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这样说,其实存了私心,想看看胡天楠在那一天会不会声名尽毁。
许成州还没有参加过诗会,也没有去扶风山玩过,闻言很有兴趣:“好,等回去我就跟爹娘说,想必他们会同意。”
兄弟二人边说边走,很快就来到了正阳街的布庄。
铺子里人不算多,伙计见有新客,立即迎上前,热情询问他们想要什么布。
许见秋道:“我们自己看看,看好了再问你。”
客人大都这样,乐意自己看,伙计闻言便识趣地退至一旁:“您尽管看,我们这儿的料子是柳林镇最全的,什么都有。”
柳林镇总共就三家布庄,除了这里,另两处都是属于胡家的。
——胡家共三处布庄,在邻镇还有一处。
前两年因为婚约关系,许见秋常在胡记布庄买料子,对这边不是很熟悉,便多看了一会儿。
这家布庄料子确实齐全,下至粗麻布,上到绸缎都有,颜色花样也多,还有做好的成衣。
许见秋不打算买成衣,不过瞅见样式好看的,还是会多看几眼。
他看见一件月白衫,袖口的花纹很独特漂亮,便近前观察。
“这件衣裳我要了。”一道女声从身后传来。
许见秋听着耳熟,转头一看,竟是胡姨娘。
胡姨娘穿着与平常别无二致,脸上的妆却很浓,似乎胖了点。
她不去胡记布庄,来这里做什么?
胡姨娘也没想到是他,下意识皱眉,没好气道:“你怎么还在镇上。”
当初胡天楠定下许见秋,她心里就不满意,觉得许见秋配不上自己儿子,然而儿子铁了心,上头还有夫人压着,她只能接受。
前段时间,好容易退亲了,许见秋嫁去穷村,自己儿子终于能找个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她心里可是畅快了一阵。
可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这个小狐狸精。
明明嫁去了穷村,居然还能回镇上,指不定是勾搭了哪个汉子。
早上才被夫人处罚,脸还肿着,她心里一兜子气,此刻全都冲着许见秋发泄,恶声恶语道:“乡下人看什么好料子,你买得起吗。”
“我们买不买跟你有什么关系,疯婆子乱咬人?”许成州立即维护兄长。
见他们要吵起来,走过来的老板娘和声周旋道:“这位夫人,我们店里的东西挂出来就是给客人看的,若只有买了才能看,那岂不是成强买强卖了。”
胡姨娘尖声道:“挂出来是给想买的人看的,他光看不买,就是没资格看。”
她的声音吸引得顾客伙计都看过来,老板娘沉下脸,表明态度:“夫人,您要买就买,不买就走,大可不必出言辱人。”
“谁都能看的东西,你就算白送我也不要了。”见老板娘不站在她这边,胡姨娘气得跺脚大骂,“一群晦气东西,难怪铺子小上不得台面。”
她边说边往外走,却由于没注意看路,走到门口,正好撞到人。
抬头一看是个哥儿,立时来气:“长的丑眼睛也瞎,看不见我要出去?”
徐景然撞到人,原本准备道歉,却听见这句扎心话,不由得蹙了蹙眉。
身后的小厮欲上前讨理,被他伸手拦住:“月哥儿,算了。”
只是过路人,没必要为此争论。
然而,胡姨娘却不想就这么算了,又开口道:“我又没说错,丑就是丑,有眼睛的都能看见,我说句实话,你们还想打我不成?”
许见秋看向被胡姨娘说丑的那名哥儿,只见对方一袭青色薄衫,身材高挑,鼻挺唇红,俨然是很好的外形条件。
然而,对方右脸有很大的一块烫伤疤痕,从眼角蜿蜒至下颌骨,看着极其骇人。
因为胡姨娘的闹事,突然一群路人围过来,被店内店外那么多人盯着,青衣哥儿明显不适,攥紧了衣袖。
月哥儿撸起袖子,怒道:“疯女人,你再敢说一句,我现在就揍你。”
“我就说……”
许见秋走到门口,扬声道:“胡姨娘,你故意在这里闹事,是想为胡记布庄招揽生意?”
“胡记?”老板娘问,“她是胡记布庄的人?”
许见秋点头:“对,她是胡记布庄老板的妾室。”
胡姨娘作为妾室,鲜少有出门的机会,更少来这边,因此才没人认识。
此刻知道身份,老板娘便判定她是来闹事的,不客气地叫伙计将人赶走,随后宣布在店顾客皆可获赠手帕两条。
店内一片叫好,夸老板娘大气。
看热闹的自然散开,徐景然走到许见秋面前,颔首道:“多谢小哥出言相助。”
许见秋忙说不用谢。
徐景然笑了笑,有意结交朋友,自我介绍道:“我叫徐景然,前几天才搬到柳林镇。”
“我叫许见秋,从小就在这儿长大,这是我弟弟许成州。”
“你姓许,我姓徐,读音相似,看来我们很有缘分。”
许见秋也这么觉得:“相逢即是有缘。”
两人边交谈边挑选货品,许见秋买了细棉布、粗棉布、麻布各一丈,还有一捆碎布头。
细棉二百五十文,粗棉二百文,麻布五十文,布头论斤,三斤六文。
加在一起,五钱零六文钱,老板娘收了五钱整。
徐景然买了一匹绢,还有那件月白衫,二人路径不同,在门口告别分开。
*
回到家,许见秋放好东西,打算看看食馆客人多不多,结果还没有走进前厅,就被许成林撵了回来。
“大哥?”许见秋不解。
许成林解释道:“胡天楠在里面吃饭,一个人吃了半个时辰,我看他吃饭是假,来找你是真。”
“他找我做什么。”许见秋蹙眉。
许成林道:“谁晓得做什么,总之不会是好事,你别出去见他。”
说罢,来了一桌客人,他又进厨房去了。
许见秋返回后院,原地站了几息,随后进小厨房熬浆糊。
他如今已是祁胜的夫郎,和胡天楠再没干系,不必去思考对方的来意,总之避开对方,若避不开,通通拒绝就是了。
浆糊熬好后,把碎布一层层糊在板子上做袼褙。
袼褙得晒好几天,晒干晒透,做出来的鞋底才能结实耐用。
把袼褙找地方晾着,许见秋洗净手,搬了张桌子出来,随后进房间拿针线篮和布匹,又喊成州,让小弟帮自己拽着布,开始画线剪裁。
早在无穷村时,他就量过祁胜的尺码了,记在本子上,不怕忘记。
准备工作全部弄完,戴上顶针,他就在院子里开始缝制,许成州在另一头抄书。
抄了几页纸,许成州觉得手累心烦,也正好食客多了起来,便去前面帮忙。
许见秋继续缝衣裳,觉得眼累就停一停,看看远处,喝喝茶。
他喝完第二杯茶时,忽然有名端菜伙计走进后院,快走到他旁边,给他递了块绢帕,低声:“胡二少给的。”
说罢,伙计左右看看,小跑着折返,生怕被发现。
许见秋被迫拿着“烫手山芋”,有些动气,想扔回胡天楠脸上,又清楚明白他是已婚哥儿,若这会儿出去,最终名声受损的只有他。
想了想,他还是将帕子展开,只见其一角绣着枝叶点缀,对角则是个小小的“楠”字,其余什么也没有。
这自然不可能是胡天楠绣的。
这就可笑了,给他一方帕子,以为他见了帕子就会立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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