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来后，苏晋衍十分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对。
果然是狼子野心，他早就察觉出苗头了。
难道这姓陈的以为，自己和明雁书之间的感情是那么容易被一个不相干的人动摇的吗？
苏晋衍心中冷笑。不过目前还不能确定陈明渊究竟打的什么算盘，他深知敌不动我不动的道理，什么也没说，看向陈明渊的目光淡淡，面上笑容不变。
陈明渊注意到了他的视线，终于侧身朝他拱手：“苏大人。”
苏晋衍也从容回礼，脸上的笑容越发真诚：“陈大人不必如此客气。”
“二位能远道而来参加家母的寿宴，在下不胜感激。”陈明渊温声道，又看向苏晋衍，“苏大人先去更衣吧。”
他一身光鲜亮丽的官服与苏晋衍的形成了对比，后者衣袍湿漉漉的，颜色斑驳，一块深一块浅。然而苏晋衍却并没有感到拘谨。他欣然颔首，腰背笔直，不见丝毫狼狈之色，“那就劳烦陈大人了。”
下人领着二人前往府中早已收拾好的厢房休息。两间厢房一个在前院，一个在后院。苏晋衍自然不想和明雁书离得那么远，可陈明渊的安排挑不出毛病，他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好在他们在桐州不过就待几日。
他一边跟着下人走，一边在心中暗自盘算着与明雁书说几句，最好能让她警惕陈明渊的亲近。明雁书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看着他湿漉漉的衣裳，她的黛眉蹙起，不太放心他穿着湿衣服在外面这么久，便催着他先回房更衣。
苏晋衍漫不经心：“放心，我身体好，没那么容易染上风寒。”
“真的吗？”明雁书怀疑地看着他，水眸扑扇几下，还是摇头，“我不信，你刚才的脸色可不像没事的样子啊。”
“……听你的，我去更衣。”苏晋衍一滞，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又没办法辩解，最后唉声叹气地跟着下人去了自己的房间。
不说就不说了吧，反正雁书对他这么关心，哪有其他人什么事呢。
明雁书在房中歇了一会，沐浴更衣后，就见府里的嬷嬷带着丫鬟端来了热腾腾的姜汤，说是老夫人特意送来祛寒用的。
橙红的姜汤还冒着热气，闻着却并不辣，带着红糖的香气。明雁书忙让平春接过汤碗，不由得笑道：“替我谢过老夫人。”
嬷嬷摆了摆手：“殿下千万别这么说。我们老夫人还想问殿下什么时候有空，能准她来拜见殿下。”
“哪能让老人家跑这一趟呢？我去见她就是。”
那嬷嬷满脸感动地带着丫鬟走了。平春是个闲不住的，也跟着她们出去了，留下似乎若有所思的文夏和明雁书。明雁书喝完了姜汤，左右无事，便带着文夏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陈老夫人得知她们来了，立刻派人迎接，急忙将她们请了进去。
她姿态恭谨，“见过殿下。”
“老夫人快请起吧。”明雁书连忙扶起她，“不必如此客气，我还未谢过陈大人替我找到乳嬷嬷呢。”
陈老夫人摇摇头，“都是应该的。”
陈老夫人笑容温和，言谈举止间透着端庄。尽管她年纪渐长，眉眼间却不难看出当年的美貌。明雁书瞧着她，心里升起一丝奇异的感觉，总觉得她有些眼熟。
她这么想着，觉得有趣，也就笑着说了出来：“不知为何，我瞧老夫人眼熟，忍不住心生亲近呢。”
不料她刚说完这句，陈老夫人的眼眶就一下子红了。
“殿下……”她哽咽道，“我见殿下也眼熟……殿下像极了我的表妹……”
明雁书一愣，无措地看着她，“不知老夫人说的是……”
陈老夫人叹息一声，抬起袖口拭去眼角的泪珠，“殿下，实不相瞒，我与您的母妃，是表姐妹。”
正如陈老夫人所说，她与惠王妃是表姐妹。幼时她们在一起长大，谁知陈老夫人的母亲与娘家闹翻了，带着从此再也没回过京城，而京中也对她的事闭口不提。自年少时一别，二人就再未见过。
明雁书睁大了眼睛，望着妇人那双与自己母妃有几分相似的眼睛，也有些不可置信，“那，您算是我的姨母？”
陈老夫人眼中含着泪光，点了点头。
等苏晋衍也来到后院拜见老夫人的时候，就见自家未婚妻正与陈老夫人抱在一起痛哭，几个侍女丫鬟也在旁边抹眼泪。
他眼皮跳了跳，忍不住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陈明渊站在他身旁，看着眼前这一幕，嘴角浮起一抹无奈的笑，“看来，母亲已经告诉殿下了。”
苏晋衍闻言乜了一眼，就见他走上前，轻唤了一声：“母亲……”
陈老夫人止住泪，拍了拍明雁书的手，将陈明渊拉上前，向她介绍：“殿下，明渊你也见过了。这些年，我只有他这一个儿子。”
明雁书同样红着一双眼睛。文夏见到外男，忙拿了帕子小心翼翼地将她脸上的泪痕快速擦去。明雁书如今知道了陈明渊的身份，因着陈老夫人的关系，对他也亲近了几分。
她对陈明渊点了点头，“表哥……”
表哥？
苏晋衍桃花眼蓦地眯起。
陈明渊并未托大，依旧十分恭敬，脸上露出歉意的神色，“望殿下莫怪罪我先前的隐瞒，实在是不敢擅自与殿下攀亲。”
明雁书自然不会怪他。她接着又看向神色淡淡的苏晋衍，对他解释道：“陈老夫人与我的母妃是表姐妹，也就是我的姨母。”
苏晋衍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眼中晦涩不明。不过下一瞬，他就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弯唇，躬身又郑重地朝陈老夫人施了一礼，“见过姨母。”
听得他如此称呼，明雁书不由得心中一紧，脸上更是不自觉地染上了一层红晕。她微微低下头，心中有些羞涩。原本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陈老夫人成了她的长辈，明雁书面对她时，更是有种见到自家母妃的感觉，听到苏晋衍这么称呼她，心中自然有些不自在。
也因此，她没注意到苏晋衍这么说的时候，陈老夫人与陈明渊的脸上都闪过了一丝不自然。
苏晋衍站起身，又看向陈明渊，“早先竟不知原来陈兄是雁书的表哥，是我失礼了。”
“……苏大人哪里的话。”陈明渊也笑了起来，“只是殿下与苏大人还未成婚，我担不起苏大人这声表兄。”
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一瞬的凝滞，陈老夫人笑着解围，“行了，相比今日殿下与苏大人都累了吧，我便不耽误你们休息了。”
明雁书脸上的热度还未褪去，闻言也松了口气，“那我明日再来与姨母说话。”
她起身告辞，向外走去。走到苏晋衍身边时，她偷偷抬起眼睛，朝他递了个眼色。苏晋衍会意，也朝陈老夫人与陈明渊拱了拱手，转身跟着明雁书走了出去。
等出了老夫人的正堂，苏晋衍就见明雁书正站在不远处等他。月光如水，洒在她的身上，秋风轻拂着她的衣裙，她站在院中，仿佛月宫仙子一般，似乎下一秒就会离他而去。苏晋衍手指不自觉地紧握，直到关节发白，才慢慢放开。
他心头微动，思绪飞转。
千算万算，却没想到陈明渊与她有这样一层关系。
若只是如此，他倒也不甚在意。只是与陈明渊接触下来，他意识到，比起自己的伪装，陈明渊显然更符合明雁书与惠王府所期望的那个郡马。
温润书生，饱读诗书，谦和守礼。
若是陈明渊真的有意接近明雁书，苏晋衍竟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会选择自己。
明雁书来到院子里，被傍晚的凉风一吹，才觉得心跳逐渐平复。
她见苏晋衍薄唇紧抿，目光沉沉，一愣，“怎么了？”
苏晋衍对上她潋滟的水眸，回过神，“没什么，只是有些没想到罢了。”
明雁书轻轻点了点头，“我也没想到呢。往日在京中，倒是听母妃提过几句她幼时的玩伴，只是没想到这么巧，在桐州见到了。”顿了顿，她绞着帕子，抬眸看向苏晋衍，强装镇定，“你这几日，可别在姨母面前乱说话……”
苏晋衍见她这副娇俏的模样，心中发痒，目光似笑非笑地落在她身上，“说什么？哪些话？”
明雁书一听就知道他是故意想要逗自己，抬头瞪他一眼，轻哼：“不与你说了。”
她说着，提起裙子快步向前走去，裙摆摇曳，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娇态。苏晋衍大步追了上去，“反正他们都知道你我之间的关系了，你怕什么……”
等明雁书与苏晋衍离开后，房中只剩母子二人，一时之间他们谁都没说话，房中静了下来。
许久后，陈老夫人才缓缓开口：“你也看到了，郡主与苏刺史已经定了亲，惠王甚至不远千里，将她托付给了苏刺史。咱们不然，就算了吧……”
陈明渊低垂着眼帘，掩下眼中的复杂神色，淡淡开口：“不过是定亲而已。”
怕太腻歪了走点剧情，过两章他俩差不多能亲上了吧（笃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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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表哥（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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