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梦外疏离(4)

苏婉心头一紧,寻声望去,只见柳月盈正指着池塘中的鱼骂骂咧咧:“你们竟然这么快就吃完了!”

柳元州没顾一眼他的妹妹,只抬手托着苏婉的下巴,擦去她嘴角的残渣,认真道:“婉儿,哈哈哈哈......你还记得我们幼时玩的耍猴么......”说着,他再抑制不住,扭过头去,一手掩面笑得东歪西倒。

柳月盈皱眉瞅了她哥一眼,有些不明所以,见他笑得连盘中糕点都顾不着了,索性一把夺过,蹲到池边去喂鱼了。

苏婉面上霎时阴云密布,“柳济之你!你把我当猴耍?!”她压着眉,两步走上去给了柳元州一拳。

这边柳家祖母又拉着苏婉道:“几年前也不见你娘亲体弱至此啊,这是出了什么事儿么?”

苏絮抬眸瞥了赵芸一眼,赵芸心虚得一个劲儿地饮茶,用茶碗挡着些脸,也能安心些。

“一是落水,二是中毒......”苏絮斟酌一二,若明里暗里地指明是赵芸母女所为,柳家除却谴责外,又能做得了什么。

在许多时候,就算是众生举势,也求不得一个公平。公平二字,只在权势与偏爱的界域之内。

苏絮喟然道:“落水是因那日知州夫人的湖心亭席面上,有位姑娘丢了耳坠,众人拥挤推搡,我娘亲才不甚落水。至于中毒,是下人因琐事怀恨在心,这才下毒。”

苏堰听了柳家祖母之问后,本还怕苏絮说出些对苏家不好之言,可见她在母亲性命攸关一事上仍旧维护着苏家,心中也生出几分惭愧。

可最委屈的并非是知晓真相却不能宣之于口,而是就算知晓真相,却也要将一切的过错往自己身上揽。

祖母闻言,拍案怒斥:“这天底下究竟还有没有王法!下毒谋害主子这等事都能做得出来!”

苏絮拍了拍祖母的肩,宽慰道:“祖母莫气,事情已然发生,已无转圜的余地。眼下将我娘亲的身子养好才是头等的要紧事。”

祖母叹了口气,心中虽愤恨不已,但还不忘对儿子道:“敏生,过会子你去为夫人诊脉瞧瞧。给夫人用最好的药材,定要将夫人的身子调理好。”

柳敏生连连点头称好。

嘱咐了自家儿子,祖母又垂眼看着蹲在她身边的苏絮,眼中满是心疼,“哎阿絮,你该早来告知我们啊,也好令你母亲及时调养啊。”

苏絮勉强挤出一抹笑来,“皆是近日发生的一些事,从文安县来益州城不易,且说城中也有良医,便也不好麻烦叔父。”

柳敏生只道:“这哪里算得上麻烦,要说麻烦,几年前我们柳家才是麻烦!”

见此事几乎说了过去,苏堰心中松了口气,侧头看了赵芸一眼,她神色也自在许多。

苏堰藏于桌下拍了拍赵芸的手,笑道:“哪里哪里,还多亏了柳兄,我这书墅才兴办得起来。”便这样悄无声息地转了话头。

谈话间,苏絮也起身落座,眼神木讷地听着苏堰那些冠冕堂皇之词,偶尔赵芸也会插上几句。

几人正说着,却见月洞门那边由小厮引来一位郎君,是乃谢怀安。

柳敏生蹙眉看着谢怀安,只觉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在何处见过,“苏兄这是?”

苏堰笑道,“是知州指的婉儿未来的夫婿,下月便成亲了。我想着今后咱们都是一家人,故而将他也叫来了,柳兄不会介意吧。”

一家人,也难免有利益的纠葛。

柳敏生笑道:“怎会怎会。”

柳月盈此时也已失去了喂鱼的兴致,乖乖地坐在柳元州与苏絮中间。

见着谢怀安乘风而来,她探头多看了两眼,凑在苏絮耳边道:“阿絮姐姐,这便是阿婉姐姐的未婚夫婿?”

苏絮心不在焉地点头,又往那边瞧了一眼。春风扰扰,胡乱撕扯着谢怀安的衣衫,谢怀安逆着风步子却极为稳当。

谢怀安见着这么多人,尤其是其中还有那日在叁生堂所见的白衣男,心中突然一漏。不过转念一想,今日也能知晓他与苏家的关系,倒也不错。且但凡是个正常人,也不会在这样的场合说那种事罢。

柳元州倒无半分惊异之色,看谢怀安也并无咄咄逼人之意,见着他此般意气风发的模样,眼底反倒多了些愧色。

未等谢怀安走近,苏堰率先站起身来,绕过身后的交椅,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又两相介绍了一番,在中间搭了桥,这才请谢怀安坐于苏婉身侧。

苏婉侧头看了眼谢怀安,并无情绪。

若说起初谢怀安还心有万般愁绪,但他此时又已平复如往日,游刃有余地交涉起来。他礼仪周全地一一拜过,待苏堰坐下,这才落座。

好巧不巧,苏絮正与他临面而坐。

方才府外已说了那番话,谢怀安便也有意避开,敛着目光不去看苏絮。可饮茶置碗间总会无意地瞥见她,却也无可奈何。

柳家祖母观探了谢怀安一番,且不说他长相出挑,见他恭而有礼,又内敛自持,便已然很是满意,“婉儿倒是寻了位好夫婿,不知絮儿可有意中人啊?”

苏絮置下茶盏抬眸,余光瞥到谢怀安,见他也正盯着自己。脑中忽忆起与他的点滴,越发心虚便越发紧张。

她略有不自在地笑道:“婚姻大事,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哪里有什么意中人。”

祖母嗔责道:“你乃长姐,婉儿下月都将成亲,你可还八字都未一撇。”而后又对两位父亲道:“你们呀,也多帮着阿絮瞧瞧。若有哪家小郎君样貌端正,为人方直也可安排二人见见。家境乃其次,最要紧的是人品。”

谢怀安瞧了苏堰一眼,他勉强笑着打着马虎眼。这桩婚事本是苏絮的,结果就因看上他家财万贯,便强抢给了苏婉。他也确应惭愧。

话到此处,这可不就是个好机会。苏婉笑道:“祖母莫要担心,我看啊姐姐是有心上人可羞于开口呢!”

众人闻言,皆有诧异之色。

谢怀安端送了颗葡萄到嘴中,一手撑在眼前,悄然看着苏絮。她若真心悦于旁人,倒也是一桩好事。

可苏絮哪有小女儿被戳穿心上人的娇羞之态,她反倒从容自若地用着茶,眸色淡然地等着苏婉的后话。

而后谢怀安又转眸看了眼柳元州,他面色不改,更多几分看戏的欣喜之色。

倒真是有趣。

柳月盈瞪大眼睛,扯着苏絮衣袖,“阿絮姐姐,是谁啊是谁啊?”

苏絮眸中含笑,“哪有的事,不知阿婉是听了外头哪里的流言风语,是非得为姐姐强按一个夫婿么?”

这话一出,又将矛头转向了苏婉。

“姐姐忘了么?便是五六日前的夜里......”苏婉故意在强调夜里,又故作停留。

苏絮身为大家闺秀,白日里与外男独处便也罢了,可夜中总令人想入非非。

眼见着众人面上变了色,苏婉才继续道:“那夜里我来寻长姐商议借几日她的下人之事,却不料姐姐并未在房中。”

苏堰听到此处,已按捺不住,拍案斥问,“苏絮!那日你去了何处?”

苏絮蹙眉,戴上一副楚楚可怜的假面,“父亲,我......那日......那日我自叁生堂归来,就在房中,并未去别处啊。”

谢怀安知晓苏絮在府中素来是如履薄冰,又怎会做出此等荒唐事,还被人给瞧见了。唯有一个由头可以解释,那便是她在做局,请君入瓮。

柳敏生见此,也赶忙劝道:“苏兄切莫发怒,或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呢。”

柳家祖母倒也见惯此事,给了苏絮一个抚慰的眼神,又对苏堰道:“苏大人,你也该知你女儿的秉性。阿絮向来行事循规蹈矩,这么些年可有做出甚么出格之事?眼下既无凭据,阿婉看错了也未可知。怎的眼下事情尚未查明,便要问阿絮的罪过吗?”

苏堰闻言,也只得按而不发。他深知此事颇有因上次下毒之事而迁怒苏絮的意味,可本是自己理亏之事,又怎能如此偏心。

可苏婉却并无就此放弃的意思,反倒步步紧逼,“祖母,我在此发誓我并未看错!那日我亲耳听着外头那男子对长姐说什么,‘此事若你不愿,我自不会勉强于你。’待长姐进府后,我还同长姐说了话!此事千真万确,祖母!”

纵使如苏絮所言,会令谢家如何如何看她。可苏婉并不在乎这些,这桩婚事也并非她的本心。

她只想往高处走,哪怕谢家为官还好,可谢家只是士农工商的最次层。且谢怀安在外素有风流纨绔的浪荡名,她可不愿嫁过去日日与那些风尘女子争斗不休。

若谢家能因此退婚,自然更好。可就算谢怀安并不在乎她姐妹二人的名声,能摆上苏絮一道也是好的。

柳家祖母听罢,揪心地看着苏絮,“阿絮,你说清楚此事的缘由。若你真与那人有情,我们做长辈的自会成全。”

苏絮眸中含泪,又换了一副心虚至极的面容,从座上弹了起来,几步行至祖母案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祖母,我真未夜中与人私会,你要相信我啊祖母!”

柳月盈此时也站了出来,“祖母!我相信阿絮姐姐,她绝不会做这种事的。”她托着苏絮的胳膊,想将她扶起,可苏絮却并未站起,反倒还磕了两个头。

苏堰攥着拳头,他苏家的脸面可算是在柳家面前丢光了,“苏絮,非得为父上家法吗!你还不快速速交代清楚,到底是与哪个狗东西夜中私会!”

赵芸倒是不怕再添一把火,“对啊阿絮,你说出来,才能将误会解开啊。”

虽说谢怀安是苏婉未来的夫婿,可终究是个外人,也不好劝这苏家家事。

见苏絮只抽泣不开口,苏堰起身踢开椅子,从树上胡乱折了根粗枝,架在她身后,“说!”

苏絮仍然强撑着,并不开口。

苏堰气急,眼见着树枝就要鞭在苏絮背上时,却有人道:“叔伯,此乃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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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妹婿后
连载中白鹤眠 /