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如梦。
流水送着行舟,山由近而远,由墨绿、青灰、转而幽蓝。所谓大物像不能近看,小物像又不能远看,可远近都各有千秋。
岸上那一簇簇郑花,一树千葩,远看如白雪溶溶、云朵皑皑,近看一朵朵娇妍小巧的花儿簇拥着,花心黄蕊轻颤,阵阵清香袭来,装满船舱。落花流水杳然无声,原本是无色无味的水此时了多了清香,多了颜色。
都说江南如画,可江南何曾不如花。
“稔荣,再往南是哪儿啊?”
“再往南,便是那富春烟雨袭的桐庐,风雪夜归人的剡溪,云霞明灭或可睹的天姥山,且放白鹿青崖间的天台山。”
有人说,桐庐一带,山有千重,水有百曲,水绕山生山依水长。寒江垂钓之人早已仙逝,老渔翁遂为知音死,天下梅花两朵半,不如梅城陌上花。
“那我们怎么不继续南下?”
“你还没有玩够啊?”关关问道。
“我就是不想急着回汴京!”
“怎么,又怕那女人逼着你嫁人吗?”
“我只是觉得,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为什么,以后想来还是能再来的嘛!”
“可是,到时候我们都变啦!”
“那倒是,世上没有事是能重来的!”
有的路,你不一定能到达,可贵的是,你曾经瞭望过。
“这趟江南之行,像梦一样!”
“谁说不是呢!人生何尝不是一场大梦!”
奈何四海尽滔滔,
湛然一境平如砥。
避难徒为阙下人,
怀安却羡江南鬼。
舟行北上,吴音越韵渐渐消失在流波中。
过了几日,只见前面出现了一堵圆形的像瓮城一样的城墙,掩映在葱葱绿树中。它不似江南的柔情飘渺,却也有水的意蕴,它不似北方的辽阔苍茫,却也有石的硬朗。
“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寿州!”
琬繘一拍脑袋,“哦,我知道了,豆腐!”
“什么豆腐?”惟胥问道。
“就是吃的豆腐啊,这豆腐最先就是寿州来的,据说是当年淮南王刘安招揽各方术士在楚山炼长生不老药,结果金丹没有炼成,倒是炼成了豆腐!哈哈哈哈!”
关关道,“是人都会死的,长生不老,就是妄想!秦皇汉武都有寻求长生不老药,可是呢,还不是抵不过死神的召唤!”
稔荣道,“我倒是觉得也许他们并不是臆想呢,据说上古的三皇五帝确实都是超乎寻常的长寿,少则几千年多则上万年。”
“这些你也信!”
“所谓空穴不来风,如今没有的事不证明以往没有存在!”
关关知道说不过他,索性不再多说,这时,突然大风骤起,吹得大家衣袂飘飘,头发缠着面颊
“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
艄公闻了闻湿润的空气,望着天上疾走的流云,喃喃道,“云跑东,一场空;云跑西,披蓑衣;云跑南,落满堂;云跑北,雨也没!”
“那现在云是往哪儿跑啊!”
忽然,闷雷滚滚,琬繘吓得抓紧了关关。
惟胥逗她,“你怕么?”
琬繘嘴硬道,“我怕什么?!”
“木魅水灵,山袄石怪啊!”
“哪有啊,你吓唬我!”
“你别不信,它们平时都在水底呼呼大睡,这雷声一震,把它们吵醒了,它们便要兴风作浪了!”
“你哪里听来的这些?”
“我听黄河边的摆渡人说的。”
“黄河?黄河里有水怪,这里却没有!”
忽然,只听簌簌簌莎莎莎的声音由远及近,远处的江面突然蒸腾起一片云雾,等到那声音变成哗啦哗啦,大雨已经打在了湖面,漾起漩涡,像一个个旋转的小陀螺。一瞬间天地都雨蒙蒙的,树梢像被抽去了魂儿,氤氲濛濛,分不清云头还是山尾。
船外的空气,夹着青草的浓郁味儿,灰尘被雨沾湿,又袭来吱吱的腥味儿。
“这江南的雨,说来就来!”
关关见稔荣还在外面呆呆伫立着,“雨下大了,你还是回舱吧!”
稔荣摇摇头。
雨越来越大,在船板上如跳珠迸溅,只见艄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披上了蓑衣戴上了斗笠,雨水在笠沿倾斜的地方直流而下。
“稔荣你进来吧!”
“没关系!”
“给!”关关无奈,把伞递给他。
稔荣仍是摇头没接。
关关微眯着眼,看见前方岸边有一块凸出江面的岩石,像屋檐一样刚好遮住了下方,“船家,我看前面有个岩壁,刚好可以躲雨,你把船摇过去吧!”
“费先生说过,遇岩不弯舟!”
关关不明白什么费先生,但也不好勉强,只见稔荣正仰头迎接着雨,她面露忧色,船家努嘴指着船舱,“里面有撑花,你拿给公子罢!”
“不用!”
稔荣喜欢这雨水!水是最具灵性的,它可以在地上流,也可以在天上落!它可以是雲,可以是霜,可以是雪,可以是露,可以是雾,可以是霰。它可以淅淅沥沥、可以淋淋潦潦、可以滂滂沱沱。老子说,它柔中带坚,坚中又轻,它变成了冰霜,反而可以浮在水面。雨是有声的,像是远古那缥缈的恸哭,仿佛能疗愈天地,可微雨来时,这个繁华的世间,霎时却异常的安静,除了雨声。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公子倒是个性情中人!”
艄公像是也特别欣喜,看着那被烟雨着墨的山河,自顾唱起了歌儿,南音对稔荣来说虽然生涩,可他还是听出了那艄公所唱的便是那李太白的《梦游天姥吟留别》。
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
越人语天姥,云霞明灭或可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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