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城郊外的一条河里爬出,浑身湿透,于半夜三更,孤魂野鬼似的在街上游荡。
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只一味地走着,好像一直走下去,便能找到出路。
忽然,眼前跑过一个小孩,身后追着个人。
“绮君,琦君你别跑!今日你还没开嗓呢!回来!”
那好像是她的名字,女子细眉轻蹙,面露疑惑,往前几步,仿若想追上那两人,却在这时听到其中一人说:“你的爹娘把你卖给我了,就要听我的话,和我学唱戏!”
啊,唱戏.....
很苦。
寒冬雪日,琦君记得自己曾穿一件单薄的衣裳,头顶一个木碗,在院子里来回走路。
她要做到腰板挺直,肩膀以上部位一动不动,不然就会——“说多少次了不能动,裤子挽起来!”藤条鞭打在小腿上,伤痕触目惊心。
“师傅不会看错的,你天生就该吃这碗饭,不要浪费了自己的天赋。”
绮君小时候听师傅这样说,半信半疑,长大后觉得对方或许是对的,因为她真成为了一个花旦,一个能够撑起戏台半边天的花旦。
可唱戏真的好苦,这么多年,一刻都不能松懈。
每天天没亮就要起来练功。
虽然已经拜别师傅多年,但对方的训话依旧萦绕耳边,让她一天都不敢怠慢,看不见的藤条一直在自己身边,即将鞭下。
如今山花戏台发生意外,所有人都找不到琦君。
琦君便想:我不回去的话,是否就可以不唱戏,不用再吃苦了?
月色纤柔,琦君站在大街上,逐渐想起身上发生的事,停下脚步。
周围空落落,心里也空落落。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如果不回山花戏台,不当戏子的话,能做些什么呢?
她的家,一直以来都只有戏班子。
小时候也在师傅的戏班里长大。
这么说,好像她就是因戏而生,和戏有缘。
“我不能去干别的事了吗?”她喃喃自语。
一阵晚风吹过来,垂在身后半干的头发翻飞——眼前十几丈外忽然经过一个男人,他没发现琦君,目不斜视地背着一个竹篓,好像是街上一个皮影戏的摊主。很久前琦君看过对方演的一出戏,叫什么来着?名字想不起来了。
她看着男人走远。
好似将一个什么东西丢在街上。
便走过去,将其拾起——
是一个皮影,身穿盔甲,留着短发,长得很英气。
“是演木兰从军的皮影吗?”琦君轻声说着,忽然想起自己当初看的戏目名字。
水似的月光落在皮影身上。
它也记起当自己还在摊子里时,曾使尽浑身解数,挣开身上束缚想看一眼头顶上的月。
而琦君这会儿把它拿在手里,身后便是黄色的月亮。
沉寂的长街,静夜里,一切都似真似幻。
“这是血迹吗?你经历了什么,是因为这个摊主才会不要你的?”
琦君低眉瞧着手里的皮影,试图把它擦干净,无法如愿。
拿着它往前走。
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要干什么,但天地广阔,总会找到容身之处,找到自己要做的事的。
戏腔响起,婉妙幽转。木兰从军,游园惊梦——琦君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哼唱起来了,但不想停下,唱戏已经是她的本能,刻进骨子。
“琦君,你是天生要吃这碗饭的。”
师傅,倘若我不唱戏,又会怎样呢?我有一颗不受束缚的心,一副自由的身子,自在随缘。
*
那天龄玉直到回到张府了,还在挂念着皮影。看到它消失在翁府里,想过要和张肃出去寻它的,龄玉想要亲眼目睹它是被花旦琦君捡到了,才会安心下来。
但房间里没了一个皮影,还有腹部受伤、昏迷在地上的翁老爷,还有个神智不清的小桂。
如何能一走了之?
“府里的下人在哪?”龄玉蹲在地上,检查翁老爷的伤势。
张肃不乐意她碰别人的身体,但又不想去阻止她,害怕小玉会觉得自己很小气。只好迁怒地,踹翁老爷一脚,“被这家伙赶走了,他事先吩咐过,要他们今晚别来打搅自己。”
“那就好。”龄玉站起身来,扫视房间。
“小玉是想找东西吗?”
“嗯,他伤的不重,我想找个药箱,帮他把血止了。”
“你会医术?”
“不,只是......”龄玉走到一个柜子面前,背对张肃,没把话说完,想要糊弄过去,却道身后出现一人——张肃问,“只是什么?”
龄玉不答。
其实张肃心里有一个答案,是龄玉在没碰到他之前在万家过得不好,经常被欺负,受伤了也没银子去找大夫,要自己包扎伤口。
“你需要我对万家的人做些什么吗?”他忽然问。
龄玉一愣:“不需要。”
“我讨厌熟能生巧这四个字了,”他又没头没脑地说。
龄玉听懂了,苦笑,“我也是。”
我应该早点来找你的。
你如果真是喜欢我的话,为什么不早点出现呢?
两人冥冥中的,心里出现相同想法。
而张肃还是不想要夫人帮别人包扎伤口,身一转,来到地上翁老爷身边,抬腿往上一踩——
正中他的腹部,闷哼一声,龄玉还没阻拦,翁老爷腹部的血不见了。
“你做了什么?他的伤是.....”
“没有痊愈,看不出来而已。小桂划的那一刀很深,啧,我不喜欢这个名字,和小玉好像。那个翁老爷——他现在不会感受到身上的不对劲,找了大夫也不会被诊断出来,要至少半个月后,伤势才能被外界探知,到那时候,他的伤就变得很棘手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