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战斗很快分出高下。
拉夫龙风暴手脚被捆着砸穿了冰层，他一点都不觉得是自己三十年来疏于修炼武力值，而是柯莱变得更强势了，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
某一时刻他甚至感觉自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控制着从一个点瞬移到另一个点，这时候身体内部的剧痛仿佛在极短的时间内打碎重组。
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黑色雾气，连龙焰都无法穿透。
拉夫龙在水下呼吸不畅，即使肺部足够在水下撑过半小时，被硬摁进水里呛到的滋味完全不好受，更别说他就这么被提溜着涮了好几次。
最后再被拖出来的时候他又变成了人形模样，一边咳着水一边抬头仰视柯莱，金灿灿的眸子如同被一层雾蒙住，黑发凌乱，看起来好不狼狈可怜。
然而这并没有让柯莱产生任何怜香惜玉的情绪，她一脚踩在风暴的背上，“还不服气？”
风暴咬着牙，很快认清了形式，垂着头低声道歉。
他的声音含含糊糊的，让人听不清楚，不过柯莱也没有怎么为难这只从小看着长大的龙，她挪开了脚。
“起来吧，我还有事要问你。”
拉夫龙磨磨蹭蹭爬起来，大约是觉得丢脸，侧着脸不肯看柯莱，却把攻击目标锁定在了一旁的赫珀斯身上。
“你跟柯莱以前的情人比起来可差远了，至少他们还不需要被保护。”拉夫龙讥诮道。
赫珀斯却当没听到似的，绕到柯莱身后，关切询问：“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凭他还伤不到我。”柯莱说。
赫珀斯却还是捏了捏她的肩：“累不累？你今天本来就是一大早赶过来的。”
拉夫龙的脸都气歪了，对柯莱大声嚷嚷道：“你不是说有事问我？到底什么事？！”
柯莱这才拍开赫珀斯的爪子：“你经常待在这里？”
拉夫龙拢了拢头发，抬起下巴，语气依然充满傲慢：“当然，我说过了，这是我的地盘。”
他在这里游泳捕猎撒欢了三十多年，附近的大型哺乳动物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便真的将冰原当作自己的王国。
“冰层断裂是什么时候？”柯莱指了指远处的裂缝。
“八月初——八月七日。”
“你确定这是第一次出现断裂的时间吗？”
“当然，我的记忆很好，绝不出错，那是至今最大的地震，前后都没有这么厉害。”风暴对自己的记忆里十分自信。
柯莱和赫珀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眸中看出疑惑。这个时间比柯莱回归的日期还早上一周，和她的推测并不完全符合。
“前后？”赫珀斯问，“你是说之前还有过地震？”
“最早一次是半年前，不过没什么震感，最近才开始频繁起来，现在基本上两三天就会来一次。”风暴摸了摸下巴，“听说冰原下面是个休眠的火山，不会是爆发的预兆吧？”
半年前就开始的地震竟然没有察觉，虽然托勒的伏尔甘监测部门被削减了预算，只靠着监测仪和人造卫星来观测，鲜少派人鱼实地考察，但这么久托勒都对异象一无所知实在说不过去。
赫珀斯表情凝重。
柯莱立即说：“先回罗比乌斯。”她说话时眼睛盯着风暴。
拉夫龙立即明白了什么，手臂交叉在胸前，摆出愤愤拒绝的姿态：“你不是就问几个问题吗？”
“我什么时候这么承诺了，”柯莱皮笑肉不笑，“快点，还是你想再被教训一顿？”
在眼神的对峙下，风暴败下阵来，迅速变回拉夫龙的庞大身躯，满是锋利黑色鳞片的尾巴烦躁地摆动着。
“上去吧。”柯莱示意赫珀斯坐到龙背上，拉夫龙立即回过头，黄澄澄的眼珠死死瞪着赫珀斯，透着点微妙的威胁。
“真的可以吗？”赫珀斯用一种不确定且柔和的语气问道，“我知道它是你的专属坐骑。”
柯莱还以为赫珀斯担心拉夫龙翻脸，宽慰般地拍拍他的肩膀：“它不敢怎么样，不然我拔了它的牙。”
风暴：“喂！”
但当赫珀斯转过身走向风暴，嘴角明显是上扬起来的，拉夫龙嘴巴立即冒出了火星，觑着柯莱的脸色，这些不服气最后只化作了虚张声势的黑烟，他乖乖地让赫珀斯坐在了自己的背上。
厌恶人鱼、特别是面前这只厚颜无耻装乖顺的人鱼国王的拉夫龙简直浑身不适，即使有衣服相隔，他仿佛也能感受到人鱼滑腻腥臭的鳞片污染了自己高贵一尘不染的身躯。
风暴难受地摇晃着，仿佛要暗搓搓把赫珀斯甩下去。
“别乱动。”柯莱跟着坐在赫珀斯身后，黑色的触手不轻不重地抽中拉夫龙躯干与尾骨交界处。
拉夫龙浑身一震，总算老实下来，他不情不愿地张开黑色布满细小伤口的双翼，载着一魔一鱼向北方的海域飞去。
***
塞拉·杨的葬礼结束后，罗西·布莱特走出了位于勒伦斯传送塔。
自从零感世界与19M27F联结，她确实过上了一段时间别样的生活——作为巫师的亲属，和最先前往巫师国度的奥格威人，她所受关注可想而知，在学校时从没那样被各年纪甚至校外的人围观。
然而罗西毕竟只是个零感人类，即使谭雅·布莱特，也不过是千万巫师中普通的一员，热度很快消散了，她回归了正常生活——像个普通白领，即使是同事，也鲜少将她与巫师联系起来。
罗西开车回到郊区的家中，独栋宅邸位于偏僻道路的尽头，背靠湖泊。早年将谭雅在勒伦斯的房子变卖之后，她便搬到了这里，远离市区喧嚣。
夏末的风也如这个季节，充斥着微醺懒惰，又不经意间带上些许阴沉遐思，湖水安静如一面镜子，除了虫鸣再无其他响动。
罗西脱下鞋子，赤脚走在地面上，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在一声指令下，巨幅虚拟光屏在客厅展开，呈现密密麻麻的新闻和图片。
当乌云遮住月亮，窗外就真成了一团密不透风的黑暗，仿佛整个世界被浸入了浓黑的墨汁里。
因此室内原本静止空气的异动就变得无比明显。
当空气骤然被撕开，像是画布撕裂，裂缝中伸出几截苍白骨瘦嶙峋的手指，罗西立即转过身，身体绷直。
“嘿，别那么紧张，我带了好东西来。”随着一声轻哼，裂缝被扯得更开，这下半截身子从里面伸了出来，黑色卷发下是一张瘦削锋利的面孔，上期的流亡生活让她看上去已经上了年纪，只是一双鹰眼依然炯炯有神。
来者正是赫赫有名的太迦通缉犯卢西亚·拉伯雷，三十年来她不仅没被太迦政府和多元发展与合作协会抓住，反而在策划了几次成功的袭击（包括刺杀纳特基总理巴尔文德）后在各世界名声大噪。
卢西亚艰难地从缝隙中爬出来，还没喘上口气，就注意到罗西的动作。
她歪了歪脑袋，姿态倒是轻松自如如同身处自己家里：“你真该好好学习一下待客之道。”
“我不记得自己邀请你做客。”罗西的手放在腰间，握着一把袖珍的黑色手|枪，食指轻扣在扳机上，由于深色外套的遮挡，若不仔细看很容易忽视。
“还不是事出紧急嘛，”卢西亚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沉甸甸的绒布袋，里面塞满玻璃般的东西，互相碰撞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十四颗尤利胶囊，纯度最高的。”
罗西没有动：“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真心实意地关心你，亲爱的，我为你提供武器这么多年，你总该明白我们之间——你懂得，就是那种互相信任的羁绊关系——”
“别恶心我了，你到底要做什么？我现在可没钱买这么多尤利胶囊。”
“这是我送你的。”
绒布袋从卢西亚手中飞出，浮在罗西面前，大约对视了半分钟，罗西才终于收起枪，将袋子拿起。
她拆开袋子，胶囊透明壳子里是近黑色的雾状体，能看到在其中翻涌的黑色粒子。
“距第一次偷袭尤利石厂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我们也正是在那里重逢的，你受AMDC的雇佣盗取武器设计图破坏服务器……记得那天是我头一次知道尤利石可以让零感人类像巫师一样操作魔法器件，零感人完全无法使用魔法一直是个谎言。”卢西亚感慨般地说。
“这话从你这个巫师至上的种族主义者口里说出来真让人不爽。”罗西·布莱特冷冷道，“既然没比别的事，请你立即离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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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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