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两个在客厅瘫坐了片刻，祁嘉程的肚子很不争气的响了两声，自顾自的起身去翻冰箱。
他在厨房遥声喊：“祁明轩！你这过得什么日子啊？”
祁嘉程空手而归，重新瘫倒在沙发上。
祁明轩看不得他这个颓样儿，又加上心里烦躁，手边的抱枕终究还是扔在了祁嘉程身上：“自己不会出去吃？！饿死你算了。”
祁嘉程动了动手指，说：“你猜我为什么赖在你这儿？我还不是……”
他手机响起来，祁嘉程看了一眼，从沙发上挺身坐直，到嘴的话拐了个弯：“还不是因为姐姐在忙。”
祁明轩听他接起电话，可爱的不得了，边站起来边说：“姐姐，忙完了？我在外面呢，马上就来。”
祁嘉程挂了电话，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又回头，语气坚定的提醒祁明轩：“晚上回家！一定要回！别让我一个人受罪。”
祁明轩手边没了能扔的抱枕，只说：“赶紧走。”
“你别不听，我晚上来找你。”祁嘉程想到什么，又思考着补充道：“不对，不一定能来，下午要跟姐姐约会。”
祁明轩在心里狠狠唾弃了他一把，等人走了就翻起手机，自言自语道：“我也要找人一起吃午饭，早知道刚才不让落落走了。”
他问齐落帆要不要出来，等了两分钟，齐落帆回他：“在跟老齐一起吃饭。”
祁明轩失落了一阵，仰首看着客厅的吊灯，片刻后又收到齐落帆的消息：“给你点了套餐，让餐厅的服务生送去了。下午老齐还有个产品宣传要拍，我要跟他一起去，你发消息我可能不能很快回复。”
祁明轩方才的失落施施然的飘走了。
“好。”祁明轩回他。
他翻出手机里与齐落帆的合影——在电影实景场馆里的那张对镜——反复缩放看了几遍之后，突然埋脸在抱枕上，想到自己正在跟喜欢的人谈恋爱，心情不知道该怎么说。
祁明轩根本压不住上翘的嘴角，埋着脸自说自话：“怪不得郁琛跟言言在一起之后整个人都变得可爱了不少……”
恋爱是个好东西。
果真如此。
齐落帆与齐弘方吃完了午饭，回家又简单收拾了一下，驱车前往工作室。
拍摄内容比较简单，因此没有花费很多时间，齐落帆看着影棚里的灯箱，忽然想到时隔一年与祁明轩的首次见面——祁明轩挡在灯箱前，拿走了齐落帆的手机，很是无赖的要求齐落帆将他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从夏天到冬天，与祁明轩的回忆虽称不上冗长，但记的还算清楚。
——两个工作室谈合作，祁明轩就坐在圆桌正对面，后来一起去江屏的酒铺喝酒；
祁明轩说有台风天，在齐落帆的租屋里住了几天；
齐落帆打球摔跤，不慎蹭伤了手臂和脚踝，祁明轩拿冰袋给他冷敷，每天都问是否需要帮忙，偶尔也会带个草莓蛋糕，加很多的草莓丁；
祁明轩带齐落帆去机车俱乐部，带他沿着公路兜风，虽然返程的时候有些倦怠，也没有体验到机车的刺激；
祁明轩来当齐落帆的拍摄模特，在实景场馆的镜子前拍下了一张合影，两个人都比了毫无新意的剪刀手；
齐落帆在酒铺喝多了酒，被祁明轩带回家，买来的氢气球最后全都顶在了客厅的天花板上，祁明轩那天晚上偷偷挪到齐落帆身边，在他唇角极轻的亲了一下；
祁明轩追到壁画纷呈的小镇，把齐落帆逼的无路可退，很坦然的说喜欢……
齐落帆有些轻微的失神，大亮的灯箱在视线里渐渐有些虚焦。
好奇怪。
突然想见他。
耳边有谁打了个响指，齐落帆眨了眨眼睛，神识回笼，转头看见钟巡。
对方从他手里拿过相机，发现镜头盖都没打开，说：“很无聊吧，你是不是在发呆啊？”
齐落帆轻声“啊”了一句，不知该如何回答。
钟巡把这台相机装进相机包，连同刚才收拾好的摄影器材都放在一旁，跟齐落帆并排站在一起，看着齐弘方与品牌方的代表交谈。
“年前工作量大，可有的忙了。”他说。
齐落帆点点头，轻声“嗯”了一句。
钟巡又说：“过些天还要给艺人拍摄，齐摄的时间都排满了。”
齐落帆抿了下唇，说：“是之前有合作的艺人工作室吗？”
“对，”钟巡说，“除了合作方，还有一些新客户。”
齐落帆没怎么注意他的后半句，只在心里暗道：“不知道祁明轩的拍摄约在哪一天。”
或许可以见上一面。
这个想法甫一冒出头，齐落帆就有些惶然的反应过来，发觉自己对祁明轩的上心程度正不可抑制般的疯涨。
齐落帆有些赧然的蹭了蹭指腹，似乎关于祁明轩的一切都变得反常。
齐弘方与品牌方代表聊了些拍摄相关，然后握手送别，让钟巡将对方送至影棚外。
齐落帆拿出手机看了看，并没有收到祁明轩的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同他说过在拍摄，发的消息不能很快回复的原因。
齐弘方从身边经过，看见齐落帆对着手机发呆，目光扫过屏幕，但由于反光，没能看到什么内容。
齐弘方想到上午的谈话，状似不经意的问：“跟谁聊天呢？”
齐落帆息屏，说：“没有聊天。”
齐弘方的神情变得揶揄，自顾自的猜测：“女朋友啊？”
“不是。”齐落帆抬脚要走，但在齐弘方眼里就成了羞赧之后逃避话题的行为，在身后带着笑意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还瞒着我？”
齐落帆左耳进右耳出，无力反驳：“都说了不是。”
他出了影棚，径直走到门外，看着对面马路上飞驰而过的汽车，耳边却是齐弘方刚才说过的话——与祁明轩的事情，真的要一直瞒着他吗？瞒得住吗？齐弘方会怎么想？自己的儿子在跟男人谈恋爱，掺杂着情爱的拥抱，甚至接吻……
还有祁明轩那边，如果有一天被人发现，那他的生活还能像现在这样愉快轻松吗？
大概不会了，更多的可能是被贴上“同性恋”的标签，圈里圈外受人诟病。
齐落帆在门外站了很久，想了很多，越深入越懊悔，越来越觉得自己冲动。
他很少做事不计后果，跑去找祁明轩确定关系算是其中之一。
齐落帆讨厌想很多的事情，乱糟糟的思绪总会让人感到不安。
但他现在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的思想，想得又多又远，像在湖面上抛下一颗石子，从中心泛起涟漪，思维控制不住的发散。
——不安的情绪也在不断放大。
太糟糕了。
路口的高杆红绿灯显示着红灯倒计时，三秒钟之后转了绿灯，车流很快动起来，从路口呼啸而过。
齐落帆听着不远处传来的汽车鸣笛，开始后悔。
不该如此。
***
祁明轩吃了餐厅送来的午餐，觉得很合口味。
姜猗给他传了短讯，要讨论一下后面出席活动要准备的衣服，合作的品牌方也会提供服饰，妆造方面也要互相商量一下，然后定下来。
祁明轩在书房待到五点多，抬头时才发现天色已经昏暗下来。
他抬臂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眼睛也有一点不适。
视频会议已经挂断，电脑桌面的右下角显示着下午五点二十七分。
祁明轩目光微动，视线停留在一旁的手机上——一直没有动静。
按理来说齐弘方的拍摄应该已经结束了，但是齐落帆目前没有发来任何消息。
好吧，好吧，齐落帆的确不是什么事情都会跟别人说的性格，即使他们是恋爱关系。
想到齐落帆，祁明轩的心情变得愉快起来，眉梢微挑，开会时的疲倦也一扫而空，伸手捞过桌面上的手机，点开与齐落帆的聊天记录，从下到上翻着看。
其实并没有什么很值得看的东西，但祁明轩觉得与齐落帆相关的一切都变得很有意思。
过了一会儿，楼下门铃突然响起，祁明轩从手机前抬头，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人就是齐落帆。
他退开椅子站起来，拿着手机下楼，嘴角上扬，脚步轻快，边开门边说：“怎么不提前说你要来啊？”
门外祁嘉程：“……？”
他愣愣地放下要冲祁明轩打招呼的手，懵神的说：“……啊，我中午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祁明轩脸上高兴的表情收敛起来，落差感毫不掩饰的展现。
祁嘉程：“你这什么表情啊？这么不欢迎我？”
祁明轩突然想打他一顿出出气。
“你又来干嘛？”祁明轩转身进去，边说话边给齐落帆发消息：“落落，忙完了吗？”
祁嘉程觉得不对，跟在后面关了门，惊奇地“嘶”了声，说：“祁明轩，你是不是在等人啊？”
祁明轩看他一眼，避而不谈：“你有事说事，没事滚蛋，几点了都，别打扰我休息。”
祁嘉程悠哉悠哉，带着点幸灾乐祸：“那你可别想了，今天晚上可有你烦的了。”
祁明轩抬眼，“什么意思？”
“家宴啊。”祁嘉程说着，向祁明轩的方向微微倾身，低声道：“小叔他们也会去。”
祁嘉程口中的小叔就是祁涿，祁焱的弟弟，在祁氏工作，帮他大哥打理公司，职位不低，管理不少职员。
祁焱这一辈只有他们兄弟两个，没什么复杂的家庭关系，祁涿从小听他大哥的话，也是说一不二。祁涿对小辈虽然不敌祁焱那样严格，但也称不上太慈蔼，每逢两家聚在一起，底下的小辈相当于听祁焱和祁涿两个人一起在耳朵边上念经，因此祁嘉程提到祁涿也会去家宴，没见到面就已经开始害怕了。
祁明轩的手机传出震感，他说：“我知道啊，去就去呗……”
他的声音倏然中止，在手机上看见两条消息。
——“我觉得是我太冲动了，不该跟你说恋爱的事情。”
“或许我们并不合适，我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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