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笼罩这片土地,皇宫,虽是一片死寂,但这三晚守在陛下寝殿外的太监们知道,陛下正在里边办事。他不再过那僧侣似的日子,枯木逢春般日夜抱着个女子不放。
“福缁,进来。”
这是完事了?大太监推门进去,里面很臭,像腐烂的味道,走进殿中层层帏幔,他卑躬地替拿走脏了的被褥——瞟见地上有异物。
是一只断手和一只断腿。
皇帝背对他赤身站在地上,捡起那其中一只断手,床上还有一堆破碎的躯干。放得乱七八糟,其中女人的头被放在枕头上,像是入睡了。
大太监瞳孔骤缩,冷汗直冒,这时,背对他的皇帝转过身来,“你看到了什么。”
他的脸很年轻,眼神却是沧桑的。
太监后退一步,喉头吞咽,正要回答,陛下便逼近道,“你看到她了是不是。”
“奴才不敢.....”
“觉得很恐怖?”那只断手伸到面前,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大太监惊恐地想要后退,觉得殿中腐烂的味道更浓郁了。下一刻断手张开五指,将他往前一拽!
“留下来。”
京城衙门里,仵作和捕快正在清点之前月红亭运过来的尸体。
“我记得这戏台共有二十三个人,花名册上也写了这么多个名字,怎么数目会对不上?”捕快道。
“找人来认过了吗?缺了谁?”仵作道。
“找过了,都说册子上写的名字,和他看到的尸体样子一致。”
“总共几具尸体?”
“二十二具,少了一人。”
但却怎么都找不出来....两人站在角落,外面月光安静落到地上一具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上,到底是少了谁,为什么分辨不出来?
龄玉和张肃站在影子戏的摊子前,看着兽皮上黑色的人影,现在讲到这裘家千金上到战场,拿着长枪与敌人作战。
龄玉久久不能入戏,不单因为那对她来说只是几个傀儡,同时也感到悲哀,大家都是人,为何非要讨伐、非要处心积虑地杀掉彼此?
“回去吧?”她看向旁边张肃。
“再等会,”对方却道,“给你听听它的声音。”
两军对峙,长号吹起,将军一声令下——数万士兵持枪策马,攻向前去。
头颅被斩下,鲜血洒在地上,断肢飞到远处,被避而不及的马蹄踩踏。天色昏暗,风声听起来就像是数万惨死的冤魂在哭嚎。
然而身后城门紧闭,没杀光敌人之前士兵们回不了家,他们是上位者博弈的棋子,是权谋的牺牲品,是流淌在刀下温热的血!
她同样在这场战役里,没人能发现她是女子,因为鲜血已经模糊脸庞。耳边听到的只有震耳欲聋的鼓鸣声,她被刺激着、怂恿着——杀!
不忠之人,杀!
贪色之人,杀!
暴虐之人,杀!
凡我所见、所听、所想之人,皆可诛之!
身为傀儡,她从未有过如此激烈的感受,她兴奋着、享受着,心想,我不是傀儡吗?为什么会有活人的感受?!她痛快地笑起来,连同被引线束缚的双手也有了力气。
皇宫,皇帝正将四肢拼回女子身上,脸上是异常满足的笑——这女人三日前莫名其妙出现在他床上,身上带着一封来自张孚陵的信,写着陛下常年禁欲,特意送此人偶,供他玩乐。
作为上位者,谁不喜欢操控别人的感觉?皇帝爱不释手,待它如猪狗般,将所有阴暗面倾尽于它。
可此时此刻,月光透射进窗棂,层层帷幔之下,女子空洞的眼里出现亮光,眼珠子缓缓往上一转,竟是对上皇帝浑浊的眼。
抬起——影子戏里的傀儡抬起手,皇帝床上的女人也抬起手。
挥下——傀儡长枪一挥,人头落地,床上的女人也挥下手,皇帝胸口到腹部骤然出现一大道口子。
她活了。
“这怎么可能?!”皇帝惊慌,身子往后一仰,跌坐在床上,对面女子脸上渐渐出现恨意,她似乎陷入某种癫狂——心里想,状元百官皆如狗,我要杀!杀光天地间所有凶徒!
抬起、挥下——长枪对面,只有仇敌!
龄玉和张肃再不是站在那繁华街市,两人出现在皇宫,臭味和血腥味扑鼻,龄玉忍不住要避开,躲到张肃身后。对方无声笑起,替她驱散所有异味。
“为什么要来这儿?”
“那位和我有过节,”张肃看向前方躺在床上的人。
走近些,龄玉惊讶,“那是陛下?他....他怎么....”
出现在眼前的是个老得皮都快垂落到地上的人,五官几乎被皱纹淹没,头发快掉光。他浑身是血,胸口有数道深浅不一的伤痕,里面器官一览无余,肠子从里流出。
一个女人跪坐在他旁边,听到响声,转头看来。
龄玉后退一步,揪住张肃问,“你....你把他怎么了?他还活着吗?”
女人张开嘴,发出咿呀的声音,她似乎不会说话,但同时眉目间也多出惊喜——原来她能发出声音,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不是在演影子戏吗?麻木不仁地做着杀敌的动作,等缓过神来时——
床上已是多出个血淋淋的男人!
“你现在不是影子戏里的傀儡了,”张肃站在她身后道,“被人操控那么多年,现在底下那人任你处置,试着对他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我....我该怎么做?”
“想想你演的那些影子戏,想想摊主是怎么做的,把你吊在绳子上,身子还被插进一根竹子。”
张肃说话的声音又轻又柔,看到女人脸上渐渐浮出怨念后,便笑起来,“现在,他是你的傀儡。”
话音刚落,女人开始动手。
龄玉惊恐,攥住他的衣袖问,“陛下怎么得罪你了,他可是皇帝!你这样会天下大乱的!”
“死不了,”张肃反握住她的手。
“这样还活着吗?”
“小玉,我说了呀,”张肃轻声细语道,“他现在是傀儡,不是人。”
人们创造出傀儡,掌控它们的行为,把它们当作取乐的一种工具。
对创造者来说,傀儡是用完便能丢的消耗品,在玩乐的过程中手臂断了、腿折了,换一个便是。
傀儡会怨恨吗?
龄玉看着女人如法炮制,肢解又重装皇帝的躯体,满床鲜血,流到腿边,令一人发出尖叫!
他忍了很久很久,从被皇帝发现自己看到地上断肢后便被叫到一旁,观摩他和那女子的血腥情事。
“你在这....”龄玉看着瘫坐在角落里的太监,还未说完话,便见对方惨叫着冲出宫殿。
“不拦住他吗?万一他和其他人说起,”龄玉看向张肃。
“除了我们,不会有人知道此事。”
比起她的担忧,此时张肃竟神色冷漠,龄玉心中茫然,轻声问,“我能回去了吗。”
“还没结束呀,哦,小玉累了吗?”
她点头。
“好,”带着她回到繁华街市,却见龄玉摇头,“这儿也没什么好逛的。”
“怎么了吗?”张肃不解,转身望进她眼里。
龄玉别过头去。
于是张肃逐渐沉下脸,眼前热闹似幻境般消散,原来这也是假的。
“你今晚做了那么多,到底是想干什么?”龄玉问。
“之前我们闯进阴间,本该一同进入故事里,但有人却从中作梗,非要把你我分开,害你独自面对险境,险些受伤。”
“这个人是皇帝?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件事,他一直都清楚京城里发生的诡怪吗?”
“京城里每一桩怪事,几乎都和他有关,”张肃嗤笑,“实际上,他依靠我才能活着。不过这个不重要,我在意的是,他让你受伤了。”
真正的始作俑者是张孚陵,但张肃不打算在龄玉面前提起这个人。
他先处理对方的主子,皇帝。
“别生气,”和她回到张府,张肃抱住龄玉,脸埋进她的脖颈,“你觉得我做太过分了吗?”
“有点,”龄玉点头。
“那下次不这样了。”
“陛下什么时候会恢复正常?”
“天亮吧,”张肃看向外面月亮,“对了,山花戏台的人都被师傅和余灯影他们找到了。”
龄玉一喜,“都活着?”
“当然不,他们都死了,除了一人。”
“谁?”
“花旦绮君。”
嗯,bl弄完了,我们来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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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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