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门外没有人。

“她走了?”龄玉紧拽张肃的衣袖,站在房间里张望外面。

张肃已经在门外,面色奇异,好像在笑,“不,她没走。”

“在哪?”

“小玉出来就知道了。”

他回过头来,龄玉不敢动,张肃伸手,“和我去宫里走一趟吗?”

“宫里?”

龄玉握住他的手腕,脚迈出去,在那刻天旋地转——眼前万物变了。

宫墙巍峨,庄重森严,宫灯静静地燃着,龄玉惊讶地看着华美的四周。

听到身后脚步声,一转身——有个太监拿着宫灯向他们走来。

龄玉吓了一跳,松开张肃的手,张肃把她拉住:“这是发生在以前的事,他们见不到我们。”

“以前的事?”龄玉和他走进面前一座宫殿,里面空无一人,“卿文二十八年。”很快找到一幅画,龄玉站在一张长桌前,发现这画并不是书生的风格,但同样画的很好,是一幅美人图。

龄玉目光一转,注视着画中的人。

张肃走过来:“是你梦里的女子?”

“嗯。”

“乌月湄,这是她的名字。”张肃翻开好几本书,看着重复出现一个名字,然后有些嫌弃,“她字写的一般。”

龄玉也看过去,漫不经心地问,“你写的很好吗?”

“那当然。”张肃骄傲。

龄玉没出声,专注地看着那些画,过去一会儿没听到张肃的声音,向他的身影看过去,回想起他刚才说的话,有点想笑。

而另一边,拿着宫灯、先前从他们身上走过的太监来到一个人面前——

“娘娘,皇上今天翻了宁才人的牌子,但她....身体抱恙,和皇上闹得很不愉快,皇上已经离开了。”

“嗯,知道了。”

一个声音响起,似曾相识,正在找东西的龄玉动作一顿,张肃看过来:“是乌月湄?”

“应该是,”龄玉说着便看向张肃。张肃弯眸,寻着那声音的方向走过去。

两人来到乌月湄跟前,见她侧躺在一张长椅前,身着一件薄衫,荔枝红的灯影。龄玉今夜没有欣赏美人的兴致,只说:“她和昨晚长得不一样。”

“嗯?”张肃问。

“你看,”龄玉往前几步,顿住,“你确定她是看不见我们的,对吧?”

“当然。”张肃笑得灿烂。

“昨天虽然房间很暗,但我看得清楚,她的眼睛不长这样。眼角是微微往上的,现在的眼睛走势往下,而且你看现在她的眉毛,虽然说不上是杂乱,但比昨晚我看到的,形状要粗一些,眉峰也略高。”

龄玉说着,忽然有些吞吐。

她想张肃会不会觉得自己太在意其他女子的长相了。明明昨夜只是在梦里见过,居然记得那么清楚,连眉毛这种细节都能记住,他会不会——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在嫉恨这些长得美的女子?

龄玉眼皮一跳,遥望远处宫墙上的灯,好像被烫到了。

而她脸色惊变,张肃自然便也发现了。

“怎么了?还有别的不同吗?”

“我觉得她的手.....”龄玉示意张肃望向乌月湄放在腰上的手。“和我在书生画上看到那只手长得好像一样.....”

“嗯,是吗?”

“你好像不太惊讶。”

龄玉非常敏锐,往后看来。

张肃不躲不避,“昨天你说这女人拿着一把美人扇,本来样子普通,但扇子一放在脸上,五官就变了,人的脸和扇子的脸进行交换。当时我就在想——”

“会不会是换脸。”

“你觉得是换脸吗?”

两人一同开口。

龄玉想到书生的画:“乌月湄说书生叫李屏,可以让人变漂亮,你的意思是他可以把人的身体部位进行交换?那这乌月湄——会不会本来不长这样,她其实是昨晚我看到的那张普通的脸。”

“而她之所以能入宫为妃,和这换脸应该也有很大关系。”张肃说。

*

“李屏,这男孩叫李屏。”与此同时,李重九和余灯影还在幻境里。

幻境里的时间不是正常流速,他们会跟着幻境里的人快速地过完一生。待余灯影和李重九知道男孩的名字时,男孩已经长大一些,这场饥荒也过去了。

“符纸上的红字还没消,我们还有时间。”李重九拿出张肃给的符纸,草草看了眼,对余灯影说。

一旦红字全部消去,他们就再不能走出幻境了。

余灯影点头。

此时幻境已经有了一些变化——男孩的爹娘都不在了,他们死在饥荒里,而男孩,被一户人家给收养了。

“姓乌啊。”余灯影站在一座府宅门前,抬头高望上面的横木。

李重九已经进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水井那里看到男孩麻木地打着一桶根本不存在的水,李师傅印象深刻,对这位男孩上心了——对方拎着包袱和收养他的夫妇走进宅子,李师傅便头也不回地,跟了上去。

“不怕会有危险?”余灯影轻声喃喃,跨过门槛。

而幻境真是千变万化的——只见她腿一抬,才走过门槛,眼前府邸便忽然不见,换作了一条大街。

人来人往,很是热闹,余灯影有些慌张,她四处张望,想从人群中找到李重九,却也见不到对方。

于是她顺着幻境的意思,往前几步,想到龄玉曾提到过一张画作,便试着在两旁街道上,找到一个卖画的地方。

小摊也好,正经店铺也好。

她边走边看,在一个角落里见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李重九!”跃步过去,三下五除二的来到对方身后,“你听不到我在叫你吗?”

李师傅讶然回头:“还真....没听见.....”

“那小孩呢?”

“喏。”

李师傅指了指底下——就见地上蹲着一个人。

此时这个叫李屏的小孩已经十岁了,不过看起来像别人五六岁的样子,豆丁似的,蹲在地上全神贯注地看着对面一个同样蹲在地上的人画画。

“这是在.....”余灯影惊呼,见到李屏好像张张嘴,小声说着什么话。

便也蹲下身去,要听他在说什么。

“我喜欢这个.....”李屏说。

“你喜欢画画?”他对面的人一心二用,既作着画,也和李屏交谈。

“对....我想学!”李屏在这时抬头,双眼发光地看过来。

“学画可是一件很昂贵的事,看你的穿着.....”李屏被打量着,“寻常人家还是不要做这样的事了,况且你也只是一时兴起吧。”

“不是,我真的很喜欢!”

“你只是喜欢看我作画。”

他们一老一小,好像在争辩。

余灯影从地上站起身来,走到李重九身边,问:“这男孩是第一次见到对方吗?”

“不,已经有一个月了,他天天偷溜出门看他作画,好像是真的很感兴趣。”李重九回答。

两人一同想起龄玉说的事,说她在街上看到一个作画的书生,画技十分高超。

“原来那个人就是李屏,他是这样踏上这条路的?”

*

他们好像在陪着李屏长大,看他如何艰难求学,发现他即便被人收养了,仍然是有寄人篱下的感觉,过去饥荒的阴影还缠着他。

他时常感到饥饿,会发狂,但下人把食物端上来吧,又会呕吐。

好像吃不了肉,受不了肉腥味。

甚至在收养他的那对夫妇发生争吵时,会怕到躲在床底下。哎,也不是很激烈的争吵,谁生活在一起,同住一个屋檐下不会有摩擦呢?

可他们让李屏想起了自己那个爱对妻儿出气的爹,那位腿脚不方便的娘。

李重九觉得李屏是怨恨自己的爹的,那男人是因为自己过的不顺心,才会找比自己要弱小的人发泄。

而余灯影觉得李屏对自己爹,或许不全是怨恨。

他们一家生活的重担几乎全落在男人身上,他娘亲不能出门,只能留在家里,李屏出生以来他爹就是挣钱的那个。李屏曾试着到外面干活儿,为家里挣几个铜钱。

却被工友欺负,被老板压榨。

他不禁就想:爹在外面干活的时候,有没有碰到这种事。原来挣钱这么难。

当然这也不是原谅男人的暴举。

只是觉得:要是有银子就好,如果有了银子,爹娘就不会吵架,他们可以过得快乐些。

“对错难辨,”余灯影道。

“李屏好像比一般人要渴望出人头地,他觉得钱能修复所有的关系。”李重九说。

“我和他一个想法。”余灯影笑了,“人世间很少会有很淳朴的感情,都是由利益而生,被利益所捆绑。”

“譬如?”

“譬如乌家这对夫妇把自己女儿送进城里最好的学堂,让她结识和达官贵人的女儿,一部分原因是要通过她去认识更高层次的人。”

两人一同望向此时走出府邸,一脸怒容坐进一辆轿子的少女。

乌月湄,她的名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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