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西亚·拉伯雷非但没有再把自己的身体塞回空间裂缝，反而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沙发上。
“这是狐狸毛？哦，真好闻，你这地方可比我现在住的好上不少。”卢西亚细长的手指抚摸着沙发毯子，“我都快忘了元老院的日子。”
罗西皱眉看女巫将满是硫磺味的长袍大喇喇地摊在沙发上。
卢西亚仿若没察觉到这股嫌弃的眼神，挥了挥魔杖，桌上的水壶便给杯子满上水，稳稳当当地送到她面前。
“这十年来尤利石明面上的开采就增长了至少五倍，市场上流通的却压根没变，像你这样的零感人，即使有了赏金猎人执照，也只能去黑市上花大价钱买，维兰家族还在拼命收购矿场，他们要这么多魔气做什么？需要能量联结更多的世界？可是现有的世界管理就已经饱和了，再多对AMDC只会是负担，”卢西亚喝下水，话锋一转，“我去了一趟乔瑟·维兰的墓地，在你去太迦的时候。”
“乔瑟·维兰？”罗西仔细从记忆中搜寻这个名字，“那个去世的AMDC的调查员？你去那里做什么？”
“AMDC的一切我都时刻关注，时刻关注，亲爱的，如果不从一切微不足道的细节上下手，你是找不到维兰的把柄的，她可是个万分小心的懦夫，当然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成功——不择手段避免失败的风险。”卢西亚摆了摆头，摇晃着一截锋利而枯败的枝干似的下巴。
“所以你查出了什么来吗？从最开始你就坚信那些事是洛伦·维兰干的，玫瑰危机、谭雅失踪、地震……到现在有什么实质性证据？你连法师塔的位置都无法追踪，更不用说找到她的人，干脆把所有事都推到她身上，这样一百年内蒙对一两件的概率还会更大点。”
“当初可是你自己猜测洛伦是杀死你姨妈的凶手——”
罗西瞪着卢西亚。
卢西亚摆手作认输状：“好了好了，先听我把话说完，这是个特级调查员，原名叫乔瑟·拉塞姆，因为魔法高超为人忠诚被选入维兰家族，德尔莫·维兰一手提拔，没有意外他就是下一任调查办公室主任的候选人，被维兰家族罩着，照理说不会有什么危险。但他就这么死了，新闻上只说他在一个没被完全开发的世界遭遇险情，我的线人说协会内部也不清楚他具体是怎么死的，连一份详细调查报告都没有，好像一切都被刻意忽略。所以我去了一趟墓地，你猜我发现了什么？墓地里是空的！根本就没有尸体！”
“你挖了他的墓？”
“重点是里面没有尸体！我需要知道八月八号发生了什么，公告上他去世日子和前后两天的记录。”
“你的线人那么多，查到这点小事不应该轻而易举吗？”
“我在利博安的影响力没那么大，特别是AMDC那种地方，不能冒着让洛伦·维兰发现的风险——强攻是另一回事，据我所知你认识那里的档案管理员。”
罗西抿起嘴角，她立即明白了卢西亚意指的是谁。
“所以这就是给我尤利胶囊的代价？”她作势要把袋子扔回去。
“不不，这是我的私心请求，”卢西亚连忙道，“这些胶囊属于你，不管你帮不帮忙。”
罗西没有真的把袋子还给卢西亚，却毫无答应帮忙的迹象。
卢西亚接着说：“乔瑟·维兰的死绝对不简单，我的线人说从八月六号开始调查办公室就没人见过他了，六号和八号你知道有什么差别吗？”
“什么差别？”
“七号晚上太迦有一次地震，不在利博安，是一个南边的叫查理谷的小镇，常住人口只有一千人，自从地震后就没有消息传来，通讯全部切断，官方说法是受灾严重，一个多月过去人们已经忘了那里，我的人去了之后就失去了消息，我们一直没联系上，这个日子和乔瑟死亡的日期太接近了。”
“你觉得他没有去另一个世界，而是在那个镇上？”
卢西亚点点头，“我过两天就去一趟查理谷，这是个好机会，不管洛伦·维兰做的有多缜密，她总会露出马脚。”
等卢西亚离开后，罗西拨动墙上时钟的指针，书架向一侧移去，露出容纳一人进入的甬道，她从甬道进入深度二十多米的地下。
地下空间很大，与其说是地下室，其更像个地下岩穴，一部分延伸至湖底。入口不远处就是武器架，悬挂着各种型号的枪支和弓|弩，背面是锁起来的弹药库，里面堆满了从杨赛拉继承的工具和武器。
因为依傍湖泊潮气很重，罗西专门隔出了一间屋子储藏脆弱物品，由尤利石驱动的魔法循环干燥系统日夜不停运转，好在是低功耗，消耗的尤利石还在她负担得起的范围内。
屋里放置的大多是从谭雅·布莱特和杨赛拉的书籍和手记，特别是布莱特家族的手记，年代最早损坏得很多。
许多多次誊抄的内容都已是经过了层层转译，丢失了很多最原始的版本，一些文字即使被咒语修补，也模糊得不得其意。
即使知道家族始祖是从19M27F迁徙到这个世界，原因已经丢失，连时间都无法直接追溯，谭雅当初确定的最早时间是两千年前，对应的太迦所在的世界尚处于黑暗纪元。
罗西这些年试图还原最初始的布莱特家族史，相应的就必须要对照19M27F在太迦成立前的历史，从圣克罗因灭亡到巴纳特帝国成立有近七百年的诸侯割据时代，充斥着战争和死亡。
那段历史如今很少被提起，只是被统称为黑暗纪元，不仅是因为太过残酷，也是因为文明停滞甚至倒退，无数魔法卷宗和文书失踪毁灭，城邦变成废墟，法术高超的**师沦为战争机器，都城地址都无从考察，历史从偶然间发现的遗迹碎片中拼凑，逐渐演变成人们口口相传的流言。
曾经强大美丽的圣克罗因帝国只剩艳**彩的传说，主要归功于帝国最后的女王，至今非官方的说法都是女王过于强大的魅力导致帝国大臣和将军反目，成为国家毁灭的导|火|索、
巴纳特帝国初期还能找到一些女王的画像和雕塑，见过者一律失魂落魄。
人们认为这种相关联的魅力也是一种诅咒，随后记录女王容颜的物件也逐渐消失，不知是被销毁还是被某些权贵悄悄收藏。总之到现在，末代女王罗芮妮·隆威尔成了金狮王朝的象征，却无人知道她的外貌。
罗西在那段混乱的历史中寻找布莱特家族的线索，可以确认的是为数不多保存下的手记原句是用古代语写的，和当下的古特语差异很大，更接近圣克罗因时期的词汇和语法，足以表明他们的祖先来自于那段历史。
在黑暗纪元中逃离战争和仇家而迁徙似乎是个令人信服的理由，但罗西总觉得还不止这些。
跨越位面的传送阵是在太迦成立后才逐渐稳定下来，黑暗纪元时期进行传送无异于自杀，为了躲避战乱如此冒险——还是去一个几乎没有魔气的原始世界，实在不是明智的选择，明明19M27F的地域辽阔，他们可以远离巫师聚集的大陆，在地广人稀的高原和丛林中隐居。
除非是一股异常强大的力量执着追踪他们，无论如何都要让这个家族灭绝，这种意志力显然已经超过了寻常的仇恨，而是一种更纯粹的目的。
为此，十多年来工作之余罗西一直在查询圣克罗因及黑暗纪元时期的宗教和秘闻传说，只是资料稀缺，加上她的时间不多，勒伦斯的事务所和赏金猎人的任务占据了大部分精力。
零零散散到现在她整理的大多数也是最容易找到的厄思特里教，圣克罗因国教，信奉时间领主及其座下七神。
那个时代的巫师似乎狂热地相信神真实存在，记录中就有不少诡异的神降仪式，还会用一些失明且聋哑的幼童作为神降的容器，如今厄思特里教已经没有信徒，但依然有不少巫师信仰时间领主。
***
一回到罗比乌斯的玛尔斯堡，赫珀斯就紧急召见了内阁官员和伏尔甘监测小组，以及地质局各级别官员，一下子涌进来近百只人鱼，将整个会议室挤得水泄不通。
伏尔甘附近冰原裂缝形成的具体原因需要实地勘测，国王还要跟应急秘书处讨论伏尔甘爆发后的处理预案，如何处理灾民、迁移城市，当然外交大臣和界际关系协调大臣也受召而来，商讨通知与精灵之国沙卡以及AMDC讨论共同应对三级灾害。
这方面柯莱完全帮不上忙，她原本还待在会议室里，眼见着一拨又一波人鱼进来，每每还要用奇异的眼神盯着她，几个厚脸皮的大臣甚至直接问起柯莱的身份。
到后来她实在受不了这冗长的会议，在赫珀斯被一群应急秘书处的官员团团围住无暇顾及时离开了会议室。
柯莱提溜着依然鼻青脸肿的拉夫龙风暴来到会议室隔壁的一个小房间。
自从风暴当众做了一回坐骑，又在一众托勒人鱼的围观下变回人形，他就一直臭着脸，抱起胳膊不肯看柯莱。
他们回到罗比乌斯的时间就已经过了午后，此时已经接近傍晚，柯莱向侍者要了两份饭，将其中满是鱼肉的一盆递给风暴，他还把脸转向另一边，用圆润饱满的后脑勺对着她。
“你最好一直别吃。”柯莱说，挥手之下鱼肉被丢在了门边。
风暴立即朝门边望去，余光瞥到柯莱阴恻恻的视线时又哼了一声，把脑袋转回原先的角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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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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