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
两人紧挨在一起坐着，仿佛先前匪夷所思的天使之翼都是一场梦，两人正在讨论梦的细节。
柳浪将手掩在南宫北的耳边，轻声说：“其实我的羽毛有魔力，我拔了……两根”，她伸手比了个耶，“救童总那对连体婴女儿。”
“什么？！你拔了两根羽毛救她们？”
南宫北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和表情，刚整理好的思维，又像刚出产的毛线，一团乱了。
还有什么比天使拔羽毛救人更离谱的事情，比如这间宫殿是他幻想出来的，如果柳浪说确实是这样，他也不会感到奇怪了。
“那你跟我说是医学奇迹？你们天使家族就没有不能说谎的规矩？”
柳浪的脸唰一下红了。
南宫北也不追究这个谎言了，继续追问道：“世界上的医学奇迹，难不成都是你们天使干的？”
新闻媒体上经常有，哪座城市、某座医院的绝症病人如何奇迹般康复，长期坐轮椅又何如站起来……
“那倒并不全是，我们做案例分享的时候，发现人类的意志力和坚强超乎了我们的想象，不得不佩服。”
居然还有他妈的案例分享！
南宫北借着月光，瞥了一眼柳浪的背，“那你治不了自己的伤痕？”
“我要回天上才可以。”
怪不得她总是说要回家看看，可都被自己拒绝了，他还提出想陪她回家。
这他妈的怎么陪？陪她上天？
真他妈的操蛋！
但他是个有素质的男人，做错了事就要道歉，而且也确实心疼柳浪的伤口，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那些被生拔羽毛的动物，叫得那叫一个惨！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受伤了。”
“没事，我还能忍。”
原来那些梦魇，全都是真实的。
柳浪只是一个未成年天使，疼的时候，自然会害怕得想哭。想到这里，南宫北又难过起来，“你先回去疗伤，我这里没关系。”
话是这么说，他的手指本能地紧拽着柳浪的裙角，真怕她会真的展开翅膀，从窗子口飞走。
柳浪摇了摇头，“再等等吧，先治疗你。”
南宫北把手垂下来，双手一摊：“现在是怎么样？我也没完全好，不然我给你做个证，让你通过考核，这样你就可以回去疗伤。”
柳浪煞有其事地摆了摆手，眼睛不自然地往上瞟：
“北哥，我们不能作假，作假会被雷公用雷电鞭打的！”
“……雷公？你还认识雷公？”
南宫北本能地浑身一抖，像是被雷电劈中，之前柳浪提到过太阳公公，亏我还夸她天真，真是见鬼了，问题是——
“你们是一个神话体系的吗？”
“神话？”
柳浪歪了歪头，天真地答道：“我们可不是神话，我们是真实存在的。天使主母统领整个天使家族，具有真善美的天性，常常带我们俯瞰人间的喜怒哀乐。整天乐呵呵、喜欢看人间美物的太阳公公，温柔多姿、喜欢织衣裳的月亮婆婆。当然，还有不喜欢说话，每天板着脸的雷公，他的严厉是出了名的，所以被我们的天使主母邀请来当监考老师。”
“煎烤老师？”
还真是煎烤老师啊！
南宫北起身跑到窗口，朝天上一望，“那雷公现在就在看着我们？”
“没错。”柳浪就像是一个离家很久的孩子，一想到家人，就露出了一种想念又幸福的表情，“他的搭档电母就温柔很多啦，只要你不犯太严重的错，她都不会苛责。”
话音刚落，一个闷雷“轰隆”一声从天上砸了下来！
…………
南宫北赶紧缩回脑袋，把窗户啪地一关！
这他妈的，得罪了神仙还怎么活？！
南宫北在地毯上来回踱步，像是一只找不着北的无头苍蝇，今晚发生的一切已经超越了他的认知范围，而且他觉得自己特别惨，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却他妈的是个天使。
他特别想上网发个求助帖：
爱上了一个不能动情的天使！怎么破？！急急急！！！在线等！！！！
踱了十来分钟，南宫北停下来，瞪着眼问：“那你一辈子没办法享受爱情？”
柳浪不回答。
南宫北靠近了一步，又问：“有办法吗？”
柳浪紧抿着唇。
“如果我一直没好呢？”
“考核时间为期一年，没治好你的话，一年后我也要离开。”
南宫北瞪大了眼，这一点他完全无法接受。
治好他也就算了，若是没治好，柳浪就无法通过考核。她很快又要准备下一年的成年考核作品，那就又要遇到另一个人了。
想到这里，南宫北就受不了。
他转了几圈，转到柳浪身边，拉着她的脖子往怀里带，仔细端详了几秒钟，这张脸是越看越好看，越看越不舍得。
柳浪回视着他，轻声呢喃道：“北哥，你别生气。”
今晚的南宫北接受太多信息了，有些消化不良，只能先来一招“掩耳盗铃”。
他往床上一趟，将被子一扯，哈了个哈欠，“我先睡觉，醒来什么事都没有。你还是我助理柳浪，我他妈还是天才南宫北！”
刚闭上眼，他又睁开：“对了，雷公、电母什么的，我就当没听过。你继续给我治病，还两个月才到一年，两个月后再说。”
最后，他还不忘达成一项，几个月来形成的良好习惯：
“晚安，浪浪。”
柳浪叹了口气，回到自己床上。
半夜，她听到了南宫北啜泣的声音，她猜想着他一定是蜷缩着身体，咬着手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柳浪没有上前安慰，只是在心里祈祷着：“怜悯所有可怜的人。”
上次在医院见到连体婴，她满是怜悯，不惜生生拔掉珍贵的羽毛去救她们。但现在，她听到南宫北的哭声，更多的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钻心地疼。
她将脸贴在柔软的枕头上，眼睛紧闭着，手捂住胸口想着，是不是伤口流多了血，胸口才这么疼的。
柳浪再醒过来时，天还没亮，两只眸子正如漆黑中的萤火般亮堂，她撑着床坐了起来，讶异道：“北哥，你怎么就醒了？”
南宫北不做声，一眨不眨地盯着柳浪一张一合的唇，这世间不会有比她更好看的人，啊不……天使。
其实是柳浪说梦话，吵醒了他。
他听到柳浪抽泣地喊着，北哥，北哥，那一声声亲昵的北哥喊得他心尖儿疼，却又让他生出了一点荒凉低谷内的希望。
他想起来，柳浪先前说的是，天使不能动情，而不是“不会动情”。
“北哥？”柳浪伸出五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南宫北猛地抓住她的手，激动地说：“浪浪，我们试试好吗？你知道北哥对你的……感情，对吗？你对北哥也有感情，是吗？”
这一刻，南宫北发现自己从未真实直白地表达过自己对她的喜欢，因为他需要确定，自己是不是因为对称才喜欢她的。
不是的，他对自己说。
柳浪没说话，紧抿着倔强的唇，像是一个油盐不进的女战士。
“你救我的时候，对我没有感觉，这很正常。可是，这么长时间来，我们朝夕相处，你对我产生感情也是很自然的。”
南宫北语气平稳，但都是极力隐忍着，试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少倾，他垂下头，撑在她的枕头上，“那我问你，你如果不喜欢我，为什么会脸红、会心疼、会在梦里喊我的名字？”
柳浪别开了眼，想要逃开南宫北的灵魂三问，但她的眼睛可以逃过，她的心里却避不开这些问题。
可这道题，她不回答，没经历过，也没人教过她。
说了这么多，都得不到回应，柳浪像是石化了一样，动也不动，答也不答，南宫北简直要抓狂了。
他站起身，背对着柳浪的床，有些生气了，口不择言道：
“你说天使传播仁爱，你真的懂爱吗？！你懂什么是爱吗？！你们只会嘴里说说的狗屁仁爱，却没有真正去对一个具体的人……生出爱意，你们只是做你们认为对他好的事情，做完就拍拍屁股走人，从来不考虑这样带来的后果，从来不回头看看被你们拯救过的人，将来会过什么样的生活，你们跟那些虚伪的慈善家有什么不同！”
南宫北一口气飙了一大段心里话，但他哪里有底气去说她，他一个冷漠了二十几年的重度强迫症患者，凭什么去责怪一个高高在上，拯救了自己，毫不知“情”的天使呢？
南宫北带着哭腔的嘶吼声在卧室里来回弹荡，震碎了柳浪的心，她从被子里钻出来：“我们去天台。”
南宫北疑惑地眨了眨眼，“天台？这里没有天台。”
柳浪走到窗户边，打开窗户，爬了上去。
“唰”一下，她的脊背上幻化出一对纯白色翅膀，闪着奇异白光的羽毛像是铺着一层银色亮片，一根一根整齐地铺在翅膀上，看起来比纤薄的床帘还要轻盈自如。
一根带着软骨的尾翼将两米外的南宫北一卷，南宫北顿时像一块身不由己的芝士，“啪嗒”一声，落在一块奶油方包上。
但他落下的地方可比奶油方包宽阔多了，像是铺着一张毛绒绒地毯的木地板，它是翅膀中央坚硬的脊柱骨，承重一千公斤没问题。
“啊这——”
南宫北还没来得及惊呼，整个人就失重般起飞了。他的手胡乱地抓着，嘴里大喊着，“太高了啊啊啊！我他妈的害怕——”
他听到翅膀底下传来咯咯咯的笑，忍不住大声埋怨道：
“浪浪天使——”
“我又没说要……飞，别以为你是未成年，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
“卧槽！你的羽毛太滑了！有没有安全带啊！”
“你怎么这么调皮啊！吓到我你要怎么赔？”
“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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