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西子

段熠净手后,负手走出东侧殿,李忠见状道

“贤王那边似是伤到了胳膊,李太后听闻陛下将江太医叫走了,很是生气。”

“怎么,他伤了朕的人,朕还要关心他不成?朕这个皇帝连支使太医的资格都没了?当真是威风得很!”段熠眸中生寒,怒极似笑,声音透着风雨欲来的冷意。

“贤王的事不必与朕说,你若想说只管去找太后便是!”

话中的一语双关憋着怒火,李忠只得保持沉默。

段熠冷眼对廊下侍候的茯苓几人吩咐道,“仔细看顾好你家主子,若再有差池,定不轻饶!”

显然这后半句是对来福说的,来福听了忙梗起脖子,严阵以待。

“吩咐内务府的人送冰来,一会儿药力散去,就拿冰块敷上镇痛。”

冰块是御用之物,各宫使用皆有定例,乾清宫虽是例外,可四月份用冰也是闻所未闻,内务府不敢怠慢,一得了令,赶忙派人将冰块及冰鉴送去乾清宫。

冰鉴用于保存冰块,不至于让冰块很快就融化,可绕是这样,也需得每半日送一回。

兰婳骤然获此“恩赐”,坐立不安,起先是惊讶,而后便觉得过于浪费了。

小伤而已,不至于如此兴师动众。

这日段熠从养心殿处理完折子后直接去了乾清宫东侧殿,甫一进屋,便嗅到一股淡淡的药香味,原来是茯苓正在给兰婳上药。

“给朕看看好些了没,”段熠直接掀开单薄的软毯,兰婳躲闪不及,软毯下露出白皙的颜色,一只脚上还泛着红肿。

“用冰敷过了吗?怎么还是这样?都是怎么伺候的!”段熠冰凌凌扫视了殿内宫人们一眼,后者如芒在背。”

兰婳唯恐他又要发作,忙劝和道,“已经是第五日了,余下的淤血一时半会儿散不尽,太医说只用少走动就行,制冰蓄冰不易,不必浪费了,我让内务府不必送来了。”

她怯怯地看着男人,这几日他的脾气似乎大了些。

闻言,段熠紧皱的眉头才稍稍松弛下来,动作强硬地捉过那只扭伤的脚放在他的大腿上,掌心慢慢揉捏着。

已经是第五天了,这几日他都会亲自看她的伤,起初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皇帝给一介妃嫔捏脚,传出去任谁都会觉得她是失心疯了,做此美梦,可奈何强扭不过他,慢慢地便觉得很是享受,

别看段熠平日喜不见笑,这捏脚的手艺还不错嘛。

兰婳想着,面上不自觉露出微末愉悦的表情,这细微的表情被段熠尽收眼底,他眉宇轻挑,顺着筋脉着重推拿一记。

酸胀的同感自脚下后知后觉传至脑中,兰婳反射性地踢了一脚,碰到一个微微凸起的部分,衣料冰凉的触感刺得她要缩回脚来,却被那温热的手掌禁锢着。

她察觉到段熠的面色不大对劲,似乎是面色有异,她关切道,“陛下您怎么了?”

段熠:……

她仍是一头黑线,低头看见自己的脚正处在段熠的两腿之间,离腰腹部不过两寸距离,这个位置,那她刚才碰到的难道是……?

想到这个念头,兰婳恨不得赶紧找个地洞钻进去,可为时已晚,只听见段熠幽暗清冽的嗓音,

“你舒服好了,便该换朕享受了。”

话音刚落,便倾身而上,巧妙地避开了那只孤零零扬在空中受伤的脚。

殿外一株将开未开的芙蓉花迎风剧烈摇动着,轻颤着,有时也节律地晃动着,吹落了几片花瓣后又高昂着,两片绿萼紧紧裹挟着花苞,一阵猛烈的风过后,竟奇迹般地绽放开来,层层叠叠中嫩黄的花蕊泛着几滴晶莹的花蜜,温热的日光照过后,又是雄赳赳气昂昂了。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午后的乾清宫廊庑下空无一人,李忠屏退了宫人,隔着殿门十丈的距离就着屋檐下阴凉处站定,待看到东侧殿的轩窗敞开一条缝隙,赶忙召回伺候的宫人们。

殿内满室旖旎,幽幽暗香萦绕,熏染着不知天南地北,兰婳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睁开一条缝,透过重重叠嶂的月纱帐,看见段熠正在更衣,忽然那身体偏转,她急忙闭上双眼,装作熟睡的模样。

段熠看床上的身影纹丝不动,嘴角不经意上扬,眉尾露出几分酣然的畅意。

“让你主子睡着,不必打搅她。”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叮嘱端着水盆要来擦洗的槐夏。

可殿内本就安静,段熠离兰婳不过几步的距离,她正处于神思紧绷之中,说话的内容自然被她一字不落地听了去。

心道现在来装好人了,也不知是谁方才还在对病人上下其手。

等到段熠离开后,槐夏谨遵命令,正要将水盆放回原处,

“槐夏……”兰婳甫一发声,惊觉自己的声音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嘶哑了。

槐夏先是被这动静惊了一跳,随后意识到这声音是从雕花床上传来的,当即面色酡红。

“主子你醒了,陛下刚走呢,”她走近床前,拨开床幔,轻薄的纱帐撩开一角,竟是扑面而来的热气。

“嗯,我知道,先给我擦洗,我手没力气了。”

槐夏不解,手怎么会没力气呢?没听尚寝嬷嬷们教过啊?

兰婳软绵绵被抬起手臂,槐夏仔仔细细清洗过后,方才觉得如获新生。

只是脑海中还不停回想着那如雷贯耳的话语,

“你小日子才走,不大方便,有什么不痛快的,只能先忍忍罢,”段熠轻笑一声,眼底的欲色越发浓重。

她还在想她能有什么不痛快的,看得到吃不着不应该是他不够痛快吗?

事实证明她想错了,什么都能不信就是不能不相信一匹恶狼的胃口有多么可怖。

最后某人一脸贪足地抽身而去,而她还在他的**阵中七荤八素找不到出路,弄得满身是汗。

好在动作虽然激烈,可没有伤到脚,兰婳特地看了眼那只扭伤的脚,并无异常,方才也并未觉得有什么不舒服。

兰婳又在床上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醒来后便靠在床榻上一只硕大的云丝花边靠枕,上面还绣了一只瑞兔,是段熠特地让人布置的,也不知是什么意思,他的喜好还真是捉摸不透。

“主子,寿康宫来人了,说是请您明日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茯苓进来传话,

陛下吩咐了不许人打搅,可那是太后,乾清宫的人自然要忌惮三分,再者那传话的嬷嬷满脸横肉,态度强硬,俨然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太后定然是知道她住在乾清宫,受伤一事也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段熠也下令不用她去请安,太后此番让她去寿康宫定不是什么好事,可公然推辞又会驳了太后脸面,届时看她更不顺眼。

思来想去,便只能应下,面子上做足了才不会让人抓住把柄,她也得尽可能保持与太后的关系才能在宫中立足。

毕竟,那是皇帝的母亲。

段熠回到乾清宫已是晚膳后,江淮地区突发水灾,户部、工部的官员紧急入宫商议对策,这一商议便足足去了三个时辰,顾不及用膳便直奔东侧殿来了。

兰婳刚用过晚膳,下午将答应好的手帕绣完,晚膳也用的晚些,正好桌上的膳食还未撤下去,段熠直接摆手道。

“朕还没用膳,就在你这顺便用了吧。”说着,让人去拿一副新的碗筷来。

“陛下,还是让御膳房的人做些新鲜膳食来吧。”她在乾清宫的份例不同于在昭阳宫,虽都是美人位分,可现下每日膳食都是挑着精致不寻常的菜肴,一个人时便是六大盘四小碟,段熠在时更是夸张。

今日晚膳虽用的少,不细看更是察觉不到有用过的痕迹,可段熠用膳向来是件大事,不可含糊,怎么能吃她用的,传出去,只怕不用等到明日太后来找她麻烦,今晚就有她好受的。

“不用了,朕看你没怎么用,一道尝尝,可是御膳房的手艺不好才让你用的这样少。”

来福听着,默默在心里为御膳房的四喜点起一盏冥灯。

段熠尝过几道后,突然发话,“太后那里你不必去,朕替你回绝了便是,何必担忧得吃不下饭。”

兰婳眸光一亮,含糊道,“不是因为这个……”

段熠猛地与她对视,眼神疑惑,“那是为何?”

兰婳:运动过于激烈,还要给你绣帕子,累得吃不下饭好吗?

她岔开话头,含笑道,“许久未去寿康宫,是该给太后请安了,独我一人不去,旁人会说我恃宠而骄的。”

“朕若准你恃宠而骄,谁敢说不是?”段熠正色道,漆黑的眼眸盯得兰婳头皮发麻。

她刻意不去猜测他话中的隐意,仔细一想,确实如此。

她现在住在乾清宫可不就是段熠安排的,刻意扮演着与蒋妃敌对的角色,

可他不会明白,她也要为自己留条后路,若将宫中其他人都得罪完了,日后她搬离乾清宫之际就是穷途末路之时。

“陛下要当吴王,可我不愿当西子,反正待在宫里这也不能去那也不能去,无聊的很,见见太后或许能好些。”

“把朕比作亡国之君,朕还是第一次听,”段熠笑道,并未因她将他与吴王相比而恼怒,

“西子貌名冠绝于世,后世称赞其大义,你为何不愿当西子?”

兰婳思忖着,淡声道,“西子舍身为国固然值得称赞,可要谁又知道她是否愿意呢,况且西子功成身退,却遭受污名,而当政者却未受半分影响,就连那耽溺美色的吴王都有人为他辩驳,这样不值得的事谁愿意做。”

话虽如此说,可若不是为了母亲与弟弟,她是决计不会掺杂半分的。

“你要当西子,朕还不愿当吴王,朕难道是那样昏聩之人,你就是想,也没这个机会了。”段熠舀起一勺鸡丝粥送去嘴中,随口道,

“你若想去便去吧,只当心脚上的伤便是。”

兰婳听了莫名地松了一口气,他是个张弛有度的人,这风口浪尖不过转瞬的事,届时不过是一饭后闲暇的谈资罢了,哪里那样严重,是她高看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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