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从威宁侯府送来的两车年礼一车是给国舅府的，另一车便是给荣昌伯爵府的。
荣昌伯爵府的女儿多，但有随夫家留在京城的也就那么两个。
国舅府一家子到的时候，另外一个姨妈已经拖家带口地到了。
现在荣昌伯爵府最老一辈还剩一人，是徐初檀的外祖母，外祖母今年高龄七十五，前些年生过病，病久糊涂，只认得几个人，徐初檀算是一个。
国舅府一家子入内行礼过后，李家外祖母听李大舅说是小外甥女徐初檀过来了，便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要徐初檀过来陪着。
先前成亲的时候，外祖母没能到场，甚至没能见过闻朝一面，徐初檀便拉着闻朝过去了。
“外祖母，您快瞧瞧我带了谁过来！”徐初檀眼神示意闻朝向外祖母问安时热情一点。
面前是德高望重的李家老太太，也是徐初檀的外祖母，闻朝自然是不敢怠慢半分。
于是，身高腿长的世子爷为了迁就瘦小的外祖母，几乎弯下了整个身子。
“外祖母安好，我是檀儿的夫君，您的外孙女婿，威宁侯世子，闻朝。”闻朝甚至还挤出了一抹不常有的笑容。
李家外祖母盯着闻朝看了好一会儿，久到闻朝都有些怀疑外祖母不喜欢他。
“外祖母，您觉得您的外孙女婿如何？是不是又高又俊？”徐初檀往老太太那儿凑了去。
李家外祖母面上有了些笑意，她缓缓道：“外孙女婿……面善……”
“祖母之前见过他？不应该呀……”
先前李家因为李家老爷子离世而举家搬回故乡守孝，按理说李家外祖母是不应当见过闻朝的。
“像一个人……”
站在一旁伺候李家外祖母的一个老姑姑笑道：“兴许老太太是想说世子爷像已故的太后……或者明安长公主？”
“哦？外祖母同太后和我婆婆认识？”
李家外祖母思行迟缓，自是说不了太多话，所以，便由那老姑姑代为答道。
“老太太年轻时与已贵为皇后的太后偶然结缘，太后时常召老太太入宫说话。”老姑姑瞧向在下方坐着的李氏，笑道：“就是因为徐皇后嫁入皇宫，太后赏识姑爷才干，便牵线小姐与姑爷。”
徐初檀没想到父母之间是如此结缘。
顾着惊叹，徐初檀却没有注意到父母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
“不错……不错……”李家外祖母迟缓地点头。
“多谢外祖母。”
李家外祖母拍了拍闻朝的手背，“要好好的……”
“会的，晚辈一定会待檀娘好的，外祖母尽管放心……”闻朝朝着李家外祖母深深地行了一礼，尽显恭敬谦逊之态。
李家外祖母慈爱地笑了笑。
众人都看得出，老太太很喜欢闻朝这个外孙女婿。
与外祖母问过好之后，闻朝便退下了，跟徐清晏坐在一块儿。
徐初檀却因为李家外祖母的喜爱而陪着坐在上头。
荣昌伯爵府四代同堂，子嗣众多，好在徐初檀在出嫁前来过荣昌伯爵府做过几回客，甚至还住过几个晚上，那些个舅舅舅妈外甥外甥女的，徐初檀都认了个七七八八。
刚才在路上，徐初檀已经向闻朝大致介绍过荣昌伯爵府的亲戚们了。
现下闻朝与他人攀谈时，便能依照观察，准确地称呼那人。
大家从前都听闻过闻朝“冷面”、“话少”，今日也都做好了闻朝不理人的心理准备，但是闻朝的表现出人意料——恭谦有礼，言语动听。
大家都与国舅府一家子赞扬闻朝。
表嫂甚至都凑到徐初檀那儿，赞扬徐初檀驭夫有方。
徐初檀听得两颊生热，眼神羞怯，几个姐妹姑嫂的见她如此，便都凑上去对她好一番说笑。
不过到底马上就正午饭点了，留给众人说笑的时间也不多，当丫鬟过来通知用膳，徐初檀便得以从女眷们的包围之中逃脱出来。
用膳还需移步他处，徐初檀或是怕出现什么闪失，也或是想让闻朝在众人面前表现一番，便让闻朝陪同大舅舅搀扶外祖母。
外祖母很是吃这一套，一路上，平日里说话很是吃力的外祖母还断断续续地夸着闻朝体贴。
一大群人簇拥着李家外祖母去往膳厅后，便听大舅母的安排男女分席。
三个舅舅、几个表兄弟、徐淮父子以及闻朝一桌。
而其他十来个女眷，便按照辈分、年岁依次坐，本该和其他姐妹坐一块儿的徐初檀因为很得老太太喜欢，便也坐在了老太太那一桌。
老太太手不稳，用碗筷不利，需要人伺候，徐初檀便自告奋勇接下了这活计。
一年到头难得见一次的儿孙们齐聚一堂，平日里病殃殃的老太太今日容光焕发，很是活跃。
一边吃着，老太太还与徐初檀问起了话。
“檀儿成亲这么久，肚子有没有消息啊？”
众人齐刷刷朝徐初檀看来。
徐初檀微微红脸，“我们还不急着要孩子。”
“你公爹婆母不催吗？”
“他们催也没用，我的肚子我还是能做得了主的。”
在场几位舅妈姨妈姐妹的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但转念一想，徐初檀乃是国舅爷唯一的女儿，有身份加持，在婆家骄纵些也是无可厚非的。
老太太只是哦了一声，探头吃下徐初檀喂过来的鱼片粥。
“那明安长公主现在还好吗？外祖母都好多年没有见着她了！”
现场众人面面相觑。
明安长公主都逝世快二十年了。
是老太太病久糊涂了。
但怕熟人的死讯勾起老太太的悲伤情绪，众人索性打着哈哈，哄骗老太太说明安长公主一切都好。
老太太眯着眼睛乐着，像是个无忧无虑的孩童。
——
外祖母和舅舅们虽然热情，但是终究各有各的家庭，金乌西沉时，李氏与另一个舅妈也都向老太太请示过要走。
老太太不舍地看了女儿们与外孙们许久，最后终是摆摆手，亲自送走了他们。
闻朝徐初檀与国舅府三人在荣昌伯爵府外分别。
李氏与徐初檀还约好了等老太太生辰再一道过来贺寿。
……
应酬了一日，徐初檀身心皆疲。
一回檀苑，她饭也顾不上吃，直奔屋里的小榻，解了外衫后便像没骨头一般瘫着了。
“郎君郎君！快来给我捏捏肩膀！”徐初檀见闻朝跟进来了，便朝他招招手。
闻朝虽然也疲惫，但徐初檀都喊他了，他便放弃了休息的想法。
他走上前去，脱了鞋袜，翻上了小榻，他双手握上徐初檀单薄的肩膀，询问过酸痛处后，他便开始为徐初檀缓解不适。
闻朝知道自己劲大，便刻意控制着力道，这力度适中，徐初檀眯着眼享受着。
“今日你倒是挺积极的。”闻朝忽然道。
闻朝发现今日徐初檀不仅自己积极，还时常使唤自己帮忙照顾外祖母。
徐初檀正舒服着，听到闻朝这么问，她才撩开眼皮，懒懒应了声。
“为何？”
“她们都夸我御夫有术了，那我不得好好给他们表现表现！”
闻朝身份摆在那儿，那些亲戚与他面上亲热，但终究还是隔了一层，所以没人搭话的时候，闻朝的注意力还是放在徐初檀身上，对于那些女眷夸赞徐初檀“御夫有术”的话，他也是听了一耳朵。
“那我表现得如何？”妻子的那些小心思闻朝都理解。
徐初檀沉吟了一下，笑出声，“你今日表现得特别好！不仅待亲戚们亲切有礼，照顾外祖母时也是尽心尽力，从不推脱！大家都和我夸你呢！就连小表妹也说想要找一个与表姐夫一般好的夫君！”
徐初檀因为自家郎君性品好受人夸赞而虚荣，闻朝亦是会因为自己的妻子以自己为骄傲而虚荣。
于是，心情大好的闻朝也不觉得累了，捏肩膀捏得更卖力，卖力到徐初檀都喊痛了。
……
明儿就是大年初三了，各门各路的亲戚们定是会来威宁侯府拜访的，届时应酬一多，徐初檀定然会顾不上操办宴会。
为了能顺利办好宴会，大年初三，天才刚亮，徐初檀便起了身，赶在亲戚们到来之前带着两个大丫鬟溜出了威宁侯府。
今日要与酒楼的大厨们商谈初八宴会上菜品的做法。
平常请不动的大厨们为了让徐初檀方便行事而赶着城门初开的时间从京畿进入京城。
辰时三刻，徐初檀与大厨们在京城最好的酒楼里碰面。
初见就酒楼背后的老板娘，大厨们恨不能使出浑身解数展示自己的能耐。
在徐初檀分发了与李氏商讨好的菜单后，几位大厨七嘴八舌地与徐初檀自夸起来。
几位大厨都有些年岁，三四十往上，吹起牛来那叫一个天花乱坠、乱七八糟。
徐初檀虽然不爱听他们自卖自夸，但现下正是用人之际，徐初檀还是始终面带微笑。
待他们自吹自擂结束，徐初檀道：“若是你们能一同做好初八的菜品，每个人能拿这个数。”
徐初檀张开手掌。
那些厨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被徐初檀的大手笔给惊到了。
“这……这……”
徐初檀挑眉，“嫌少？”
众人连忙朝着徐初檀行礼表态。
“谢过世子夫人！小的们定当尽心尽力！”
国庆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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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虚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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