落帆的确没什么事，他只是觉得不能跟祁明轩待在一起，会感到无措和紧张——明明昨晚之前还觉得还好。
“我回学校简修一下昨天拍的照片，”他说，“电脑在学校。”
祁明轩没把这当回事，“用我的就好了。”他往楼上书房示意了一下，续道：“我等下拿给你，或者你直接进书房，都行，随你。”
齐落帆抿了抿唇，不太明白了。
为什么祁明轩这么坦荡？到底是真的坦荡，还是在故作坦荡？
齐落帆对这种事情很是迟钝，迷迷茫茫的找不到出路。
他兀自走了会儿神，直到祁明轩出声提醒：“牛奶都凉了。”
齐落帆恍惚回神，略显仓皇的收回目光，又欲盖弥彰的抬杯喝牛奶。
祁明轩就坐在对面看着他，眼神直白，看他因吞咽牛奶而滚动的喉结，但又很会把握分寸，点到为止，等齐落帆喝光牛奶看过来，他已经淡定自若地收回视线。
祁明轩下唇的小伤口结了痂，离得稍近就能看到一点深色，不过齐落帆轻微近视，而且没戴眼镜，一开始确是没注意到，直到现在才指了指嘴角，示意祁明轩的下唇，问：“你这里，是伤口吗？”
“是啊，”祁明轩舔了舔下唇，眼神里带着些说不清的笑意，直勾勾的盯着齐落帆，语气也意味不明，“咬出来的。”
“你自己咬的？”齐落帆问。
祁明轩说不上来的愉悦，笑出了声，“对，我自己咬的。”
齐落帆低下头，用筷子戳了戳盘子里的煎蛋，“下嘴真狠，自己咬自己还能咬出血。”
祁明轩只是看着他笑，没有再接话。
齐落帆留下来了，用了祁明轩的电脑。
祁明轩表现得过分磊落，他也不想看起来太过较真和矫情。
齐落帆很快修好了图，把照片和视频存进小相机U盘，在考虑要不要把照片和视频从祁明轩电脑里删除的时候被后者阻止了。
“我好歹是这组照片的模特，留个照片都不行？”祁明轩在身后表示不满。
他撑着桌子，把齐落帆整个圈在臂膀里。
齐落帆已经尽量低头，但还是能感受到祁明轩的存在，就在头顶，那么近。
“那就留着吧。”齐落帆说。
祁明轩没有离开的意思，齐落帆于是重新打开PS，试图做一些其他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操作是在网上偶然看到的，齐落帆想上手试一下。
他点击鼠标，几分钟的功夫，在屏幕上做出一个立体效果的图纹，深蓝色的填充，从内到外的变浅，更深色的外缘线条，有层层叠叠的渲染效果——乍看上去像玫瑰的花形。
齐落帆盯着图看了看效果，觉得还不错，弯着眼睛自我满意了一会儿，成功忘记了身后祁明轩的存在。
直到头顶传来轻笑，祁明轩说：“好棒哦。”
他的语气像在夸奖一个幼儿园的小朋友，因为叠了一只完美的千纸鹤。
齐落帆因这语气愣了一下，片刻后突然说：“我想喝水。”
祁明轩于是抬起一只手，让了个出口给他，“冰箱里有，下面还有可乐。”
齐落帆站起身，踏出书房的前一秒被祁明轩看去了泛红的耳朵。
“啊，”祁明轩看着齐落帆的背影自言自语，“耳朵好红。”
他收回视线，重新看向电脑屏幕，半晌后握住鼠标，将渲染效果的立体图纹导出JPG格式保存下来了。
他又到电脑相册查看了昨天的照片和视频，移动鼠标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点开了那张和齐落帆的对镜合影，看了片刻，把照片发到自己手机上去了。
齐落帆说是下楼喝水，等了半天没见回书房，祁明轩从二楼下来的时候，齐落帆正坐在客厅沙发上，捧着手机不知道在跟谁发消息。
祁明轩从他身后绕过去，突然出声：“言言啊？”
齐落帆头也没抬，说：“不是。”
“那你跟谁聊天呢？”
依着祁明轩的印象，齐落帆最常联系的人就是宋祈言，虽说是上了大学，有了新的社交圈，但齐落帆的社交圈似乎跟他本人一样能够被轻易看透。
——况且他本人好像也不太擅长社交。
齐落帆在手机键盘上删删减减，发了一句话过去，然后才说：“一个学姐。”
刚坐上沙发的祁明轩动作一顿。
齐落帆又说：“很上镜，音乐系的。”
什么意思？祁明轩眨了眨眼睛，不由自主的联想。
我不上镜？
学姐很漂亮？
有多漂亮？
应该我更上镜吧？
他昨天拍摄的时候怎么没夸我？
齐落帆还在跟学姐来来往往的聊，祁明轩坐在沙发一端，扯了个抱枕在身后挤着，斜靠在那里看另一端的齐落帆跟别人聊天。
他偷看的姿势不明显，但眼神很直接。
齐落帆的衣服昨天沾了酒味，被祁明轩扔进了洗衣机，身上穿的是祁明轩宽大的睡衣，胳膊垂下来能够盖住大半只手掌，抬手时则能轻易露出小臂。
祁明轩的视线落在他不停打字发送的手指上，后来又被手腕上的编织红绳吸引了目光。
这根红绳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没有任何珠挂装饰，细细的一根，松垮的圈在手腕上，衬得齐落帆腕骨清瘦，肤色很白。
祁明轩盯着看了一会儿，视线顺着手臂滑到肩膀，又自然而然的滑向肩颈和锁骨——领口宽大，齐落帆这时候又不设防，被祁明轩轻易看了去。
他兀自盯了半晌，想起齐落帆此处似乎还有颗小痣，视线绕着锁骨左右转了一圈，然后在靠近领口的地方停住了。
——没有记错。
祁明轩斜靠着沙发一角，身后挤着软绵的抱枕，片刻后又将抱枕从身后抽出来，满满当当的抱在怀里。
这颗小痣也长得好。祁明轩莫名其妙的冒出想法。
茶几上搁置的手机有些突兀的响起短信提示，祁明轩在齐落帆抬头看过来的时候已然轻巧的转开目光。
齐落帆看了眼茶几上的手机，又看了眼祁明轩，后者毫无破绽的起身，手机到手后重新靠回沙发一角，神情淡定。
齐落帆也收回了视线。
小文跟着祁明轩一起忙里偷闲，难得周末睡到自然醒，收拾停当又觉得无事可干，于是向祁明轩发送了游戏邀请。
祁明轩懒洋洋的回了句“不玩”，让小文找别人组队。
小文发了个蔫答答的表情包过来，又问他在干嘛。
“思考人生。”祁明轩回。
小文猜他又在胡言乱语，打了一串能表达心情的省略号过来。
祁明轩没再回消息，握着手机抱紧了抱枕，抬头见齐落帆还在跟别人没完没了的聊天，于是微微抿唇，扯动了下唇的小伤口。
小文这边游戏刚刚开局没两分钟，祁明轩连着发了几条消息过来。
——“组完队了没？”
“等会儿再开，有事问你。”
“老喜欢往人脖子和锁骨上看是什么毛病？”
小文简约的回了个“？”，又赶紧切回游戏。
祁明轩：“这种行为不会是有什么隐性心理疾病吧？”
小文：“谁瞄你锁骨了？”
祁明轩：“少问，多答。”
小文游戏消息两头顾，回的难免有些慢，祁明轩难得这么有耐心，盯着聊天框上的“对方正在输入……”
“锁骨控啊？就是觉得你锁骨好看呗。”小文说，“我觉得你出席活动穿的也不怎么露骨啊，品牌方提供的衣服都挺规整的，谁有机会老往你锁骨上瞄啊？”
祁明轩抬眼，视线状似不经意的从齐落帆锁骨上划过，觉得小文给的“锁骨好看”这个答案有几分可信度。
“那如果觉得对方眼睛、嘴巴、脖子、手指、脚踝、腿、腰……这些都好看，这个怎么说？”祁明轩又问。
小文略带震惊：“啊？这不就是纯粹的好色吗？【惊恐 GIF.】”
祁明轩：“？？！！”
他倏地坐直了身子，乱糟糟的愣在那里，片刻后懊恼的闭了闭眼睛，弯腰把自己深埋进抱枕，没脸见人了似的，半天抬不起头。
齐落帆余光见他半晌没动，转头看他，“祁明轩？你不舒服么？”
祁明轩动作僵持，侧了侧脑袋，露出一只眼睛，只字未言，就那样同齐落帆对视。
——“这不就是纯粹的好色吗。”
他又转过头去，不再看齐落帆，瓮声瓮气的说：“我没事。”
“可是你看起来……”
“我忽然想起来郁琛发了几个邮件我还没回，我得去看看！”祁明轩突然站起来，抓着的抱枕被撂回沙发上，软软的弹动了一下。
齐落帆没反应过来，懵懵的看着他离开客厅。
小文断断续续的打完了一局游戏，恍惚想起似乎还有条消息没来得及读。
祁明轩：“扣你工资。”
曲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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