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落帆变得有些不大对劲。
祁明轩中场休息,裹着厚外套坐在立式空调旁边,皱着眉头盯手机,很苦恼的样子,连小文喊他都没听到。
小文探了探头,看到祁明轩的手机界面,是和别人的聊天界面,备注是“落落”。
“在聊天吗?”小文塞了保温杯在祁明轩怀里。
祁明轩拧开盖子喝了口水,又重新拧上,半晌后才说:“没有。”
小文“啊”了一声,纳闷道:“那你在干嘛?盯着那个屏幕看半天了。”
祁明轩眉峰皱起来,被一些问题深深困扰,他看着小文,很认真地问:“落落为什么总是敷衍我?”
小文眨了眨眼睛,“你说小齐啊?他性子就那样吧,感觉平时也不怎么爱说话。”
祁明轩说“不是”,把聊天记录往上翻了翻,展示给小文看,说:“真的特别敷衍,比之前还要敷衍。”
祁明轩发去的消息来回就那几句,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关于齐落帆每天的课业,关于齐落帆口味清淡的早中晚餐,甚至是关于齐落帆每天的睡眠质量……
对方的回答一直都是“不知道”“还行”“嗯”……
小文一溜看下来,的的确确感受到了敷衍。
他干笑两声,说:“兴许他忙呢。”
“忙个屁,”祁明轩低声道,“他就是在敷衍我。”
他执着的往上翻消息,越翻越气闷,不知道齐落帆是在闹什么别扭。
容易被看透的人变得难以捉摸了。
***
桤木工作室里开了暖气,相比外面的冷风,室内就显得温度适宜。
齐落帆坐在角落的沙发上,面前摆着笔电,漫无目的的浏览网页,旁边的手机已经响了好几声,但他没拿起来看过。
他跟祁明轩的对话的确很明显的能看出敷衍的态度——他自己当然清楚。
林道越野那天,祁明轩似乎是兴致很好,吃饭时喝了些酒,坐在齐落帆正对面,撑着脑袋一眨不眨地看他。
齐落帆没沾酒——祁明轩管着酒瓶子,一杯没给他倒——他老老实实喝了一碗莲子羹,余光看见祁明轩撑首,抬眼时就撞进他不加掩饰的目光。
齐落帆情感迟钝,但也逐渐从中察觉出一些别的东西。
满溢的,赤诚的,裸露的。
他也不知道到底该以什么态度来对待,但心里总有些不安,想着过段时间就好了。
不知道祁明轩有没有发觉自己的反常,若不是进组拍戏,齐落帆很担心他直接找到面前来。
见不到面尚且可以搪塞,真到了面前就躲不掉了。
齐落帆随手点进网页微博,主页已经自动推荐祁明轩进组拍戏的消息,还有在片场的路透。
祁明轩看起来状态很好,妆造也很好看,长发束起,又戴了冠,长衫衬得他挺拔俊逸,行动时衣带飘摇,霁风清月的模样。
齐落帆在短短二十几秒的视频里循环点击播放键,在这个界面停留了小三分钟。
桌上的手机又响了一次,齐落帆终于从电脑前抬头,伸手拿过手机查看消息。
与他的猜测相差不多,大部分消息都是祁明轩所发,仍旧是一些可有可无的话题,比起正常的聊天,这更像是在没话找话。
“在干嘛?”
“中午了。”
“你在学校吗?还是去了工作室啊?”
“你为什么不回我的消息?”
“等我工作结束就去找你。”
齐落帆看着最后一条消息,无措的划了两下屏幕,然后回道:“你别来找我,我不在工作室。”
祁明轩说:“噢,原来你在工作室啊。”
“………”
齐落帆一时想不到别的地点,就随口搪塞:“不在工作室,跟我爸出差去了。”
“啊?周末?这么短的时间你也跟去吗?”
齐落帆没想到他这么执着,颇有些为难,半晌后说:“等我回来就直接去上课了,反正你别找我。”
祁明轩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直接把话挑出来:“齐落帆,你躲我是不是?”
齐落帆干脆撂了手机,回都不回。
齐弘方在电脑前待了一上午了,工作室的助手钟巡在附近买了午饭,拿了一份放在齐落帆的手边,又递来一份莲子羹,说:“先喝点热的吧。”
齐落帆看着那份莲子羹愣了两秒,不知又想到什么,然后接过餐盒,向他点头致意,说了声谢谢。
“没事,”钟巡说,“留了一份午饭给齐哥,等他忙完再拿给他吧。”
齐落帆点点头,“好。”
约摸二十分钟,齐落帆午饭吃了个差不多,手边那份莲子羹却是一口没动,钟巡看了一眼,随口猜道:“你不喜欢莲子羹吗?”
齐落帆看了一眼被冷落一旁的羹汤,说:“不是,只是有些饱了。”
“啊,好吧,我以为你不喜欢。”钟巡说。
齐弘方从房间里出来,但没往这边来,站在门口,喊了一声齐落帆:“七七,你过来一下。”
齐落帆于是放下餐具,从小桌那里走过去,“怎么了?”
齐弘方手里还扶着门把手,看起来下一秒就要重返电脑前,“之前拍了几组广告的片子,用的是另一台相机,还没来得及导出来,刚才发现那台相机落在家里,这几天总是忘记带过来,你回家一趟,看看相机在不在,然后把它带过来,或者直接把储存卡拿来,都可以。”
齐落帆点头,道了声“好”,临转身时又问:“在哪里?”
“记不大清了,”齐弘方说,“你回去找找。”
齐落帆又点头,提醒齐弘方别忘了吃饭,就转身去拿了手机,出门的时候戴了一顶鸭舌帽,拉开玻璃门出了工作室。
他拦乘的士到家,先在客厅环视了一圈,没看到任何相机的影子,就挨个柜子去找,寻了好一会儿,最后猜想齐弘方可能是把相机带进了卧室,于是推开了主卧的门。
齐落帆很少进主卧,一只手都能数过来的次数。
他在潜意识里认为这是属于别人的空间,而自己的私人空间被划分在属于自己的卧房,即使他们是亲父子,也都很有分寸的没有僭越,齐弘方作为父亲,不会随意进出儿子的房间,他很尊重齐落帆,他们一般在房间门口或者楼下客厅交流。
齐落帆在储物柜的一侧找到相机——大约是某次随手放进来的——但同时也看到另一侧仔细摆放的物件。
——一摞带相框的结婚照,一本正红色的结婚证,以及一个红丝绒的首饰盒,齐落帆猜测那是齐弘方的婚戒。
都是齐弘方和周如的东西。
他们分明已经离婚了,齐弘方却仍保留着这些,而且看起来是精心整理过的。
齐落帆大概看了一下,结婚照,结婚证,婚戒,东西不算多,似乎能证明他们两个曾结为夫妻的东西都在这里了——这其中没有那本暗红色的离婚证,它连颜色都显得与这堆东西格格不入——齐弘方甚至不愿意让它出现在这里。
齐落帆盯着看了一会儿,露出茫然的神色,片刻后又想到什么。
齐弘方曾谈起过一次他与周如的婚礼——他说:“你不知道,你妈妈嫁给我的时候,婚纱捧花,好看死了。”
他还谈起周如对待事业的责任心和信念感,那时的语气满是对她的欣赏。
说起来,齐弘方从来没有指责过周如没将家庭事业摆在齐平的位置上这件事。
你不能要求一个女人既顾家又有事业心,更不能要求她由于家庭而放弃自己所爱的事业。
那不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所能做出来的事。
齐弘方不仅尊重儿子,也尊重妻子,他本身就是一个温和知礼的人。
他们之间的感情,似乎并没有齐弘方所说的那样空白。
齐落帆在储物柜前站了好一会儿,半晌后才将东西原原本本的摆放整齐,拿了相机出来,然后关了储物柜的门。
他在返回工作室的路上查看了手机最新收到的消息,祁明轩已经开始幼稚且无效的威胁。
“你再不回我我就不理你了。”
“我说真的。”
【通话未接听】
“打电话给你为什么不接?”
“是不是因为手机没在身边所以没听到?”
“齐落帆!”
“我生气了,我真的要生气了。”
齐落帆眉目淡然的收了手机,心道:“他好闲,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工作?”
祁明轩有认真工作,他只是在每一镜结束之后就逮空给齐落帆发骚扰信息,生怕齐落帆忘了有他的存在一样。
——他很成功,齐落帆觉得有被骚扰到。
齐弘方已经坐在桌前快结束午饭了,齐落帆递过相机,装作不经意的提到:“你知道我妈这个月去哪里出差吗?”
齐弘方取卡的动作顿了一秒,说:“不清楚。”
齐落帆帽沿下的眼睛垂了垂,心道:“骗人。”
齐弘方抬头看他,故作自然的笑了笑,“怎么了?突然问起这个?”
“没事,”齐落帆说,“就是想着哪天有时间去找她,就当出国旅游了。”
他说着看向齐弘方,停顿了两秒,又续道:“爸,你要跟我一起吗?”
齐弘方站起身,拿着相机和储存卡,转身要走,说:“不了吧,不了……你自己去就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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