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顾忌着身旁的恶魔，拉夫龙风暴几十年来第一次稍稍重视自己的形象，摈弃狗刨式吃法，装模作样得好似一个真正的人类。
只是时不时假装不经意往柯莱处一瞥的视线，配合着那张挂彩脸让他显得分外滑稽。
柯莱倚在贝壳沙发上，一直低头倒腾着终端，最终却无法忽视风暴越来越露骨的视线。
“看什么？”柯莱问。
风暴轻轻哼了一声，优雅地擦了擦嘴角，用平静的表情压下内心的尴尬，“你是怎么做到的？”
“做到什么？”
“之前打架，你让我瞬移——”
“你说这个？”柯莱话音刚落，黑雾瞬间膨胀，将整个房间包裹，室内只剩昏暗混沌，风暴几乎看不见雾气后柯莱的脸。
“不是的，在冰原的时候，我明明感觉被某种力量从一个地放瞬间移到另一处，不是被这低级的触手！”风暴说完又小声嘀咕，“所以才没法反抗……”
柯莱将黑雾收回，“别给你打架输了找借口。”
“是你作弊，你钻空子偷袭！不然我也不会这么输掉！”风暴激动得脸都涨红了，金色的眼珠仿佛有光流动，黑色的鳞片瞬间覆盖了半张脸，那张半人半龙的面孔变得分外可怖。
然而在柯莱冰冷的视线下，风暴只能拖着膨胀笨重的身躯在屋里转圈。
过程中碰碎花瓶、挤倒桌椅，还一脚把墙角海底灵的房子踹飞，一群海底灵气愤地缩在角落里诅咒这不长眼的物种，
独自折腾许久，他才气消变回人形。
人鱼借给他的鲛纱已经损坏掉落，这货撅着嘴躺倒在地上，又不满地滚了几圈。
好在他潜意识清楚柯莱对自己没有半分情谊，还不敢滚到她脚边撒泼。
当德乌斯打开门，看到的便是不着寸缕的黑皮生物翘着腿恣意躺在地面的场景，德乌斯原本带着笑意的脸有一瞬的凝固，眉梢抽搐，很快又恢复正常。
“时间不早了，我带你们去休息的地方。”德乌斯说。
“怎么是你来了？”柯莱意外地问，通常来说在玛尔斯堡她见到的都是皇宫内侍，再就是神殿的潘塞和宁芙。
“神殿和皇宫都很忙，他们可能要通宵处理伏尔甘火山的事，”德乌斯顿了顿，“所以皇兄让我来。”
他低垂着脸，态度恭顺，倒是一点都没有神殿助理祭司和国王兄弟那嚣张跋扈的模样。
柯莱注视着德乌斯，人鱼完全褪去幼态的脸多了一些棱角，犹如经过造物主的精心雕琢，虽然还不及赫珀斯那样浑身散发雄鱼气息，但相比过去的艳丽柔弱还是不一样的。
好像更多了一些温文尔雅又冷冽的东西。
柯莱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下，过去那个无理取闹的少年雄鱼变得如此神殿精英做派让她不适应。
从跟精灵打交道就能看出，她似乎无法很好地应对那些高贵不容侵犯的生物。
柯莱清了清嗓子：“走吧。”
德乌斯没动，目光越过她的肩膀，柯莱顺着他的视线回头，却见拉夫龙不知何时已经浑身覆满黑色鳞片，双眼亮得发红。
风暴虽然还是人形态，却以一种野兽的姿势伏地，手几乎成了爪子，黑色锋利的指甲在地面留下划痕。
好似下一瞬就会用能轻易划开岩石的爪子将德乌斯撕碎。
德乌斯眨了眨眼睛，后退一步，像被房间里的怪物吓着了。
“风暴！”柯莱抬高声音，要是它真伤到德乌斯，恐怕会惹来不小麻烦。
议事厅离这里不远，走廊上本来就鱼来鱼往，她可不想让魔域的龙在托勒的皇宫里发疯，这家伙还是自己带来的。
然而一道闪电刹那便从风暴手中窜向德乌斯，等柯莱阻止时已经晚了一步，黑雾浓度不够，闪电依然穿透了雾气，击中德乌斯腹部。
他被高高抛起，脱水膜直接被炸开，漆黑的洪流从外灌入，柯莱视野骤然暗了下去，耳边只有水声和海底灵的尖叫。
黑雾凝结成密度极大的网，阻挡了大部分水流的冲击，房间没有被破坏得彻底，紧接着柯莱就感到一阵熟悉的气息从身边掠过——
网瞬间将企图窜出的拉夫龙裹住，灯光忽明忽灭，绿色魔焰顺着黑雾触肢一路攀爬，胁迫般地擦过风暴布满坚硬鳞片的后背，并在他脖子处缠绕成项圈，将其牢牢固定。
拉夫龙喘着气，鼻息滚烫，金色竖瞳直视着柯莱，如同岩浆的浪潮冲散了理智，他的眼神和野兽无异。
“你疯了？”柯莱说。
风暴昂着脑袋试图挣扎，却被雾气缠得更紧，魔焰灼烧着他的脖子和头发，疼痛终于让他恢复了些许理智。
但是他双眸依旧充斥着怒火：“滚开！”
柯莱照着他的脑袋用力拍了一下，风暴没法反抗，竟然伸着脑袋咬向她的手。
柯莱猛地攥住他的下巴，差点将他下巴卸下来，拉夫龙挣脱不开也闭不上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叫唤。
“再乱动我把你的牙一颗颗拔下来。”柯莱冷声威胁。
她手指按在他的利齿上，似乎随时会将其捏碎。
风暴终于变得安静——甚至过于安静，鳞片逐渐从皮肤上褪去，他又变成了那副介于少年与青年间的模样，瞳孔随之恢复正常。
柯莱见他不再释放敌意才松开手，这却并没有让他产生半分感激之情。
“我讨厌你！”风暴愤愤地说。
柯莱没有理他，转而向外走去，已经有不少人鱼围在德乌斯身旁，可怜的助理祭司因为那一击昏了过去，他的袍子被击穿了，露出的破口下的皮肤血肉模糊，边缘泛着焦黑。
“我讨厌这条臭鱼，讨厌他的味道！”风暴还在嚷嚷。
赫珀斯从议事厅出来，就看到一众神殿助理祭司和宫廷内侍忌惮又畏惧地望着柯莱和拉夫龙。
而拉夫龙还不断抒发对玛尔斯堡的不满，食物难吃、房屋太小不宜居，这完全是不可理喻。
柯莱不得不施了昏睡咒让他闭嘴。
宁芙对德乌斯做了简单的检查，最终得出都是皮外伤的结论，她施了基础的治愈术，伤口不再渗血，只是看着可怕了些。
“特殊时期，玛尔斯堡应当禁止外族进入。”一位祭司说，“恶魔和附属于他们的生物都是不可控的，即使是托勒籍也不能保证他们能一直无害。”
另一位大臣附和：“这只龙必须受到惩罚！”。
“小伤而已。”宁芙耸耸肩。
呻|吟声打断众鱼的议论纷纷，受伤的德乌斯终于醒了，他睁开无辜的眼睛，惊讶地望着围过来的众鱼。当视线落在柯莱脸上时，他反应了过来，在侍从的搀扶下站起身。
宁芙咧嘴笑：“看，这不是好好的嘛。”
大多数神殿祭司都露出不赞同的表情。
“我没事，刚刚是意外……”德乌斯轻声说。
赫珀斯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柯莱也不明白风暴为什么突然发疯攻击，拉夫龙在魔域里也一直以凶残出名，做出这种事可能也在情理之中。
“风暴看到德乌斯就发怒了，大概或许是……青春叛逆期？”柯莱想了想，“风暴独自生活了几十年，社会化程度还不够。”
“我伤得不严重，龙也被柯莱控制，”德乌斯抿起发白的嘴唇，朝柯莱挤出一抹柔和的微笑，“没什么事了，大家不要在这里费神。”
那表情好像在让她不要担心，他不会责怪她。
柯莱汗毛倒立，连黑雾边缘都炸起。
就那点闪电，劈到她身上毫发无损，德乌斯竟然还被劈晕，看来这娇贵的人鱼贵族在三十年里根本没什么长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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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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