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时气候变化反常,丝毫没有春三月该有的温暖,乍暖还寒,忽冷忽热。
酒铺里的温酒炉还没收起来,但齐落帆乐意喝冷酒,还让江屏给他加了许多冰。
祁明轩是直接从公司过来的,《你与三月皆春日》上映之后热度很高,趁着热度给祁明轩递本子的也多起来,剧本的类型和可选性也自然而然变得越来越宽泛,还有很多必不可少的活动需要露面出席,祁明轩也是忙里抽闲。
酒铺今天冷清,半面帘被吊起来,江屏坐在吧台前面,识趣的跟他们保持距离,百无聊赖看店外的来往行人,手里握着一杯低度梅子酒。
祁明轩戴着一顶帽子,偏头撑着下巴看齐落帆抿酒,觉得身心都轻松下来。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他看过许多次齐落帆喝酒的样子,只是最近忙的晕头,但只要齐落帆在视线范围里,就能让祁明轩觉得愉悦。
齐落帆把杯子里的冰块用小匙挑出来,含进嘴里化了一会儿,然后咬碎了冰。
酒铺里没人说话,只有齐落帆时不时咬碎冰块的声音和铜铃的清响,氛围静谧温馨。门外行人来来往往,也有车鸣和风声。
齐落帆小口啜饮了一口酒,偏头跟祁明轩对上视线,看了两三秒,借着铺子里的安静,说话也不由自主小声起来:“最近降温,明天不要穿这么少了。”
祁明轩无声的笑起来,点头嗯声。
齐落帆也偏头撑首,另一只手在底下懒散无意的勾着祁明轩的小指,低声说:“上周老师上课的时候分析了《春日》——”他说着抬眼看祁明轩,发觉对方的注意力都在两人勾缠在一起的手指上,于是指尖搔了一下祁明轩的掌心。
祁明轩手心微痒,不自觉的哼笑,接话道:“嗯,老师说什么?”
“他说应该可以拿奖。”齐落帆续道。
祁明轩挑眉,神色变得对话题感兴趣起来,把注意力从勾缠的手指转移出去,“嗯?怎么说?”
齐落帆不懂那些拿奖的条条框框,但是他懂镜头,给他们上电影分析课程的老师也是个老学究,常常接触电影圈子里的事情,尽管《春日》还只是在线下影院里播放,但上课时还是简单提了几句。
“老师说最近几年的文艺片拍的很少,能入眼的更少。”齐落帆说着轻笑了一声,续道:“老师看待电影的要求高乎常人,他年轻的时候还跟组做过副导演,他说以前总是因为电影镜头的问题跟导演有分歧,脾气又暴躁,又不想当个没有责任心的人,经常自己憋着一口闷气,要人去给他买两罐冰镇饮料压火。”
祁明轩也没忍住笑,帽檐下的桃花眼弯了弯。
齐落帆又说:“老师只是提了几句,问我们有没有看这部电影,随意聊了几个镜头,我没记住太多,就记得他说能拿奖。”
“那就借老师吉言。”祁明轩笑着说。
正说着,齐落帆手边的手机亮起来,祁明轩跟他坐的近,一抬眼就看着了,消息提示栏上边清楚的显示“夏竹秋学姐”这几个字。
齐落帆拿起手机看消息,祁明轩就装作不经意的凑过去,也要看两眼才行,他们本就挨得近,祁明轩这一凑两个人几乎要靠在一块了。
“祁明轩,”齐落帆无奈道,“你挤着我了。”
祁明轩丝毫没有自觉,偏头问他:“哪个学姐?找你什么事?”
齐落帆把手机转过来给他看,“找我说学校社团的事情,你要一起聊吗?”
夏竹秋找他要一些之前学校社团活动的资料和文件,问齐落帆有没有完整的备份。
祁明轩看完了对话,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手指摸到桌上的酒杯,很是大度的说:“不用了,你们聊。”
齐落帆觉得祁明轩真的很好懂,轻易看穿他,不由得轻笑一声,然后低头回复夏竹秋的消息。
指尖点在屏幕键盘上,一句话尚未打完,旁边某人的影子就笼下来,挨着齐落帆看他们聊天。
江屏随意地用长柄小匙搅动梅子酒,冰块和玻璃杯发出细小清脆的碰撞声。
他一边搅动酒液,一边注视门前叮当作响的铜铃,脸上看着没什么表情,眷意却直达眼底。
他正陷在自己的回忆里,眼睛猝不及防被街外的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下意识的低头眨了眨眼睛,松开了小匙。
再抬头时还有些发怔,望向街对面的路口。
身后两人还在小声聊闲,显然是没有注意到。江屏回头看了眼他们,不知想到什么,起身去把吊起的半面帘重新放下,隔开了街外和店内的视野。
长焦镜头里凑在一起的两个人被放下的门帘遮的严严实实,廖格一阵可惜,转头去看猪队友,终于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压着声音呵斥:“你他妈傻逼啊!偷拍开什么闪光灯?!”
谭杰没敢躲,但欲言又止的试图辩解:“不是……我没注意……”
“你脑子呢?不会提前关掉!还等它自己闪出来?!”
“我——”
廖格口袋里的手机嗡嗡振动,抬手示意谭杰不要再说,摸出手机上滑接通。
“先生。”廖格背身,走到墙根跟电话另一头的人说话。
“我知道,现在在市区……嗯……”
谭杰听不到电话另一头在说什么,只能等到廖格把电话挂了再问:“师父,说了什么?”
廖格收了手机,说:“没说什么,就问这周拍到什么东西没有。”
谭杰了然点头,又说:“这祁涿真的很奇怪,花钱找人拍自己亲侄子的花边新闻,到底怎么想的。”
廖格看向街对面的酒铺,说:“谁知道。”
去年廖格拍到了祁明轩堵齐落帆的那些同框照,当时发在网上激了点小水花,祁涿就是那时候找到他的——他原本让助理去办的这件事,但有一次隔着电话跟助理说话,被电话那头常年混迹新闻媒体领域的廖格只凭这几句就听出是商业新闻频道里祁氏二把手的声音。
祁涿出了一大笔钱,让他继续找机会拍祁明轩和齐落帆的动向,原本说就算他们之间没点什么,也可以营造出有点什么的错觉。
但没想到廖格和谭杰断断续续跟了两个月,发觉祁明轩和齐落帆暧昧不断,也不必廖格和谭杰费心营造虚假错觉了。
祁涿每周只要照片和视频,并要求对此事保密。这些一旦发布出去,也是个不小的新闻,现在又正值《你与三月皆春日》上映,廖格原本想趁机捞热度,但想到祁涿肯定不会同意,就会觉得一阵可惜。
廖格的视线定在街对面,被街口转来的冷风吹的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
廖格深知他们拍到的照片和视频在娱乐圈的舆论里会掀起怎样的浪。
——就算祁涿没同意又怎么样呢?他们又没签什么条约,恐怕也是不想让这个交易留下痕迹,一直都是口头交流——所以哪怕廖格把这些东西转手卖给别的娱乐媒体……
拍到能够引起万众瞩目的花边新闻,廖格可做不到真正的秘而不宣。况且不知道目前有没有别家的狗仔察觉到这件事,如果祁明轩这则绯闻不是从廖格这里被曝光,就会让他产生一种这几个月的时间都打了水漂的感觉。
他在心里揣算着祁明轩下一部影视的上映时间。
谭杰又凑近,低声问:“师父,祁明轩真跟祁氏有关系啊?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廖格瞥他一眼,道:“你刚入行,不知道的多着呢。以前圈子里有人发过这样的文章,还没起势就被人压下去了。”
“他不想让人知道啊?”
廖格轻哼,道:“别说祁明轩是混娱乐圈的了,现在很多年轻人性子都傲,入了社会就是忌讳别人说自己是靠家里,自己的努力被说的一文不值。”
谭杰小声嘟囔:“我觉得靠家里也没什么不好啊,我想靠都没得靠。”
廖格又拍了下他的后脑勺,恨铁不成钢:“那你还不知道靠自己?下次再不关闪光灯就把机子二手出了吧,在你手里发挥不出价值,趁新还能回个本儿。”
谭杰抓了抓后脑的头发,瓮里瓮气的噢了一声:“知道了师父。”
***
周末时温度直降,恍惚给人一种春冬颠倒的错觉。
祁焱书房电脑的私人邮箱响起接收邮件的声音,一个体积不小的文件夹被打包发过来,发件人匿名,但祁焱知道这是祁涿。
他还没点开邮件,桌上手机先响起来。
电话是祁涿拨来的,但不知为何接通之后没有说话。
祁焱的目光移到电脑闪动的邮件信号上,在祁涿意味不明的沉默里生出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他把电话挂了,在桌前待了片刻,而后接收了邮件,看到发来的照片和视频。
很高的清晰度,祁明轩和一个男生的亲密举止全都呈现在眼前。
祁涿的消息随即在手机上发过来。
“原本想过可以借势弄点绯闻,同性绯闻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到时候可以再花钱找人制造一些麻烦,娱乐圈不好混他自己就会回来。”
“后来发现明轩和这个人的确是……那种关系。”
故意造势的虚假舆论和符合实际的同性恋情,二者性质相差甚远。
“明轩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以前没有这种苗头。”祁涿说,“他怎么会是同性恋?”
祁焱目光沉沉,威严的眉眼盯在最后那句“同性恋”这几个字上,厉色难掩。
他始终不看好祁明轩在娱乐圈能混出什么好样子,不管是从前或者将来,但不可否认的是,近两年祁明轩的演员势头发展很好,不仅涉足电视剧,还在往电影方面发展,诸多影评人对《春日》都持看好态度,这让祁焱产生了少有的危机感。
他不喜欢节奏脱手的感觉,他对祁明轩有更严格的人生标准,而祁明轩不管是组乐队还是做演员,一直都不符合他的要求准则。
祁焱不会干等着约定到期,他得先发制人做点什么,要抓住一些祁明轩的弱点,让他知难而退。
但他没想到会误打误撞抓到同性恋上面去。
他给祁明轩拨了电话过去,开口时不觉冲冠眦裂:“我不管你现在在哪,马上给我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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