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家有两房,长房慕容荻,天赋异禀,年轻时凭借一身好武功在军中闯出一片天地。又跟对人,押对宝,获得从龙之功,一步步成为大将军,振兴了慕容家。
二房慕容苇,比起大哥,他显得平庸不少。
在军中多年,才熬到一个从六品的校尉。可谓是官职微小,多年来兢兢业业,无功也无过。
二房娶了同僚之妹鲁氏为妻,两人育有三子一女,其中最小的儿子过继给大房长兄。
慕容将军年轻时打仗伤了身体,有碍子嗣,故而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为了长房的延续,便从二房过继了慕容隽。
慕容隽两岁时被抱到将军夫人梁氏膝下抚养。
他虽是二房亲生,却自小养在长房,由慕容将军夫妇教养长大。在名分上,他是长房的嫡子,未来将军府的继承人。
慕容隽过继的事,在京中不是秘密,但也没人会特意提起这事。
赵家父母为了女儿在慕容家生活顺利,特意打听了一些慕容家的事,其中就有慕容将军无子,过继亲弟弟的小儿子。
赵鸾儿想起这些,再看手中的金玉镯,只觉得这对镯子承载的不仅是贺礼的贵重,更有一份生母对儿子儿媳隐晦的关切。
梁姑姑又说了些二房的近况,言语间多是和睦家常。
赵鸾儿渐渐放下心来,看来这位梁姑姑是个拎得清的人。
她或许知晓了些什么,但选择了看破不说破,既给了她这个少夫人面子,也维护了慕容家的体面。
“少夫人刚新婚,身子要紧,老奴就不多打扰了。”梁姑姑起身告辞,“宅邸里的事,少夫人若有什么吩咐,尽管差人找老奴。”
“有劳姑姑费心了。”赵鸾儿客气回应。
送走梁姑姑,浮香才敢大喘气,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梁姑姑要兴师问罪呢,没想到这么好说话。”
赵鸾儿重新拿起汤勺,舀了一口送入嘴里,汤有点凉了。
浮香,“我重新从厨房端一碗鸡汤过来,厨房锅子里还温着一半的鸡汤。”
“不用,凉了也能喝,不必费那个心。剩下的鸡汤,你可以去厨房喝掉。”
浮香咽了咽口水,那可是大补之物。
赵鸾儿一边喝着鸡汤,一边与浮香闲聊,“梁姑姑是将军府的老人,最懂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昨夜之事,捅出去对谁都没好处,她自然不会追究。”
追究起来,无非是坐实了她这个少夫人用计逼夫,而慕容隽更是会落得个被妻子算计的名声,于将军府颜面有损。梁姑姑精明一世,怎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那倒是。”浮香松了口气,又好奇道,“小姐,你说二夫人特意送这么贵重的镯子,是不是……是不是希望你赶紧给慕容家生个大胖小子啊?”
赵鸾儿挑眉,“不然呢?”
无论是二房还是长房,都盼着慕容隽能开枝散叶。
她需要孩子稳固地位,慕容家需要子嗣延续香火,这本就是不谋而合的事。
只是,慕容隽那边……
赵鸾儿想起他掀翻茶盏时的震怒,眉头微蹙。
他会同意那个交易吗?
她猜不准。
那个男人心思深沉,又带着一身傲骨,被她那样“交易”般的提议冒犯,怕是很难接受。
但她别无选择。
“走一步看一步吧。”赵鸾儿喝完汤,放下汤勺,“浮香,把这对镯子收好。另外,去看看松涛居那边有什么动静。”
“是,小姐。”
浮香走后,赵鸾儿靠在软榻上,望着窗外的天色。
日头渐渐升高,照得庭院里的花木生机勃勃。
她闭上眼,脑子里盘算着接下来的路。
若慕容隽不同意,她该怎么办?
她总不能再继续下药吧?
慕容隽中了一次招,不可能再被她算计到。
若他同意了……那也只是一场交易。
她不能对这个古代的丈夫抱有任何不该有的幻想,他们之间,只有利益交换。
她要的是孩子,是在慕容家安稳立足的资本。
至于感情……在这个封建大宅院里,人心易变,感情太虚幻了。
正想着,浮香匆匆回来,脸上带着几分古怪。
“小姐,松涛居那边……姑爷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面,谁也不见。小厨房送去的早膳,也原封不动地搁在门口呢。”
赵鸾儿并不意外。
以慕容隽的性子,被她那样“羞辱”,没当场发作已经算克制了。
“知道了。”她淡淡道,“让厨房备些清淡的餐食,晚点再送去。”
“是。”浮香犹豫了一下,又道,“小姐,刚才我回来时,遇到梁姑姑了,她正往松涛居走去……”
赵鸾儿眸色微动。
“梁姑姑探望完二夫人回来,肯定要跟慕容隽说一声,慕容隽同样担心二夫人身体。”
赵鸾儿道,“你不用紧张,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我相信梁姑姑希望慕容府安宁,她就算不向着我,也不会害我。”
松涛居。
书房门紧闭,廊下两个小厮捧着食盒,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叩门。
梁姑姑踩着稳当的步子过来,抬手示意他们退后。
她没急着敲门,只侧耳听了听——里头静得落针可闻,却隐约透出一股躁意,像暴雨前闷在罐子里的风。
“公子,是我。”她声音不高。
里头沉默片刻,门闩“嗒”一声被拨开。
慕容隽的亲随段雨打开门。
梁姑姑看见他,愣了下,“段雨,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是,姑姑。”段雨年轻英俊的脸上略显沧桑,低声道:“我刚到这里。”
梁姑姑叹气,“既然将军让你回来,那就好好陪伴公子,公子他心里苦啊。”曾经一直伴随公子的两个亲随,段风和段雨,如今只剩下段雨一个,段风死在那场祸事中。
“嗯。”
梁姑姑点点头,迈步走进书房。
慕容隽正在练字,见梁姑姑进来,他放下笔。
他面容俊朗,眉眼间有股沉郁的气压。
看到这般郁郁的公子,梁姑姑一阵心疼,以前的公子多意气风发。
“公子。”梁姑姑福了福身。
慕容隽抬头,眼底带着明显的红血丝,显然是没休息好。
他看向梁姑姑,“二婶那边怎么样?”
“二夫人身子还算硬朗,就是担心公子,老奴询问了大夫,大夫说二夫人这病是心病,忧虑过甚导致的。
二夫人知道公子成亲,心情开朗不少,见了老奴,特意问了好些少夫人的事。我瞧着,如果不是还在病中,二夫人怕是恨不得亲自来看看少夫人。”
梁姑姑拣了些温和的话说,又将那对金玉镯的事提了提,“二夫人让老奴把镯子给少夫人送去,说这是她的心意,就盼着公子与少夫人和和美美。”
慕容隽听完梁姑姑的话,沉默良久,只低低“嗯”了一声。
那一声像落在深井里,连回声都听不见。
梁姑姑抬眼看他,只见他指尖沾了墨,却忘了擦拭,一点浓黑顺着指节滑到掌心,像一条蜿蜒的伤口。
她心头一酸,放轻声音:“公子……您……”她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咽了下去,只能劝道:“大喜的日子,别总闷在屋里,既然段雨回来了,就让他陪您出去外面散散心。”
梁姑姑陪着慕容隽说了会话,多是她在说,慕容隽听着,偶尔“嗯”
个一声。
梁姑姑见慕容隽始终沉默,眉宇间的郁色丝毫未减,便知他心里那道坎一时半会儿过不去。
她叹了口气,不再多劝,只道:“公子既没胃口,老奴让厨房炖些清粥,等您饿了再吃。少夫人那边……您别太过忧心。”
慕容隽指尖的墨渍已干成一片深褐,他望着宣纸上洇开的字迹,那字本该笔力遒劲,此刻却带着几分紊乱的潦草。
他没接梁姑姑的话,只淡淡道:“姑姑先回去吧,我想静一静。”
梁姑姑无奈,只得福身告退。
出门时,她对段雨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多照看些。
段雨会意,守在书房外,像尊沉默的石像。
书房内,慕容隽重新拿起笔,却怎么也写不下去。
“段雨。”他喊道:“你进来。”
“是,公子。”
慕容隽,“段师傅……他还好吗?”
段雨回答:“段师傅跟往常一样,教府里的孩子们武艺。”他说的府里,是京城朱雀街的将军府。
“他身体怎么样?”
段雨想了想,还是老实答道:“段师傅年纪大了,又有旧疾在身,身体……大不如从前。
将军请了宫里的太医给段师傅看病,太医说段师傅需要好好调养。
将军不准他多操劳,但段师傅闲不住,将军便跟他约定,一天只能教小子们一个时辰的武艺。”
慕容隽垂眸,“是我对不住段师傅。”
段雨担忧道:“公子……”
段师傅便是死去的段风的亲爹,段风是他独子。
段师傅是慕容家的家生子,从小被选作慕容将军的伴当,后来跟随慕容将军上战场。
慕容将军放了他的奴籍,段师傅成亲生子,一直为慕容家做事。
他的儿子段风则成为慕容隽的伴当。
段雨是将军府收养的战死士兵的遗孤,像他这样的孤儿,将军府收养了不少。
他被段师傅看中,收作义子。也因为段师傅的缘故,段雨才能跟段风一样成为慕容隽伴当。
两年前,段风为了保护慕容隽而死,慕容隽也在那次祸事中摔下悬崖,双腿尽断。
段师傅中年丧子,而且还是唯一的孩子。
慕容隽对他充满愧疚。
段师傅与梁姑姑一样,看着慕容隽长大的。
小时候,慕容将军事务繁忙,没时间陪伴慕容隽,多是段师傅教导慕容隽武艺。
对慕容隽来说,段师傅相当于他的半个长辈,而他却害得对方没了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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