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照尽世间一切悲欢。
新房灯火明亮,偶尔发出细碎的爆裂声,桌上放着张薄薄的卖身契,好几处被泪水泡得发皱、模糊。
江瑞被岳不惑揽在怀中,听他安稳的心跳。
过往的一幕幕在脑海回溯,筑成一堵坚不可摧的城墙,横亘在他和岳不惑之间。
他渺小、无力如蝼蚁,推不翻、越不过。
“岳不惑,其实我才是那个活死人,混混沌沌、没有目的地活着,我可以这样过日子,却不能把你也拖进这样无望的人生中。”
说完这席话,心也被掏空,江瑞缓缓闭上眼,悄悄汲取岳不惑身上的暖意。
岳不惑心揪着疼,瑞瑞明明是最意气风发的年岁,怎会生出这般沧桑落寞的心绪。
他困惑、不解,想刨根问底为怀里人斩除心病,却也清楚心病还需心药医,自修才能走出阴霾,他无法插手。
不过,这个结果已经比设想的好了太多,他并不气馁,将人往怀里拢了拢。
“瑞瑞,你不必对我负责,我说过,在我这里你可以毫无顾虑,按你喜欢的方式生活就好。”
闻言,江瑞心底窜出股无名火,他猛地挣开,起身一脚踹开自己的凳子,揪住岳不惑衣领,俯身逼近,恶狠狠瞪他。
“既然如此洒脱,你又何必说那些话,还签下卖身契,继续装下去啊!”
岳不惑目露苦涩,艰难道:“因为我有私心,我装不下去了!
瑞瑞......你太好了,从相遇我就对你起了心思,如今,这份情意已经不容许我再掩饰下去,别说一天一个时辰,哪怕是一刻一分我也克制不住,我快被逼疯了。”
上次见面,他还在庆幸自己没有表露心意,可当拜过天地,真把人娶进家里,这颗心便开始不安分起来。
不过是尝到一点甜头,贪欲就疯长到吞噬理智,今夜的酒,一半是别人灌的,一半是他自己灌的。
他眼中有痛,顺着相接的目光,淌进江瑞的心脏,密密麻麻、绵延不绝。
鼻尖和眼眶酸涩难忍,江瑞深吸一口气,骤然想起他说过的那个心上人,眼眸微眯,语气危险中带着嘲讽,“那你还真是心胸宽广,初遇便对我动心,还能腾出位置来放一个心上人。”
岳不惑表情迷茫,“什么心上人?”
“怎么,想不认账?”江瑞火冒三丈,重重往前拽了下他的衣领,“还是说你的心意就是这么随便,轻飘飘给出,没几日就消散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不留。”
或许是情绪起伏太大加重了酒意,岳不惑意乱神迷,思考许久,才听懂他的话。
灼热的手攀上江瑞的手腕,指端一点点插入指缝,紧紧扣在一起,动作缓慢却带着股强势的意味。
“瑞瑞,客栈那日是我骗了你,我不敢让你知道我的心意,就编了个心上人出来,从头到尾,我喜欢的人只有你,原谅我吧。”
江瑞一下子懵了,他曾无数次在脑子里细细描摹,能让岳不惑爱得如此痛苦隐忍的人长什么样子,结果就是他自己?
岳不惑福至心灵,双目放光,“瑞瑞,你是吃醋了吗?”
“胡言乱语!”江瑞松开衣领想跑,被一把捞回。
岳不惑抱着他,脸埋在他腰上闷笑不停。
江瑞脸瞬间烧得滚烫,手脚无处安放,嘴里还硬撑着道:“重申一遍,我没有吃醋,只是看不惯这种三心二意的渣男行为。”
这个时候,岳不惑哪敢得寸进尺,顺毛捋道:“夫郎如此深明大义,是我的福气。”
他的话里有股说不清的意味,江瑞气得拍了下他的背,“满嘴谎言的大骗子,快放开我。”
岳不惑听话松手,没有纠缠,拿起桌上的卖身契,再次递出去。
“瑞瑞,它能向你证明,我和我的爱意永远不会成为你的桎梏,你是自由的。
收下它也不会改变现状,我们还是假成亲,若有朝一日你想走,我会送你离开。
只是今日迎亲,鬼虎堂的人当街指出我们假成亲,若想和离要等到合适的机会,否则会惹人怀疑。”
江瑞沉默许久,眉眼沉沉,“岳不惑,我就是个普通人,没什么值得喜欢的地方,你去找其他人吧。”
你这么好的一个人,这么热烈的爱意,除了一滩烂泥似的我,无论爱上什么人,都会获得幸福的。
岳不惑眼眶泛红,俊朗的容颜黯然失色,强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不,我的心已经属于你,上面刻满了你的名字,我给不出,别人也要不起。
瑞瑞,求你,允许我爱你,允许我自作多情,允许我留在你身边吧。
你依旧过你喜欢的日子,我绝不干涉,你不止能做自己的主,也能做我的主,可以吗?”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恳求,声音里裹着压抑的痛楚,握着卖身契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江瑞嘴唇颤抖,无法直视岳不惑破碎的眼神,偏过头时有泪珠甩落,垂在身侧的手反复握紧又放松。
两颗焦灼的心在对峙,每一刹那都被拉得无限长。
最终,江瑞无法自控地看了岳不惑一眼,仿佛被蛊惑一般,再也无法挪开心神。
“好,记住你说的话,但凡违背一个字,我就有多远把你踹多远。”
巨大的欢喜在岳不惑眼中绽放,似元宵之夜的烟火,璀璨无比,他狂喜地站起,长臂一伸就将人搂入怀中。
“放心,我以性命作保,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
江瑞懵了下,岳不惑刚刚坐着的时候,姿态弱势中难掩倔强与委屈,仰视自己的眼睛水光濛濛、楚楚可怜。
猛地站起来,咚得好大一只,修长的身影将自己牢牢笼罩,搂抱时相触的肩颈、胸膛、腰腹无一不坚实硬朗,蕴含着可怕的力量。
自己好像被做局了,他恍惚的想,可木已成舟,不容悔改,就先这样?
为了重振自己的威严,江瑞严肃地拍了拍岳不惑的肩膀示意他松手。
两人拉开一点距离后,他从岳不惑手中抽出卖身契抖了抖,认真叠整齐,放进了装小瓷瓶的香囊里。
收好后,他抬头瞥了眼面前喜形于色的男人,语带警告:“你别高兴的太早,我刻薄又刁钻,可不是什么好伺候的人。”
岳不惑好脾气地笑笑,“好,你尽管为难我。”
折腾这一通,江瑞累得慌,肚子里的粥都消化光了,他扬起下巴,轻哼道:“你人是我的,粥也是我的了。”
说完,他喜滋滋坐下,把粥碗端到面前,低头吃了起来。
岳不惑摇头失笑,伸手用指背探了下粥碗,发现还是温的就没阻止。
江瑞却以为他要和自己抢,护住粥碗,眼神凶巴巴的,“你想干什么?要吃自己做去。”
连护食的模样都这么可爱,岳不惑心软得不行,“不和你抢,慢慢吃。”
吃完,刚好七分饱,江瑞去隔间漱过口,一边揉脖子一边往柔软的被窝里钻。
岳不惑很有眼色地帮他挪枕头、脱鞋,“身上还酸吗,我给你揉揉?”
江瑞冷冷看他,好家伙给点阳光就灿烂,刚告白就想对他上下其手,当自己三岁小孩啊,这么好骗。
“你想的倒美,一边去。”
心思被戳穿,岳不惑也不尴尬,遗憾地叹气,转移话题道:“瑞瑞,我们新婚不好分房住,免得被人发现传出去,我就睡榻上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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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我装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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